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香后。
阮蓁道:“姑母说我爹最爱喝酒,娘却不准,回回他都是偷偷摸摸在外喝上几口。”
“家中附近有条河,娘最喜欢下大雨,待河水涨上来,总能卷起不少入岸,我便有鱼汤喝了。”
顾淮之认真的听着。
“那你呢?”
阮蓁对爹娘的印象已经很浅了,她努力去想。www.xiumb.com
“我应当喜欢爹喝酒被娘逮着,这样他藏的私房钱被搜刮出来,娘总会给我买红色的头绳。”
阮蓁有些不好意思:“街坊四邻都说我是个美人胚子。”
哧,原来自小就是爱美的。
顾淮之顺着她的话,不咸不淡的问:“照你这般说,岂不是登门提亲的人家不在少数?”
阮蓁不记得了。
她刚想说不知,却捕捉到了顾淮之眼里一闪而过的玩味。
阮蓁抿唇,垂下眼帘。
其实,她不但爱美,也是个好面子的。尤其是在顾淮之面前。
她只能低着脑袋,结结巴巴的说着谎话。
“这是自然。”
“我在我们那里最好看,谁不想早早定下我。”
说着说着,她的嗓音也跟着大了些,语调慢了下来,更通顺了些,确保顾淮之听的清晰。
她伸出一只手,比了比手势。玉指纤纤,上头还抹了极好看的蔻丹:“我只要一出门,至少有这个数的男童围着我转。争着同我玩过家家。”
阮蓁幼时人缘是真的好,走到哪儿都围着一堆人同她叽叽喳喳。
顾淮之听的不是滋味,但面上不显,他只是眯了眯眼,转动玉扳指。
他冷淡一笑:“倒是早熟。”
字都不识几个,就知道在小姑娘身后跑了。
顾淮之幽幽的问:“还有么?”
阮蓁一愣,还不够吗。
听着已经很有面子了。
顾淮之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兴许不觉得这有什么。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更有不少妇人上门,就想让我爹娘点头,结儿女亲家。”
小娘子袖下的手稍稍攥起:“我爹娘自然不肯的。”
阮蓁低着头,没瞧见顾淮之笑意加深,笑容不见眼底,但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浑身发毛。
顾淮之眸色晦暗,俯身靠近:“儿女亲家?”
阮蓁:“嗯。”
顾淮之险些没控制好力道把玉扳指掰碎。他眸中翻滚着难压制的情绪。嗓音却听不出端倪。
“那你可有中意的?”
不等阮蓁说话,头顶却传来一阵撕裂的雷鸣,轰隆一声,惊的阮蓁一个哆嗦。
紧接着,狂风四起,天色跟着黑沉,大雨随即瓢泼而下。
顷刻间,阮蓁就淋成了落汤鸡。她冷的一个哆嗦。
她下意识去看那坐坟,真巧,是娘最爱的下雨天。
此地空旷,无处避雨,她拉着顾淮之就要回远处停靠的马车。
却没拉动。
顾淮之就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幽幽然:“怎么不说了?”
他凉薄的扯了扯嘴角,由着豆大的雨水砸到身上:“继续啊。”
阮蓁呐呐道:“下雨了。”
顾淮之仿若未闻。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害的长风想去躲雨,都不敢动,只能陪着这对新婚夫妻一起淋雨。
长风却不曾有过一丝的怨念。
他挺了挺胸膛。一点雨罢了,他有什么没有经历过!谷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雨水顺着阮蓁精致的面容往下涓涓的流。短短几秒,小娘子变得异常狼狈。
她看了眼湿哒哒的自己,又艰难的看了眼身旁云淡风轻的顾淮之。
阮蓁只能小步往外挪:“那我先走了。”
绣花鞋里浸着水,让她浑身都冷了起来。
“夫君不走吗?”
顾淮之冷着一张脸:“要走你走!”
阮蓁无法理解顾淮之的倔强。
她语气认真,甚至打了了个寒颤:“我不能淋雨,兴许会发热的。”
她不曾说谎。
阮蓁的身子也就在国公府里养好了些,以往只要受了寒,轻则嗓子哑,一哑便难以见好,重则就得身上发热,昏昏沉沉得喝上好几日的药。
顾淮之不虞的看着她,即便浑身湿透,但骨子里的矜贵犹在。
可下一瞬,世子爷表情微变。
阮蓁真的走了。
他看着小娘子朝他挥挥手,费力的提起湿哒哒的裙摆,丝毫不留恋的朝马车疾步而去。
顾淮之拧眉,薄唇抿成一条线。
所以,阮蓁在躲雨和同他解释之间,选择了躲雨。
长风面色凝重:“主子,这雨这般大,世子妃的身子不会真的抱恙吧?”
顾淮之沉浸在思绪里,不想搭理长风,却到底应了他一句。
他的语气带着肯定。
“不可能。”
“小灰淋雨,都生龙活虎不曾有事。”
长风:……
姑娘家同小灰能比吗!
他欲言又止,却在接触到顾淮之不虞的神色下住了嘴。
————
阮蓁回了马车,浑身都在滴水。她踌躇一二,又回头忘了眼立于沉沉天色下的顾淮之。
小娘子没忍住打了个嘭涕,喉咙也跟着痒了起来。
阮蓁只能压下旁的思绪,入车厢,放下厚重的布帘,翻出换洗的罗裙,急急褪了身上的。
她冷的直打颤,用干布擦了擦身子,连忙换上。
手心冰凉,阮蓁只能一面煮茶一面放到嘴边哈着气。僵冷的身子直至喝了口热茶,才有了喘息的温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帘被外头的人撩开。顾淮之冷着脸走了进来。
外头长风冒雨驾马。
顾淮之像是不怕冷似的,在此刻一举一动仍旧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阮蓁发丝还滴着水,她随意的用干布擦了擦,而后连忙捧着热茶,送到男人手上:“夫君快喝一口,去去寒气。”
“你的衣裳,我也寻出来了,也得换上一换。”
说着,阮蓁就要去车外坐着,给顾淮之腾出空间。
“站住。”顾淮之叫住了她。
他神色不虞,张开手臂:“你来。”
阮蓁只能硬着头皮去解他的腰带。
顾淮之哼了声:“别乱看。”
她小声反驳:“我没有。”
顾淮之语气冷淡却斤斤计较:“过家家有什么了不得的,难不成你还给他们脱过衣裳?”
男人凝睇的女子,幽幽的问:“怎么光脱上面?下面呢?”
他嗓音淡淡,却说着最羞耻的言辞:“害羞?可你明明见过也用过,不是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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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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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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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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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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