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初继续闭眼在脑海中模拟着场景。
这么大片的血迹,说明那个人受了重伤。
重伤之下,他为什么不在外面换药?
或许,外面有人,而且是他不能够信任的人,所以他只能躲到淋浴间来。
有人的情况下,他还开淋浴喷头,或许是为了用水声来掩盖处理伤口时可能会有的动静。
同时,正好可以把流淌下来的血液冲刷干净。
会有这么多血,并且见不得人,没办法去医院处理,无外乎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刀伤,斗殴造成的刀伤。
但是据陆江初所知,这些年随着国家加大对底层的管理,曾经那些大规模斗殴,至少在江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所以,即使受了那样的刀伤,也不必过多担心,仍旧可以去医院,再不济也能够去小诊所。
假如排除刀伤,那只有第二种情况符合了。
那就是枪伤。
如果这样地看的话,事情虽然变得更加复杂,但也有一定转机了。
毕竟,持有枪支的人不多,在禁枪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够找到线索。
心中没有高兴两秒,陆江初又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即使那个人受的是枪伤,万一并不是因为和官方组织有冲突而已造成的呢?
陆江初想到,江城除了市中心的中心区域是平坦的,江城其他辖区,是重重的大山。
山区不少农民,都有打猎的习惯,因此家里也有自制的土枪。
万一那个人是在山里受的伤,排查范围就会扩大很多,也就很难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了。
或许,这才是那个一直都显得心思缜密的人,会不处理这些血迹的原因。
最近,要想让血迹不在鲁米诺试剂或者紫外线灯的照射下显影,只需要去杂货店买一些清洗剂就可以了。
那些清洗剂足以让血液中的蛋白质变性,从而不能被检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江初难免有些沮丧。
不过纵然如此,陆江初还是将这个发现记录了下来。
她只能走出淋浴间,进入客厅。
从沙发的痕迹上来看,有人在这里坐过,为了还原当时的场景,陆江初也坐到了沙发上。
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见电视。
她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打开的过程中有些卡,因为这个电视机看上去就挺老旧了,很多时候反应很慢。
陆江初一直耐心地等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或许那个人就是通过这个电视的显示屏,来观看监控画面的。
很快,陆江初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电视上面的画面,赫然就是柯家的那些房间,还可以用遥控板来选择,要看哪个房间的画面。
陆江初思考片刻,选择了观看玄关处的门廊那部分的录像。
画面里,玄关是空空荡荡的,陆江初在想,这或许是实时的画面,没有人倒也正常。
但是很快,她皱起了眉头。
不对呀,怎么可能是实时的画面?她和柯佰明明都已经拆了所有的摄像头了……
除非,这些视频全都是录播。
陆江初尝试着用遥控板调时间,但是却始终没有成功,最终失去耐心的她,选择直接将那个电视机连接电脑,将所有视频文件拷贝出来。
电脑借的是柯佰的笔记本电脑,听柯佰说,这个电脑是他为了完成作业买的一个二手货,比较便宜。
便宜往往代表着质量很低,电脑也就是很卡,但好在视频文件并不大,将它们储存起来并没有超出电脑的负荷。
陆江初根据时间排序,选择了今天早上的视频来观看。
观看时使用的是三倍速,陆江初也没有再点进某个镜头的单独画面,而是几个房间的监控画面一同播放。琇書蛧
好在她早已习惯了一心多用,如此下来虽然感觉累了一点,但是也的确提高了效率。
监控画面里,柯佰给他父亲和姐姐做了早餐后,自己做了一套卷子,然后开始忙碌地收拾东西。
终于,在快进之中,监控很快到了柯佰接到快递电话的那个时间段。
陆江初看到面露喜色的柯佰,看他出了门。
让陆江初有些意外的是,即使只是出门10分钟,柯佰竟然都把玄关走廊处两扇门都上锁了。
他的动作十分熟练,想来做过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应该是为了防止柯蕴跑出去。
按理说,他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而且做得足够好、足够细心。
但是现在柯佰刚出门之后,监控里面便显示,门锁被转动了。
这说明,有人拿着钥匙开了锁。
走进门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皮肤苍白的男人。那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因此陆江初也看不清他的脸。
进门之后,男人不慌不忙地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他的态度太过随意和自然了,表现得简直就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进入玄关的门廊之后,男人又拿出钥匙,打开了第二扇门。
再然后,他便径直去了柯蕴的房间。
之后他对柯蕴所说的那些话,陆江初都在柯蕴那边听到过了,并没有什么偏差。
说完之后,那男人也没管柯蕴的反应,便离开了。
陆江初注意到,离开的过程中,他并没有给那两扇门上锁。
两分钟之后,柯蕴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手中拿着那男人的钥匙。
那时候的柯蕴表现得很冷静,她离开房间之前,把一切恢复了原样。
这应该就是柯佰在回来之后没有察觉到异样的原因。
监控所证明的事情,是陆江初和柯蕴聊天之后便知道的,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收获。
陆江初只能想着花时间把所有监控全部排查一遍。
就在她准备退出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弹窗突然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陆江初看了一下电脑的右下角,她所借用的柯佰的这个电脑并没有联网,所以并不是网络上别人发过来的弹窗。
而是刚才所拷贝的视频文件里的。
如果不是陆江初突然决定把所有视频都看一遍,根本就不会发现视频后半部分都是锁定的。
锁定部分需要密码,且只有一次机会,看对方所加密的方式,陆江初知道,如果自己强行攻破,恐怕会有很大的问题。
到时候文件都可能完全损毁。
而弹窗上面还有一个倒计时,两分钟的时长。
陆江初猜测,假如自己不能在两分钟内输入正确的密码,文件很有可能还是会损毁。
这着实让陆江初有些进退维谷。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陆江初尝试从周围的物品中获得提示,但是最终却一无所获。
只剩10秒时间了。
实在是拿不准到底应该填什么密码,陆江初犹豫片刻之后,决定跟随自己的心来。
