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涌起一阵感动,陆江初知道,从柯蕴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或许就可以进去了。
毕竟,提问的事情还是得她亲自来做,柯佰不了解发生的事情,也就暂时帮不了什么忙。
陆江初进门的时候很谨慎,她虽然想在柯蕴那里了解情况,但并不想逼迫柯蕴。
陆江初心里盘算着,如果柯蕴反应比较激烈,她就先退出去,到时候通过柯佰的途径,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好在,事情并没有陆江初想的那么糟。
这一次,柯蕴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非常警觉地将柯佰护到了自己身后。
不过,陆江初注意到,在发现来人是自己之后,柯蕴也就没那么防备了。
这是一个好迹象。
心里面高兴的同时,陆江初并没有得意忘形。她保持着刚才的速度,缓步走到柯蕴身旁。
在这期间,柯蕴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陆江初猜想,或许是因为柯佰的存在,给了柯蕴安全感。
之后的事情比陆江初预想中顺利太多。
当她蹲到柯蕴面前,与柯蕴直视的时候,柯蕴先开口了:“是有人把我带到那个墓园的,那个人告诉我,今天就是我报仇的好机会,所以我动手了。”
柯蕴这时候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对于她所说的话,陆江初只信了一半。
因为她注意到,柯蕴说话之前看了柯佰一眼,应该是顾及着自己弟弟在的缘故,柯蕴的话其实是有所保留的。
想到这里,陆江初看向柯蕴,问道:“你建议先让小佰出去吗?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单独聊聊。”
柯佰没有什么不乐意,他知道自己出去之后,也能继续看监控,到时候说不定能了解更多的东西。
但是,他还是主要看柯蕴的想法。
他绝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姐姐的。
听了陆江初的话后,柯蕴明显有一些犹豫,但是很快她就下定决心,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柯佰:“小佰,你先去外面等一下。”
柯佰没有反驳,走得很痛快,毕竟柯蕴和陆江初在一起,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在柯佰刚刚把门关上,还没有走到能看监控的地方的那个时间段里,柯蕴靠近了陆江初。
她低声问道:“江初小姐,请问您可以把监控给关了吗?我不想让我家小佰听了我的话而担心。”
陆江初注意到,柯蕴在说话的时候,是避开摄像头的。
看来,仅仅是说话声音比较低,让录音没办法清楚录上,只是柯蕴的一重防备。
她还防备着别人读唇语的可能性。
这或许可以证明,柯佰在一定程度上是非常理智的,尽管她的防备心有些过于重了。
这是一件好事,陆江初想,只要柯蕴能够提要求,就说明她是愿意真诚地谈一谈的。
这样的柯蕴,隐隐验证了陆江初心中的一个猜测。
没有反驳柯蕴的提议,陆江初直接断了这个房间的监控电源,顺道把门给反锁上了。
她不希望自己和柯蕴聊天的时候,有任何人来打扰。
严嵇在监控中看到了这一幕,随后也看到了监控屏幕完全熄灭的场景,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对陆江初的实力有信心,知道柯蕴伤不了陆江初,但毕竟关心则乱,严嵇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好在,柯佰现在到了严嵇身边,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就拿柯佰当人质好了。
严嵇的道德底线并不高,很多事情他完全是做得出来的;只要他的江初能够平安,严嵇才顾不了那么多。
陆江初还不知道外面的风波,当然,她其实是有所预料的。
不过陆江初对严嵇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她相信,只要严嵇在便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
陆江初中断监控电源的行为,其实就已经表现出了她对与柯蕴聊天的诚意,柯蕴也没有之前那么防备了。
她对陆江初说到:“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陆江初并没有直接问上午的事情,而是在犹豫片刻之后,提出了自己在心中那个已经有了很久的猜测:“柯小姐,请问你的病都是装出来的吗?
或者说,至少我和你见面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装出来的吗?”
陆江初的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柯蕴的意料,柯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江初此刻也没有继续蹲着了,而是坐在了柯蕴面前,似乎是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见陆江初这样子,柯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苦笑着回答:“我的犹豫不正好就验证了你的猜测吗?”
