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沐浴毕,换上柔软的里衣,从盥洗室出来。
里衣领口低,葛妈妈瞥见女子莹白的脖颈处几道至今未退的红印。
葛妈妈收回视线,用绵布绞干阮蓁的墨发,没忍住语重心长道:“世子妃身子骨薄,若世子爷夜里想要,您也不能……”
阮蓁一听这话,当下恼羞:“妈妈!”
柔和灯光下,葛妈妈脸上几道细纹衬得她愈发慈爱:“世子妃这般大声作甚,老奴年纪虽大了,可耳朵好使的很。”
“您心中有数便可。”
阮蓁红着脸,看着葛妈妈退下。
她望了眼外头的天色,漆黑如墨。几许零星点缀,倒多了份空灵意境之美。
阮蓁几步进了内室。
屋内的喜字还留着,就连床褥都还是红的。
阮蓁惊愕的看着榻上懒散半躺的男子。
顾淮之屈起左腿,身子半靠着。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杯白玉盏,样貌出众,斜眸潋滟。矜贵而华然。
屋内掌灯,昏黄的灯光显得男子的眉眼愈发柔和。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阮蓁下意识后退几步,袖下的手下意识捏紧,她面上极不自然。
葛妈妈同她说的那些话,顾淮之不会都听见了吧。
“你何时回来的?”
顾淮之抬眸,斜睨她一眼。慢吞吞给她宣判了死刑。
“该听的都听见了,不该听的也一字不漏。”
阮蓁抿唇,暗吸了一口气。
她小步小步上前。问的很认真:“你看那种书,母亲面前还打倒一耙偏偏去提,不嫌丢人吗?”
她很清楚,这事,只有她同顾淮之才清楚,可阮蓁无地自容,甚至窒息。
偏偏顾淮之还能神情自若,寻了凳子坐下。
他一来,便在阮蓁心扉上用石子砸出好大一个窟窿,拍了拍手却轻飘飘转身吃了好些许肉。
!!!
顾淮之却是不答反问:“那本书藏哪儿了?”
阮蓁身上不戴首饰,三千墨发垂至腰间。里衣宽松,偏生她楚腰纤细,瞧着空荡荡的。偏偏往上看,那儿丰盈的很。
“烧了。”
阮蓁收回视线。
没忍住又补充一句:“烧了,你不许看。”
烧都烧了,还责令他不许看。顾淮之也没恼,只是哼笑一声:“你还挺霸道。”
阮蓁没等顾淮之回复,便在床前坐下,眼尖的很,待看见顾淮之腿上摊着一本书时,头突突的疼。
她……这是要烧第三次了?
阮蓁下意识身子稍稍倾斜,目光瞥过去。去瞧书上内容。
顾淮之目睹这一幕:……
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沉默半响,隐忍道:“这是兵书。”
阮蓁仓皇的对上顾淮之含着恼火的眸子,她无措的捏着床单,良久,嗫喏道。
“夫君实在学识渊博。”
顾淮之:呵!
他黑眸沉沉,慢条斯理的合上兵书,扔置一旁,欣赏着小娘子的敷衍。
“那画像呢?”
阮蓁真诚的看着他,小声道:“怕你找我秋后算账,就给撕了。”
顾淮之:……
“把我画的脸上都是麻子,阮蓁,你还知道我会找你算账啊。”
阮蓁只能垂下脑袋:“我没画过。”
顾淮之:???
阮蓁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她弯唇笑了一下:“证据都没了,你不能污蔑我。”谷
顾淮之:……
男人想讽刺几句,眼前却闪过阮蓁委屈掉泪珠子的模样。
他情绪复杂的阖眼。最后只能化为一句:“磨蹭什么?还不上来?”
顾淮之如昨儿那般躺在外侧,他若不让,阮蓁只能从他身上爬过去。
实在是不雅观。
阮蓁抿着唇:“我睡外头吧。”m.χIùmЬ.CǒM
顾淮之似笑非笑,指尖去抬她的下巴。许是适才捧着茶盏,阮蓁都能闻到指尖淡淡的茶香。
“不成。你夜里若滚下去,还得叫大夫,实在是麻烦。”
阮蓁连忙道:“我睡着不会乱动的。”
顾淮之:……何止不会乱动,阮蓁睡前什么姿势,醒来便是什么姿势。
顾淮之懒得同她多言,指尖往上挪,去触女子饱满红润的唇。
触感细腻,男子的眸色加深。
阮蓁一接触他的眼神,当下一个激灵,连忙抗拒的去推他的手,重复念叨:“不成不成不成。”
“我还没把你怎么呢?”
顾淮之收了手,私下没忍住摩挲一二。
“自己上来。”
“我不会抱你的,别娇气。”
阮蓁只能踮着脚尖,去桌前吹灭一盏灯,唯有床边茶几上留着一盏。
昏黄灯火摇曳,伴着透过窗格皎洁的月色,阮蓁放下金钩挂着的幔帐,褪去绣花鞋。
幔帐垂地,隔下一道小空间。檀木榻上朦胧的很,阮蓁瞧得有些不真切。
她只能轻声道:“你小心些。”
顾淮之懒散的攫着那一道浅浅的黑影,喉咙里发出:“嗯?”
低沉却格外撩人。
阮蓁莫名的有些腿软。
她闷声道:“我怕踩着你,夫君避着些。”
阮蓁说完这句话,便上了蹋,她提着裤腿,慢吞吞的往里爬。
黑暗里,男子那道视线不可忽略,烫的阮蓁浑身发着热意。
衣角划过顾淮之的手背,留下阵阵酥麻。
阮蓁松了口气,捏起被褥,面朝墙壁,两人中间的距离能睡两只小灰。
午间曾小憩,阮蓁此刻并不大困。
她心里想的都是易霖蹲在乞丐面前抱头痛哭的事
“夫君。”她嗓音声线向来婉转动听,尤其念着这一个词时,清脆甜腻。
顾淮之也没躺下,继续半靠着,他夜视力想来不错,此刻正看着阮蓁的后脑:“怎么?”
“易大公子……”
阮蓁一顿,而后嗓音压低:“除了抠,可还有旁的毛病?”
顾淮之眸色漆黑,不咸不淡道:“他的病多了去了。但若做易家少夫人,日子定然舒心。”
易霖抠,可对易夫人一向舍得,不是么?
阮蓁还要问什么,顾淮之却不耐烦了。
他的语气很恶劣。
“躺这么远,怎么,你是堵墙?”
他幽幽道,指腹对着女子的后背,隔着里衣滑了进去,在黑暗里,捞起她的腰,男人喟叹一声:“上药没。”
阮蓁双腿并拢,换身都烧了起来。
“我要睡了。”
顾淮之轻笑一声,指尖沿着她平坦的小腹,往下走:“且让我瞧瞧,可还肿着?”
“不……不用了。”
他却不为所动,解开她的裤腰系带:“阮蓁,放松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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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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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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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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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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