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有些难看,眼底青丝明显。想来是一夜未眠。
虚了。
除却这一点,一切都如往常般。没有闹起半丝波动。
可到底还是有不一样的。
檀云绘声绘色捡着从厨房那头听来的消息道:“听说昨儿夜里正轩居上下奴才都被折腾的够呛,屋里主子左右叫了不下五次的水。这是以往从来没有的。”
“奴婢还听说许氏惨叫了一夜。断断续续都没带停,如今这会儿还歇着,就连给老太太请安一事都落了下来。”
她未经人事,大大咧咧说着这番话,丝毫不见羞意。
可……
惨叫了一夜!
想来被折腾的够呛。
葛妈妈当下脸色一变,板着一张脸训斥:“这些腌臜话,你当着姑娘提什么提!”
檀云一脸迷茫:“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惨叫一晚上,难不成表公子还动手打人不成?”
说着,她看向阮蓁。
葛妈妈气:“你看姑娘做什么?姑娘能知道些什么!”
阮蓁却是心尖一跳。
她还真知道。
可未出阁的姑娘如何会懂这些?
女子面容是一贯来的冷静,她听到自己佯似不解道。
“总不能许氏被打的半死不活,侯府顾及名声,不让传召大夫?殴打正室,这的确是件腌臜事,不然怎会没听见半点风声,就连爱女心切的许家夫人都不曾登门质问给许氏撑腰。”
说着,她心含愧疚的将难题抛给葛妈妈。
“妈妈,你觉得呢?”
檀云见阮蓁分析的甚是有道理。当下点点头,跟着看向葛妈妈。
面对两双无辜又清澈的眸子,特别是阮蓁那水盈盈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爱怜。
葛妈妈:……顿感压力。
到底都是姑娘家,对这些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也不足为奇。
好半响,她含糊其辞。
“兴许是吧。”
檀云揉捏着一动不动的呆兔子。却是陷入了死胡同。
“可若是这般,也不应该啊。”
“我今早出院子,还碰见王妈妈,她可是一脸喜色。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若许氏真的有碍,王妈妈哭都来不及。
阮蓁:……这种事,刨根问底的做什么?
不过,以王妈妈的这番反应,想来是许氏得逞了。
阮蓁眸光一闪,陷入深思。
那药喝了,可会影响身子?许氏又能得意多久?
她是不是得同操心纠结许久,念叨多次的慕玖说一声?
葛妈妈:……
她当机立断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拧檀云的耳朵。
“说了几次了,正轩居那边的事少去打听。”
“如今侯府多双眼睛盯着姑娘,虽说现今得国公府庇护,可正因为如此,范老夫人失了好大的脸,焉能不气?”
可万不能嘴里没个把门,这些话让有心之人听了去,给姑娘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责,可不就是平添麻烦。
檀云当下吃痛:“不说了,不说了,妈妈轻些。”
——
到底是花了心思,接下来的几日阮蓁紧赶慢赶忙着刺绣,总算在盛挽生辰宴前一宿缝制完成。
翌日,她起的极早。
阮蓁底子白,说是冰肌玉骨也不为过。
仙姿佚貌,靡颜腻理。瞧着哪哪都美。着一身水湖蓝交领褙子,下配梨花白长裙。黛眉杏眸,面似芙蓉。
葛妈妈手指灵活的盘着发:“这身好,不会过于素雅更不会喧宾夺主。”
阮蓁目光沉静的看着铜镜里的女子。
而后她垂下眸子,嗓音轻软:“我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总是心慌。”
这话一落,葛妈妈手一抖,刚盘好的发髻跟着散了下来。
阮蓁安抚的冲她浅浅一笑。
正轩居那边不曾闹出什么动静。
除却那些婆子时不时低低闲谈,夸几句范坤英勇,都是些粗俗言辞,便再无其他。
若不是撞见许氏捧着扁平的肚子小心翼翼走路的滑稽模样,她都要怀疑对方没下药。
“我一直留意着,原以为这件事能闹的府上能乱上一乱,于我们也有利。”
可左等右等,除了察觉出范坤的眼线盯着她们这个院子,再去其他。
阮蓁从首饰盒里取出耳坠。
“如今城门搜查松懈不少,花朝节那天除却将军府大开宴席,临安街道更会热闹非凡,商贩,游客络绎不绝,夜市大开,取消宵禁,将会有不少人进京。”
“葛妈妈,马车的事情,还需你出趟门打点。”
葛妈妈正色,阮蓁的意思是花朝节当日走?
也是,免得日常梦多。
“姑娘且放心,上回那马如今养的健壮着呢。车夫我也早已物色妥当。”
葛妈妈办事稳妥,阮蓁向来放心。
正要再说什么,就见檀云撩开布帘,从外头走了进来。
“姑娘,老夫人派了身边伺候的申婆子过来传话。”
而后气鼓鼓道:“一个传话的婆子,说到底不过也是个奴才,难不成还有三六九等?姑娘且莫被她气着。”
传话?
范老夫人这是打算做什么妖?
阮蓁心底一哂。面上却不显。
“请她进来。”
很快,檀云领着穿着甚是体面的婆子入内。
只见那婆子手腕上挂着金镯子,发髻上别着根银簪。
申婆子是府内的老人了,伺候范老夫人多年尽心尽力,就算再范承面前也说得上话。
她一入内便打量阮蓁一眼,而后福了福身子:“给姑娘请安。”
阮蓁由着她打量,淡淡道。
“老夫人有什么话我走一趟便行,还劳烦妈妈你专门跑这一趟。”
申婆子一板一眼道:“主子传唤,哪敢推辞?这是老奴的本分。若奴才不像奴才,这侯府岂不是乱了套?”
本分?
阮蓁听着这两个明显加重语调的字眼,心下了然。
范老夫人是专门让她来下马威的。
“一大家子荣辱与共,若没有侯府,哪有姑娘的今日,您今儿走出去,即便认了干娘,可说到底您还是侯府的人,必然得维护侯府的体面。”
阮蓁静静的听她说着,一言不语。
“老夫人说了,姑娘是个聪慧的,定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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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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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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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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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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