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即便车帘厚重,也总趁机穿过缝隙刮进来。
怀里的暖炉没了温度,阮蓁抱着不再发抖的兔子,瞧了眼外头的天色。
“总算快到了,前面是客栈,想来今夜在客栈歇一宿,明儿起早爬山入寺祈福。”
葛妈妈说的没错。
等快到山脚下,马车也停了下来,许氏那边伺候的婆子走过来。
“请表姑娘下车。”
阮蓁在檀云的搀扶下,踩着踩脚凳下了马车,身后的奴仆也纷纷下车,她往前看了一眼,许氏那辆马车却没有丝毫动静。
婆子绷着一张褶皱脸。
“我们夫人不比表姑娘,夫人是娇养长大的,做了一日的马车,这会儿正难受,望表姑娘理解则个,同老奴在此等候。”
阮蓁冷的打了个嘭涕。
她看了眼婆子,又看了眼不远处几步之遥的客栈。
明白了。
许氏在慕玖那边受了气,如今撒到她身上了。
什么身子不适,都是借口,明摆着给她下马威。
阮蓁迎着寒风,冷的手脚冰凉,她不赞同的看了婆子一眼。面上是为许氏担忧的模样。
“嫂嫂身子不爽利,也该寻个大夫。”m.xiumb.com
“赶路为小,嫂嫂身子为重。王妈妈,你是嫂嫂身边伺候的老人了,怎如此不知轻重缓急?”
王妈妈一哽。
怎么下马威下着下着到了她头上?
往日也没见表姑娘这张嘴利索过,今儿是怎么了?
不止是她,马车上的许氏听了都黑了脸。
她还会折腾不了阮蓁?
以防阮蓁真的给她去请大夫,许氏这才露脸。
她警告的看了眼不争气的王妈妈。
这才看见阮蓁。
“不过有些头晕。没必要兴师动众。”
而后冷冷看向阮蓁身后的仆人。
“你们是死了不成?等着我伺候?”
奴仆连忙散开,喂马的喂马,搬东西的搬东西。
阮蓁不再说什么,只是跟在许氏身后,一同进了客栈。
客栈较为冷清,即便来往香客多,可这种冷天气,在这里打尖住宿的却甚少。
许氏一入内,就闻到了潮味。
她连忙捂住口鼻。
开店的是个半老徐娘,穿的很利索,算盘打的啪啪响。
听见动静,她一抬头就对上许氏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的脸。
嫌弃她店??
老板娘:???不能忍!
“要用饭还是住宿?”
王妈妈上前一步:“都要,你们这边有什么菜上什么菜。”
老板娘合上账本。笑了。
“每日的菜品都是固定的,不是你们点什么,而是我们煮什么。”
许氏继受了慕玖,阮蓁的气后,又要看一个贱民的气?
她火冒三丈。
“放肆。”
老板娘看了她头上金光闪闪的簪子。
抬了抬下巴:“两年前,皇上来了,也是如此。天子能吃的,夫人还吃不得?”
老板娘指了指门外牌匾。
“瞧见了没,那方家客栈四字还是皇上亲手赐下的。”
许氏:……一口气咽了下去。
“对了,我们房间也住满了。”
“住满了?那我们怎么办?”
老板娘伸手一只手:“多给钱啊,别说空房间,整个客栈的房间我都想法子都给贵人腾出来。”
阮蓁立在一旁不说话,眼见着许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一番折腾,以许氏砸下大笔银子结束。阮蓁进了二楼最右侧的房间。
老板娘虽坑,服务倒是周到,很快,就送上热水。
屋内也点上了火炉。
暖意袭来,吞噬冰寒。
阮蓁烤着火,这才活了过来。
刚坐下没多久,王妈妈门也没敲,便闯了进来。
她敷衍的行礼:“厨房那边的饭菜不符我们夫人胃口,听说表姑娘烧的一手好菜,劳驾您露几手。”
阮蓁眉心一动,眼里刮过几分茫然。
姑母有了身子后,孕吐的厉害,她便日日去庖屋炖汤,练就了一番好手艺。
不过,姑母去后,她便不再入庖屋。
葛妈妈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已然很不高兴:“夫人身边带了不少丫鬟婆子,怎么,连一个会做饭的都没?”
王妈妈背后可是许氏,她脸一沉:“我们夫人怎么说也是表姑娘的长辈,侯府这些年对表姑娘也不薄,怎么,做顿饭就不乐意了?”
阮蓁拦下葛妈妈。
“许久未做,我已生疏了。嫂嫂不嫌弃便好。”
王妈妈又露了一个笑脸:“还是姑娘心疼我们夫人。”
说着趾高气扬的回去回话。
她一走,檀云就气的扔下手里的抹布。
“呸,就她金贵,变着法的欺负我们姑娘。”
葛妈妈叹了口气,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莫惹是生非的好:“老奴去做吧。”
阮蓁摸了摸兔子:“不用,你们留着收拾屋子。”
客栈并不大,阮蓁下楼,顺着后院走,一入庖屋,就见老板娘正切着菜。准备晚膳。
她不喜欢许氏,但对阮蓁到慈眉善目。
“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饿了?”
阮蓁垂眸,看着细白的手指,清洗一番:“嫂嫂吃不习惯,我便来借炊具一用。”
老板娘:???气笑了
她重重一搁菜刀。
“什么玩意?我煮都没煮,那边就说吃不习惯?”
“皇上都说我做的菜好吃,她好大的来头!”
说着,又看了眼阮蓁,这个装扮虽朴素了些,但绝对不是下人。
老板娘悟了。
“哦,借着嫌弃我的面上为难你一个女娃子?”
说着,她让出位置:“行吧,你来。”
阮蓁笑笑,她伸手将碎发别在耳后。
“锅里那道菜我刚放下去,你翻炒翻炒加调料就好了。”
阮蓁轻声应好。
她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盐,手一抖,直接撒了一半进去。
而后,满脸无辜的看着惊呆了的老板娘:“够了吗?”
老板娘表示这得齁死。
但是她拍了拍阮蓁。
“不够,你再多放些。盐多了才有力气,那夫人明日还得爬山,这可是体力活。”
“你做的很不错,继续,有事喊我,我衣服还没洗。”
说着,又给她取来一罐盐。这才慢悠悠离开。
阮蓁才知道,这老板娘比她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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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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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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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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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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