由于过往经历的影响,陆江初是一个极为讨厌欺骗的人。
严嵇明明了解她的性格,却还是自私地做出了那样的布局。
在严嵇决定对陆江初进行催眠的那一刻,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从此以后,陆江初对严嵇只会有防备。
对于这一点,陆江初与严嵇其实都心知肚明。
但是严嵇如何能够放手?
严嵇知道,自己所做的都是错的。
但是无论他再多的自我反省,都敌不过陆江初一抹厌恶的目光。
在陆江初冰冷的目光的凌迟下,严嵇突然好像丧失了全身的力气,就那样看着陆江初挣脱他的怀抱,开门向外走去。xiumb.com
严嵇已经没有脸去挽留陆江初。
他生怕自己哪个举动,又惹陆江初厌恶。
他只能站在那里,在心中近乎绝望地默念:“回头,回头看看我。”
但是陆江初并没有回头,她甚至不屑再给他一个厌恶的目光,就那样冷漠地离去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陆江初关门的声音大了些。
等她终于离开那个房间,坐电梯到了楼下,看着宴会大厅的觥筹交错,陆江初心头的愤怒逐渐转为了茫然。
无论她怎样掩饰那段丢失记忆的时光,但有一点陆江初很明确,那就是──她的心竟然隐隐依恋,那时候和严嵇在一起的感觉。
之前陆江初虽然将严嵇当作顾和光的替身看待,但那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严嵇是一个性格很鲜明的人,所以无论那时候陆江初如何自欺欺人,营造生活美好的幻想,却还是总会出戏。
但是这一次却,和以前完全不同。
因为严嵇在主动地配合她,陪她演了这场戏。
而他的配合,给了陆江初无比强烈的代入感。
除此之外,陆江初心中也有怀疑。
她怀疑自己之所以眷恋之前的那段时光,并不是放不下作为顾和光影子的严嵇,而是放不下严嵇本人。
这二者的差别很大,让陆江初都不敢细想下去。
但是无论是哪一个事实,都不会改变陆江初心中对严嵇的决定。
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陆江初如何不明白这段时间的一切,到底是谁在后面捣鬼。
陆江初想起在江城的经历,她意识到,在她失忆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与她的距离应该十分近。
这让陆江初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曾经哪一个被她忽视了的人,其实就是罪魁祸首本人?
许多张面孔在陆江初心头一一闪过,她不自觉地开始怀疑所有人。
陆江初知道那个人擅长伪装,也知道自己和严嵇婚姻的暴露,多半因为那个人的布置。
那个人想要她恢复记忆,这样他才能够更好地玩弄她。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
她在宴会大厅站了一会儿。
陆江初那面色冰冷的样子,让不少对她有邀请想法的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这反而给了陆江初清静。
想着想着,陆江初就端着一杯橙汁坐在角落处。
她盯着自己手心的那枚戒指,面上喜怒不辨。
她与顾和光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买过很多对戒指。
只因为那时候她心性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是缠着顾和光,要换配套的衣服与首饰。
这枚戒指虽然是钻戒,但还算不得很特殊。
它是顾和光的一次生日,陆江初送给顾和光的。
当然,比起普通的钻戒,这枚戒指还是有特殊的一点的──
这枚戒指的白金圈,是陆江初亲手设计打造的。
而戒指本身的钻石原矿,也是陆江初去刚果时,自己下矿取得的。
钻石的打磨,是她临时学习处理的。
当时为了制造这么一枚戒指,陆江初所做的事情,让她都成了一个知名的珠宝设计大师。
当然陆江初最震动的,并不是她曾经在戒指上所花费的心血,而是这样一个事实:这枚戒指其实是顾和光的陪葬品。
在和严嵇离婚后那段时间,陆江初去给顾和光扫墓时,就意识到有人动过顾和光的坟墓。
但是她没有想到,对方能够嚣张到,直接将坟墓里的陪葬品带出来,还送给她。
而她居然因为失忆并没有认出来。
难道世界上还能有比这还荒唐的事吗?