对方既然把她引到了这里,算清了她的性格,在密码上面应当也不会有过多为难。
到最后三秒的时候,陆江初清空自己的大脑,输入了那个在最后一秒出现的答案:【:)】
一个笑脸的符号。
文件,解锁了。
看日期陆江初发现,这是昨晚的视频。
这一次,视频内容并不在柯家,而在柯家外面。
视频分为两段。
第一段,是一个脸上有着伤痕的女子,找柯蕴说话。
那个女人竟然知道,陆家人会去祭祀的行程。
她似乎是想要利用柯蕴,但是却被柯蕴拒绝了。
而在那之后,陆江初在监控中看见了一个,她都想不到的人。
陆江初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严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又看了一眼这段监控视频的时间,正是她昨晚睡觉后的那个时间段。
所以说,严嵇在她昨晚睡着之后出门了,同时还绑架了那个满脸伤痕的女人。
让陆江初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是,那个女人和严嵇看上去关系匪浅。
她看向严嵇的目光中,满是深情。
而严嵇只有冷漠。
看见自己的丈夫对其他人那样保持距离,陆江初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
但是她在疑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愤怒。
为什么他要瞒着自己做这件事?
在这之后隐藏的东西,才是陆江初真正关心的。
陆江初又想起,自己昨天半夜惊醒的时候,严嵇不在床上,而在阳台开会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开会吗?
陆江初不信。
她下意识觉得,或许那时候,严嵇才从外面回来。
而严嵇回来的时间,与他绑走那个女人的时间之间,还有几个小时的空白。
他去干什么了?
心中有无数疑问涌起。
陆江初知道,她或许不应该这样。
毕竟,她和严嵇是恩爱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开说呢?
虽然在这样劝自己,但是严嵇走过来问陆江初有没有什么收获时,陆江初第一反应却是将正在播放的视频点了关闭。
她并不想让严嵇察觉到,她现在知道他的隐瞒。
陆江初甚至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摇了摇头,语气苦恼:“还有什么发现。”
说话的时候,她死死盯着严嵇的脸,发现严嵇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关切地看着她。
在严嵇关心的目光下,陆江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大了。
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这样的想法让陆江初心中有些愧疚。
她决定最后给严嵇一个机会:“哥哥,昨晚你出门了吗?”
不知道陆江初为何突然这样问,严嵇心头一惊。
他仔细打量着陆江初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说道:“我没有出门,在你睡着之后,我就一直在开会。”
陆江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问。
只是她的心却沉了下去。
陆江初突然开始好奇,那个满脸伤痕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这种好奇很简单,更多的是愤怒。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还愿意给严嵇一个机会,陆江初便觉得生气。
不过现在柯佰还在,并不是什么争执的好时机,陆江初也就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而且,她心中还有其他的怀疑。
陆江初总觉得这个幕后黑手有些似曾相识。
不过一时间追查不出来,陆江初也没有继续深究。她把所有线索整理好,自己拷贝后,删除了在柯佰电脑上的文件。
做完这些事,陆江初才抬头看向柯佰:“报警吧。”
柯佰此刻也是十分愤怒,听到陆江说的话后,他立马就拿起了手机,拨打了110。
在电话接通之前,柯佰问道:“江初姐姐,把我的情况说给他们就好了吗?”
柯佰的话中,充满了对警方的不信任。
这也是因为之前,他家里面出事,报警之后遇到的却总是和稀泥的人的缘故。
柯佰已经不是什么天真的孩子了,更何况这件事情线索并不多,恐怕很难追究到一个结果。
陆江初想了想,教柯佰道:“你就说,你楼上的邻居在你家里安了监控,再说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了枪伤,现在已经逃走了。”
“枪伤”是重点。
这样可以引起警方的重视。
柯佰点头,陆江初所说的那样,在报警电话中说明了情况。
待到柯佰打完电话之后,陆江初说道:“你姐姐解完毒之后大概是晚上醒,到时候你们就坐晚上的航班去京市。
不用担心你姐姐和你父亲的出行问题,陆家都会安排好的。江城现在对于你们而言太危险了,不能多呆。”
柯佰点头,语气有些哽咽:“江初姐姐,谢谢你。”
陆江初看着柯佰,叹了口气,最终说道:“好好读书,知道吗?”
柯佰点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陆江初之所以会那样劝他,就是因为像柯佰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读书才是更好的出头机会。
他很难有其他选择,不如就把这一条路给走到通。
柯佰这边安排好,陆江初打算去见陆长空一面。
她怀疑,在柯佰家生活用水上面投毒的人,应该和陆长空脱不了干系。
至于那个人会是陆长空本人吗?
陆江初一开始思考过这个猜测,但是很快她就把这个猜测给推翻了。
陆长空此人性格骄傲,很多事情喜欢直来直往,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如果说他直接动手灭门柯家,陆江初还觉得听上去靠谱一些。
至于细水长流地用长达三年的时间投毒,与陆长空的行事风格实在不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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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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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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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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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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