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略一四忖,她轻叹一声,而后道:“她母亲于我是闺中好友,来我这小住几日有何不可,公子严重了。”
何向澜不可置信:“娘!你不是……?”
不是说把戚初歆许给他的吗?
妇人却是打断他的话。
“这种事,日后莫提。向澜,你帮娘招待易公子。”
说着,她看向戚初歆,眉宇间温柔依旧,显然是有话要交代:“孩子,你跟我进来一趟。”
戚初歆进屋后,就要给何伯母跪下。却被妇人制止。
她垂眸去看脚底的绣花鞋,若说有愧,那便是对何伯母了。
“是我辜负了伯母的一番好意。”
何伯母却笑:“姻缘一事,哪里说得上辜负不辜负?”
“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儿子的性子最是优柔寡断,我满意他对谁都好,却又无力他对任何人都好。当断则不断,总归有苦头吃。”
何向澜的那些事,她何尝不是看在眼里。
她也劝过,可他不听啊。
甚至怨她杞人忧天。
戚初歆不敢去看何伯母的脸,她压低嗓音道:“不瞒伯母,我之前来投靠时,便有意……,如今却又反悔,实在没颜面见您。”
妇人却笑了:“你是读过书的,知书达礼,我撮合你同澜哥儿,又何尝不是没有私心?”
她的一番话,让戚初歆的愧疚少了一半。
妇人道:“到底是我们澜哥儿福薄。唤你进来也是怕你这孩子多虑。只是那易公子来头想来是不小,他的身世,你可清楚?你的事,他又可曾介怀?”
戚初歆一愣:“您是怕我被骗吗?”
妇人嗔她一眼:“你的性子谨小慎微,半点不像你生母,做此决定也绝对不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怎会被骗?”
“你娘不在了,我也算你半个娘。我只是怕你日后嫁过去不如意。”
一句话,让戚初歆心头一热。
何向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戚初歆跟着母亲进了屋。
他神情恍惚,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说变就变。猝不及防却又让人招架不住。
偏偏母亲不曾为他挽留戚初歆。
他忐忑不安
易霖却是神清气爽!!!
他甚至贱兮兮的走近何向澜:“这次我带她回临安,定下婚期,兄长可得来沾沾喜气。”
何向澜:……
怎有如此无耻之徒!
他教养再好,也到底没忍住嫌恶:“谁是你兄长!我何家尚有良田几许,我又是教书先生,她若成我娘子,便是日后的秀才娘子,你呢!这一身破旧衣裳,短了一截,你能给她什么!”
易霖:……
真是个井底之蛙!!!
他一下子不服了。戚初歆也不在这儿,他自然不用装什么。
易大公子斜睨何向澜一眼:“你说谁穷?一个秀才罢了,也值得你这般炫耀,顾淮之那玩意倨傲却都没你这般厚脸皮。”
“几亩田罢了,还要专门拿出来说几嘴。”
易霖啧啧一声,从袖中掏出两颗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他开始吹牛:“看见没,这玩意,我平时都是扔着玩的。”
————
长风驾着马,最后后面走了条山路,山路泥泞难行,他驾马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总算在暮色暗淡,残阳如血之际,到达目的地。
顾淮之懒腰抱着阮蓁下马。
他看了眼身后的小院,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
阮蓁站稳后看着熟悉的场景,袖下的手却是没忍住收紧再收紧。她垂下眸子,收敛下复杂的情绪。
顾淮之淡淡道:“今儿是个特殊日子,陪任婆婆用顿饭也是好的。”
说着,他带着人往里走。
屋内掌了灯,待走近还能听见里头细细的说话声。
是任婆婆慈爱的嗓音:“我瞧着公子又瘦了些。您啊,莫同将军置气了。”
紧接着是男子不以为然的哼笑:“好端端提他作甚。平白惹人难受。”
阮蓁脑中却有片刻的空白。
小娘子蔫蔫的,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拉着顾淮之的衣摆,小声道:“夫君,我有些精神不济,不若去马车上等你罢。”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到底不想见慕寒生。
顾淮之锁紧眉心,手背去触阮蓁的额。
没发烫。
顾淮之问:“可还有哪里不适?”
阮蓁对顾淮之一向毫无保留,她恹恹有气无力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吸了吸鼻子:“这儿有些不舒服。”
顾淮之:……
又来?
男人冷笑一声:“过来。”
阮蓁费解,抬眸看向顾淮之。
顾淮之凝睇着她,薄唇动了动,说的却不是人话。
“给你揉揉兴许便好了。”
阮蓁瞪大了眸子。
“不……不用了。”
顾淮之极有耐心的问:“还疼吗?”
阮蓁耷拉着脑袋:……“不疼了。”
屋内的说话声也不知何时停的,慕寒生环着手臂靠在门上。他没好气的看着院子里的那对璧人。
男的俊,女的娇美。
的确赏心悦目。
他酸溜溜道:“到了怎不进来,顾淮之,你是要我亲自来请?成了个亲罢了,我看就连架子也大了。”
顾淮之轻嗤一声,懒洋洋把阮蓁往里带,擦过慕寒生时,不咸不淡留下一句话:“这不是我娘子嫌你丑,怕瞧了夜里不得好眠。”
阮蓁:???
丑?
小娘子没忍住小心翼翼觑了慕寒生一眼。
的确有些黑。
还想看清楚些,眼前却是一黑,男人的手捂住了她的眼。
男人语气幽幽:“瞎看什么?你也不怕做噩梦。”
慕寒生:???
“顾淮之,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嫂嫂性子温婉,不可能说这种话,我看定然是你挑唆。”
阮蓁听着他熟稔的喊着那一句嫂嫂,浑身都在发毛。
可又因为这一句话找到了相处的定位。
嗯,只是嫂嫂。
顾淮之漫不经心,淡淡道:“你我如今没打算要孩子,日后若筹备要了,慕寒生更得少见。”
阮蓁的思绪被他带跑偏。
“这是为何?”
男人打了个哈气,慢吞吞道:“怕见多了,孩子跟着丑。”
慕寒生眼里迸出寒光杀意:“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顾淮之,我们决一死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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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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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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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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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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