想到这里,陆江初的面色越发冰冷。
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顾流云一定和那幕后的人有联系。
虽然陆江初知道,以顾流云那狡猾的性格,恐怕不会冒着危险留在这里,应该早已离开了。
但陆江初还是不愿意放弃。
她重新把戒指收好,起身走到电梯处。
等电梯的时候,陆江初看见了两个人:她父亲与她哥哥。
他们好像是出来找她的。
在看见陆江初之后,陆垂云眼睛一亮,问道:“江江,听小严说你因为太累去休息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陆江初听陆垂云叫严嵇的称呼那般亲密,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之前陆江初一直知道,陆垂云对严嵇其实是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怎么会这一次突然变了这么多?
陆江初并不知道,陆垂云对严嵇态度的改变,其实就在那次深海救援之后,陆垂云亲眼见到严嵇放弃生命也要拯救陆江初的场景,从此真正对严嵇开始满意起来。
陆垂云只比严嵇大一两岁,两个人算是同龄人,陆垂云称呼严嵇小严也有占了他便宜的感觉。
心中乐呵呵的,陆垂云却很快发现陆江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当然陆江初并没有表现得面色阴沉,她只是有那么些细微的改变。
这种改变外人很难发现,但是对于一直都关心着陆江初的陆垂云而言,却是无比明显的。
只因为,那种改变过于核心。
那是一种气质与精神面貌的改变。
之前失忆的陆江初,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非常积极向上的。
她的眼中没有阴霾,让人一看便觉得欢喜。
但是现在的陆江初却完全不同。
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样子,骨子里都沉淀着仇恨与冷漠。
而这种情绪也时不时,会在陆江初的目光中表现出来。
见陆江初这样,陆垂云心中不由“咯噔”一响。
他忍不住问道:“江江,难道你都想起来了吗?”
陆江初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点头说实话。
但是,在感觉到陆垂云担忧的目光后,陆江初最终没有隐瞒:“是的,我都想起来了。”
这句话如同一枚落进水中的炸弹,在陆垂云与陆志明心中都炸起了滔天巨浪。
陆江初此刻却觉得疲惫,并不想多说什么,却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爸爸,哥哥,我还有事,就先上楼了。”
陆志明与陆垂云都没有阻拦她。
比起陆垂云表面那形于色的担忧,陆志明却很镇定,他只是看着陆江初的背影,随后便立马让人去保护陆江初。
看陆志明这样,陆垂云有些不解。
内心的担忧与焦虑,也让他的语气变得更加低落了:“我说爸,你这是怎么回事?都不担忧江江一下的吗?
江江现在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她和严嵇还怎么有可能?”
面对陆垂云那语气并不好的提问,陆志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他不是一个很严厉的长辈,在与陆垂云相处的时候,陆志明很多时候都如朋友一般。
对陆江初的情况,陆志明当然是担忧的,但是有一点他更明白,那就是不能强求。
虽然陆志明出身很高,年少时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坎坷。
但他在中年人生最辉煌与黄金的时期,陆志明却遭受了丧妻的打击。
正因为陆志明有着与陆江初相似的经历,他能够比陆垂云更加与陆江初感同身受。
和陆江初的不同在于,无论是怎样的痛苦,陆志明都不会去寻找替身。
对于他而言,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挽留,都不会有改变,又何必自欺欺人,去伤人伤己呢?
与陆江初更不同的事情是,陆志明在失去自己妻子之后,从来都不敢崩溃。
因为那时陆垂云与陆江初都没有成年,他必须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而陆江初失去顾和光,却是在婚礼之前,他们之间没有其他更深的纽带羁绊,甚至还有着不少误会与阴差阳错。
陆志明什么都不担心,他只担心陆江初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内心。
陆志明也不认为陆江初对严嵇的特殊,全部都是因为严嵇是陆垂云的替身的缘故。
如果只是替身的话,恐怕在离婚之后,陆江初就不会与严嵇继续有拉扯。
对于这一切,陆江初真的能够意识到吗?
而在意识到之后,她又真的能够接受吗?
