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着心口的一处怒火,直直问着婆子:“真瞧见了?那小贱人竟然敢回京!”
婆子恭敬,语气却是笃定的很:“我那儿媳向来是个本分之人,夫人您是知晓的,她见着那小贱人被易大公子搀扶下了马车,愣是瞧人入了这金玉堂,便赶忙跑回去向老奴报信了,不会有假。”
夫人沉沉的吸了口气,眼里仿若淬了毒。
“自梵山寺出了事,便没了她的消息,我原以为,她早就死了。没曾想好手段,竟然勾搭上了男人。我倒是小瞧她了。”
戚夫人是继室,一向好强,怎么容得下原配的女儿?
她视戚初歆为眼中钉肉中刺。
府内的奴才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主。
在她的默许下,戚初歆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小厨房送过去的膳食清汤寡水,见不到肉沫。
她毁了这小蹄子的婚事,搞臭了她的名声,又在戚老爷耳畔吹了不少枕边风,总算将戚初歆送去了梵山寺。
可,戚初歆竟然回来了。
甚至傍上了戚家得最不起的易霖。
易霖是什么人?
他富得流油,又同国公府的世子爷有交情。
戚夫人打心底里瞧不起戚初歆,可如今却像沾一沾这小贱人的光。
戚老爷是不起眼的小官,这些年里,升官无望,府内的开销却与日俱增,戚夫人甚至补贴了不少嫁妆进去。
然,她的儿子整日游手好闲,戚家的日子也愈发艰难。
她抬眸,看了眼门匾上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金玉堂’三字,整个人都有些许恍惚。
“早知道她有如此造化,我就算泛着恶心,也得把人供着。”
婆子连忙道:“虽说这大姑娘姿色是没的挑的,可易大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过?也就是图一时新鲜,这以色侍君长久不了,大姑娘再风光也抵多是个妾,兴许,易大公子玩腻了,她连妾都坐不上。”
这话,戚夫人听着舒坦。
婆子见她面色好看了不少,连忙又道:“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戚家的人,趁着她盛头在即,提拔提拔我们戚家还能有错?只有戚家好了,她身后才有靠山。”
戚夫人背脊挺直:“不错。”
“世子爷一句话,老爷的升迁便可望,只要易大公子去世子面前提上一提。”
为了老爷,为了戚家,她朝戚初歆低一个头也值当。
——
金玉堂内,阮蓁,戚初歆二人谢绝了掌柜的跟随伺候,一同瞧起了头面。
阮蓁的心思却不在首饰上,只因戚初歆说了一句。
—我听易公子说,世子爷向秦老王爷,池大人,送了两名皇上赏的女子。
阮蓁有些难过。
清竹院的两人都送走了,她在顾淮之面前故意生气的理由都变少了。
甚至,心底有什么原则在崩塌。
子嗣一事,只要顾淮之不同旁的女子生,好似再给她一些时日,也能化为接受。
阮蓁垂下眼帘,张嘴正要说话,就有人笑眯眯的朝她们这处来。
“我还当看岔眼了呢,真是你这孩子。”戚夫人热情的上前,仿若这些年欺辱戚初歆的不是她。
他身边的婆子跟着福了福身子:“大姑娘的气色瞧着远比在府内好,想来梵山寺佛祖庇佑,山水养人,也不枉夫人的良苦用心。”
阮蓁:......
她已然许久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皮的人了。
这婆子颠倒是非的一番言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弃了戚初歆扔在梵山寺,不顾其死活,在她嘴里反倒是为戚初歆好了。
她凝视着戚夫人的嘴脸,像是瞧见了最有趣的跳梁小丑。
戚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渍。
“可不是,这些日子,我是日日都惦记着你。若不是德道高僧说你身上存有阴魂余孽,得在佛前净心养神,我如何舍得把你送走。”
她说着话,视线落在戚初歆头上那两根金灿灿的大金簪子上。
戚初歆一脸嫌恶。
她身子往阮蓁那儿缩了缩。她何尝不知戚夫人是想在她身上打秋风。
可到底这么多年活在戚夫人的阴影之下,说不害怕是假的。ωωω.χΙυΜЬ.Cǒm
阮蓁拍了拍她的手,以做安抚。
她很清楚,戚家总会知道戚初歆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怎么般快。
戚夫人一身打扮,虽是体面,可衣裳,首饰的款式,还是几年前临安时兴的款式。
阮蓁神色淡淡,面色沉静:“夫人押她走时,不留情面的说戚家权当没这不争气的女儿。怎么,如今倒是换了一副嘴脸了?”
“那些糊弄人的场面话还是别说的好,免得你自个儿别扭。”
戚夫人笑容一僵,她上下打量阮蓁。
沉声道:“这是我们戚府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还是莫插手的好。”
阮蓁仿若未闻,却是将适才挑中的手镯,往戚初歆腕上套。
她嗓音轻软,说的话却让戚夫人如鲠在喉。
“适才夫人的一番话,能让临安唱戏的名角甘拜下风,你一个继室,毫无容人度量,本就令人所不齿,梵山寺出了这么大的事,戚家不闻不问,如今却能冠冕堂皇的说上这一番深情并茂的言辞,你不心虚么?”
阮蓁的一番话惹得周边的妇人都看了过来,上下皆盯着戚夫人看。
戚夫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
阮蓁微笑,笑意却透着一份疏离:“以往没对她上过心,如今也甭想吸她一口血。”
说着,她抬眸,面带无辜,却让戚夫人一个哆嗦。
“易霖不是好惹的,我也不容许你在回此放肆,毕竟,后果不是夫人能承担的起的。“
她轻轻叹了一句,幽幽道:“小心,祸殃及全家。”
二楼的男子出神的望着楼下这一幕,梦境和现实交叠,险些让他无法分辨。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梦里皎皎砸玉屏的嚣张劲是将军府给的,而如今阮蓁替戚初歆抱不平的底气是他给的。
准备下去干架的易霖:......
他啧啧一声:“阮妹妹平日里说话细声细气,我原以为你娶到的是一朵易碎的娇花,却不曾想它身上还带着刺。”
顾淮之眼里闪着易霖读不懂的神色,他低低道了一句。
“她本该如此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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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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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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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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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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