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神色淡淡。
长风候在外头,面色恭敬一一禀告:“慕将军前些日子动身去了邬南算着时间应该到了,慕小将军则在申时去了趟皇宫,在御书房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出来时,眼圈都是红的。”
很显然,慕家这是将慕玖身份一事,同周旭说开了。这可真是真是......皆大欢喜。
顾淮之敛眉,黑眸沉沉,他颔了颔首,表示知道了。
长风又道:“国公爷明日即将抵达临安。”
顾淮之神色不变,即便是许久未见的父亲,也不曾让他情绪上有丝毫的起伏。
若真要有,那他只会有些堵得慌。
有顾赫在,盛挽又得无法无天了。
国公府想来再无清静之日。
世子爷狠狠拧眉,转身回了屋子。
他想,现下这个身份,理应有处新宅子,带着阮蓁搬出去,是极好的主意。
国公府的的管家虽啰嗦惹人烦,但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得带上。
易府有个厨子,手艺极佳,不若抢过来?
他很严肃的在考虑这個问题。
只不过,很快,注意力落到那本《屠夫和小尼姑》上。书上做了标记,显然是阮蓁上回读到的地方。
所以,小娘子夜里睡不着,就靠这个入眠?
好好的一个小娘子,尽看些这个?本以为她吃了教训,谁曾想背着他偷偷看!好大的胆子!
实在是不知羞!
顾淮之眉梢尽显冷漠。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只留下翻书声。
【屠夫实在是大胆,多次遭拒,却不曾心灰意冷,他实在不知尼姑是在坚持什么!好好的姑娘难不成靠着青灯古佛了却一生?于是,他入夜闯入尼姑庵,抓黑去了尼姑的屋子。】
顾淮之冷笑:......粗鄙不堪!污秽!
【尼姑惊吓连连,却又不敢声张,她在叔父家就被骂成狐媚子,若在庵中也能招惹了男子,实在是没脸活了,她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却掩盖不了自身姿色的妍丽。】
【“请你自重!“她气的浑身在颤。】
【屠夫咽了咽口水:“和尚尚能还俗,姑娘何必糟践自己。”】
顾淮之冷笑:......惺惺作态!实在畜生!
都是些什么破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蓁睡眼惺忪的睁开眸子。
她支起身子,视线环视一周,落到案桌前执书的顾淮之身上。
“醒了过来用饭。”男人听见动静,头也没抬,淡淡留下这么一句话。
阮蓁慢吞吞下榻,穿着绣花鞋,轻软的问了一句:“夫君又在忙公务么?”
得到顾淮之的一声轻嘲。
“呵!”
莫名其妙。
阮蓁她没多想抬步去了餐桌前,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
“你吃了吗?”
顾淮之像是给她面子那般,抬了抬眼皮,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阮蓁:???这又在犯什么毛病。
她没再问,只是低头用着饭。屋内只留下碗筷之间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
她吃着几口却无意间发现,里衣的蝴蝶结绑的有些丑,很显然,是谁的手艺。
阮蓁沉默的放下玉筷,察觉不对,她取过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小步靠近。
红唇一张,就要说话,待瞧清顾淮之手上拿的是什么后,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似,她看一次就能被抓包一次。
阮蓁睫毛微颤,有些窒息,甚至忘了呼吸,以至于涨红了脸。
尤其再瞧清书上的那一句话后。
【他搅动着她唇齿间的甘甜,毫无章法间带着迫切。“心肝。真想死在你身上!”】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也想死上一死。
顾淮之指尖一松,书啪的一声砸到案桌上。
她腿一软,险些在他面前摔了,却被顾淮之手疾眼快的扣住腰。
男人幽幽道:“认错也不必跪下。”
阮蓁抬头,昏黄的光晕落在那张芙蓉面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好看吗?”
他幽幽道:“你说呢?”琇書蛧
阮蓁抿了抿唇。她很小声很小声没底气道:“你是正人君子,怎么偷偷买这个看?”
顾淮之:???
阮蓁像是打定主意不认账,她心绪平复些,嗓音也跟着大了起来:“我虽是你娘子,也会给伱遮掩一二,可夫君还是少看些。”
顾淮之气笑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蔫巴巴的阮蓁。
“我的书?”
阮蓁心虚了一秒。
“嗯。”
顾淮之脸色铁青,嗓音凉凉,他轻嗤一声:“行,我的。”
阮蓁吸了口气,察觉出了危险,她身子就要往后退。
顾淮之稍一用力,阮蓁的视线被迫一转,下一瞬坐到了案桌上,底下压着那本书。
硌得她有些不适。
阮蓁无措的抠着案桌:“我晚膳还没用。”
顾淮之淡淡应了一声:“我也没。”
阮蓁闻言,便出声提醒:“一桌好菜,莫凉了。”
顾淮之没反应。
阮蓁:“我真的饿了。”
顾淮之慢条斯理的拨动着那个难看的蝴蝶结。
阮蓁抿了抿唇,她神色严肃,靠向顾淮之:“我得同你说件事。”
顾淮之指尖顺着她单薄的寝衣往上滑:“不想听。”
阮蓁将手搭在他肩上,小心翼翼:“我兴许有身孕了。”
顾淮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阮蓁陷入纠结:“可我又怕是我多想了。”
顾淮之正要敷衍的再应一声,下一瞬整个人怔住。
阮蓁很有耐心,面色是一贯以来的温婉:“所以,你要陪我用饭吗?”
顾淮之指尖颤抖的退了出来,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阮蓁平坦的肚子,嗓音哑的厉害,是难得的失态:“不是有香囊?”
“香囊未带出门。”
顾淮之喉咙干的厉害,他听到自己晦涩的出声:“伸手。”
阮蓁不明所以然,将素手递过去。
顾淮之将她的手摆好,掌心朝上,修长带着茧的指尖落到她腕上。
阮蓁有些惊喜:“夫君还会把脉?”
顾淮之一顿,对上女子的眼,他神色有些茫然,吐出两个字:“不会。”
阮蓁:???
那你在做什么!!!
顾淮之揉了揉此刻糊涂的太阳穴:“我忘了。”
阮蓁:......是吓到你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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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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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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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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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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