又或者,她的大脑会将感觉给扭曲,让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
顾和光的死是陆江初需要跨过的门槛。
而这个门槛陆江初现在到底跨过没有,显然只能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是无论陆垂云如何焦虑,陆志明如何担忧,这个坎还是只能靠陆江初自己跨过去。
一切都并不容易,而一切却又都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
最终,陆志明只能说道:“你妹妹那边的事情,全都是心病,不可能使用外力。要想通,就只能靠她自己。”
这句话其实说得有那么一些冷漠和残酷,但更多却是担忧与无奈。
陆垂云却完全理解陆志明的意思,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言,点了点头后,陆垂云叹了口气:“现在江江与严嵇离婚的事实暴露,网上的舆论我们需要处理吗?”
陆志明沉吟片刻,给出回答:“要处理,但不能有过多的干预痕迹,注意引导风向就是了。
另外,一定要找到泄露消息的罪魁祸首。”
说到“罪魁祸首”四个字的时候,向来神色冷漠的陆志明,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杀意。
陆志明厌恶一切让他女儿从痛苦中清醒过来的人。
为了让陆江初能够高兴,这些年来,他们很多人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之前陆江初的高兴,虽然是建立在虚幻的基础上的,但还是让陆垂云感觉欣慰。
如果不是那个将一切捅穿的人,陆江初恐怕不会那么早就恢复记忆。
这让陆志明如何不恨?
面对陆志明的命令,陆垂云当然点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再无之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姚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陆家人盯上了。
姚曼看着网上对陆江初的骂声与质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
此刻她已经想不到什么后果了,在姚曼心中,只要能够让陆江初付出代价,让她做什么他都愿意。
不要怪她狠毒,如果不是陆江初出现,霍联瑞对她怎么可能是那种态度。
越想,姚曼对陆江初越痛恨。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霍联瑞的反应。
而霍家人向来是大家注意力的焦点,带着一份隐秘的欢喜,姚曼很容易就找到了霍联瑞。
这次霍联瑞他们并没有在宴会最中心的位置,而是站在了边缘处的走廊里,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想来他们已经知道陆江初与严嵇的事情了。
姚曼眼中满是喜色。
她在去见霍联瑞之前,还特意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礼服。
姚曼想,之前的自己或许过于强势了。
现在霍联瑞正是被欺骗后,得知真相时需要安慰的时刻,她自然要穿得温柔一些,去见她的心上人。
想到霍联瑞可能会表现出来的对陆江初的厌恶,姚曼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霍联瑞在给自家公关部门布置舆论压制任务的时候,见到了姚曼。
他不知道姚曼这时候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也没心思和姚曼继续拉扯,转身便准备离开。
看霍联瑞这样子,姚曼有些焦急,柔声唤了一句:“联瑞哥哥。”
霍联瑞此刻正在寻找陆江初的身影,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其他,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姚曼这些年来在霍联瑞面前,早已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见霍联瑞如此,她也顾不得自己穿的是10厘米的高跟鞋,便小跑着上前,抱住了霍联瑞的腰,语气有些委屈:“联瑞哥哥,你还要躲着我吗?
难道在你心中,我连陆江初那个残花败柳都比不上?”
霍联瑞原本是不耐烦的,心中充满杀人的冲动,正准备动手。
但在他听到姚曼的话,感觉到姚曼那兴奋的语气后,霍联瑞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他的语气无比冰冷:“残花败柳?”
姚曼没注意到霍联瑞的语气,只为霍联瑞愿意停步而高兴。
其实就算是姚曼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意,毕竟霍联瑞这样说话,说不定只是被陆江初气狠了呢。
姚曼只以为霍联瑞还不够了解一切的真相,于是添油加醋地说道:“联瑞哥哥,你看见网上的新闻了吗?
没有想到陆江初竟然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你之前肯定被他骗了吧?联瑞哥哥,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陆江初那种残花败柳。
联瑞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的……”
霍联瑞实在听不下去了,语气讽刺而不耐烦地打断了姚曼的话:“你以为你是那个更好的人?”
或许是因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姚曼竟然没有听出霍联瑞言语中对她的不快。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最终只能含羞带怯地说道:“联瑞哥哥,我一直都在等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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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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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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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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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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