陆江初点头,她的态度十分和缓,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样子,语气也很温和:“的确,但是我不理解,柯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柯蕴没有立刻回答陆江初的问题,眼中泛起了回忆的色彩,似乎在说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一般,柯蕴给陆江初讲了来龙去脉——
“一开始我的确受了一些刺激,但是也到不了疯狂的地步。只不过陆家人一直都不愿意放过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人,我只能装疯卖傻。
搬家之后我以为会好一些,但是后面才发现家里面多了监控。监控藏的很隐蔽,但是因为因为我以前在高中社团里做的就是相关的项目,经常能轻松发现。
一开始我还会把监控拆除,后面却察觉到,它们又会回归原位。这让我意识到了,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能够轻易出入我们家。
对方把监控放回原位,其实更是一种对我的警告。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监控,虽然也能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伤害我的家人。
我于是只能把自己的疯狂给维持下去。长年累月这样,造成的危害不小。
那个监控我的人我怀疑不是陆家人,因为陆家人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
长此以往装疯卖傻,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疯狂的,所以会做出一些我自己想不通的事情。
不过或许疯狂也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可以让我即使不小心杀人,也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不是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柯蕴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看到手上的血迹之后,她扬起了一抹满意的微笑,似乎正在回味刀刃扎进陆长空身体的感觉。
她这样的微笑,正好展现了她的疯狂。
陆江初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完全想错了。
柯蕴其实并不是没有疯,而是她的疯狂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以至于在绝境之中,竟然保持着一种冰冷如刀锋的理智。
也不怪陆江初会这样想,毕竟监控摄像头一说,就有些太像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那种被迫害妄想型的想法了。
更何况即使柯蕴说的是真的,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来处理这件事情,也绝不会选择“装疯多年”这种极端被动的防御方式。
就连陆江初都不知道,柯蕴这种疯狂中的理智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幸运。ωωω.χΙυΜЬ.Cǒm
这种状态能够让柯蕴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但是也会让她很难接受后续的治疗。
毕竟在柯蕴眼中,她的疯狂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认定那样的事实,可以让柯蕴有一个自洽的逻辑,而这种逻辑,很难被外力改变。
除非,柯蕴本人能够察觉到什么异常。
就如同曾经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那位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那样,聪明人一旦患有精神分裂症,接受治疗就会变得相当困难。
他们只能靠自己说服自己。
想到这里,陆江初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在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陆江初的城府比柯佰深很多,加之柯蕴对柯佰的情绪那般敏感,是因为很了解柯佰的缘故,所以,柯蕴并没有察觉到陆江初心中那些想法和情绪。
柯蕴自顾自地说道:“昨晚就有人来找过我,一个状态十分紧张和恐惧的女人,她告诉我你们今天要去祭祀的事情,也告诉了我地点。
我那时虽然心动了,但也知道那个人是在把我当枪使,思来想去之下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小佰昨天认识了江初小姐您,得到了那么好的机会,我不想因为我导致他新生活的希望破灭。”
说到这里,柯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些什么。
陆江初却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在此刻忍不住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园?”
感受到陆江初的急切,因为对陆江初心怀感激的缘故,柯蕴也没有卖关子,而是说出了自己早上的经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那样的情绪并不明显,但是柯蕴的恐惧却给了陆江初一种十分深刻和冰凉的感觉,让陆江初不由更加认真了。
柯蕴说道:“早晨的时候,我那个房间的监控突然说话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柯蕴的语气都有些不确定了起来,毕竟那个监控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发出声音。
但是思来想去,柯蕴还是坚定了自己的说法,继续道:“……监控的确发出了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尖利刺耳,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过。
那个声音告诉我,让我趁着我弟弟出门的机会上楼躲起来,之后他会带我去报仇。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我弟弟到时候在外面,就会遇到危险,可能遭遇车祸、可能遇到空中抛物、还可能被某个杀人犯捅一刀……
总之,只要我不同意,我弟弟便会死去。我只能按照那个声音所说的做,上楼之后便被人打晕了,睁开眼就到了墓园。
然后我看到了陆仙仪。”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柯蕴的语气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恨意。
那股恨意让陆江初心中都是一惊,只因为那太扭曲和疯狂了。
惊讶的同时,陆江初也察觉到,现在柯蕴提到陆仙仪的时候,虽然表现出了浓烈的恨意,但总的来说还算是冷静的。
既然柯蕴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保持自己的理智,在心中为家人考虑的柯蕴,那时候也不该那样冒冒然地冲出来杀人。
除非……
陆江初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早晨的感受吗?”
柯蕴虽然不知道陆江初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她还是在认真地回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段时间的回忆,柯蕴脑中都有些模糊了。
这让她心中也一片惊疑,什么时候自己的记忆力差到了这种地步?连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柯蕴回答问题的声音也有些迟疑和犹豫:“我也不太记得了,那时候的我好像完全被一股疯狂的愤怒给驾驭了,心中只有杀人的念头。”
听了柯蕴的话,陆江初继续问道:“你介意让我带你去检查一下吗?我觉得你有可能是被下药了。”
这一次,柯蕴迟疑了良久都没有点头。
陆江初也不逼她,自己先退了一步:“或者给我一管血化验也可以。”
见陆江初都愿意这样让步,柯蕴也没有什么需要继续坚持的,她点头:“我可以抽血。”
说干就干,陆江初起身就准备出门去取工具,她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柯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初小姐,请问你之后会放我走吗?”
柯蕴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陆江初知道,柯蕴大概是担心,她伤了陆长空,会被自己追究责任。
在心中叹了口气,带着安抚柯蕴的心思,陆江初转头微笑道:“当然可以离开,我刚才已经得到消息,陆长空那里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为了防止有人对你们下手,一会儿抽完血后,你就和你的家人一起先去京市吧。
东西也不用收拾了,到时候都可以买。”
柯蕴点了点头,目光中溢满了对陆江初的感激。
陆江初打开门后,发现严嵇与柯佰都站在门口等着。
看见他们俩一脸担忧的样子,陆江初说道:“不用担心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后,陆江初看向严嵇:“哥哥能去帮我取一个抽血的针筒吗?”
严嵇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有些迟疑,他担心陆江初会有危险。
但是陆江初的态度却那般坚定,严嵇只能顺着她。
因为他知道,陆江初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能够单独和柯佰相处一会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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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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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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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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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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