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院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寂静。顾淮之不甚习惯。却未曾言表于面。
他又开始失眠了。
屋内染着安神香,香雾袅袅,清雅至极。却不曾缓和半点他一夜未眠的头疾。
“顾淮之!”
屋外传来慕寒生的嗓音。。
顾淮之仿若未闻,神色不改。只是一手抵着额。
院内,长肃面无表情的阻了慕寒生的路:“慕小将军,有何要事?”
慕寒生一见这个架势,直接气笑了。
他指着自己:“如今连我都要拦了?长肃!你搞没搞错?”
长肃并未让路:“主子今日不见客,慕小将军既无要事请回。“
不见客?拉倒吧。
盛祁南刚出国公府出来!别以为他不知道!
慕寒生吸了一口气:“我不走!顾淮之哪回见我,我都将旁的事重要的,不重要的一并推了,怎如今我要见他,就不成了?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属下想同小将军切磋很久了。”
慕寒生:......
行!你行!谁和你切磋!
他对着不远处紧闭的大门,直接嚷声喊:“顾淮之!你有种!你如今不见我,有本事一辈子不见我啊!”
屋内没动静。
想到府上那些日日夜夜都在哭的幼童,他就一个头两个大。虽有奶娘照看,可一個哭起来,别的也跟着哭,哭声仿若能从东院传到他住的西院!
如今,百名幼童皆已凑齐,宫中那边却传来消息,钦天监算了吉时,便是十日后,道士亲自做法消除一切孽障来接。
他耳力一向过人,用膳时,听见哭声,睡觉时,也能听见哭声。就连出恭时也能听见哭声,断断续续吵个不休。你说烦不烦人?
以至于他现在看见孩子就怕。
“不行,这些孩子,我府上住不下,你如何也得同我分担一二。”
屋内没动静。
“你不说我就权当你答应了,我这就让人送一半过来。”
一起被折磨啊!
‘咯吱’一声,门总算被里头的男人打开。
顾淮之一身墨色茧绸直缀,腰系玉带挂宫绦,还有阮蓁绣的荷包。男子眸色潋滟,身姿颀长挺拔,周身上下,端是一派清贵华然。
不过,他显然万分不待见慕寒生,上下轻飘飘扫视他一眼:“你敢吗?”
慕寒生:“可我快被折磨疯了!”
顾淮之凉凉的看着他。
“与我何干?”
慕寒生:“是你把人送我府上的!”
男人眯了眯眼,幽幽出声:“多谢了。”
慕寒生:......娘的。
长肃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慕小将军请。”
慕寒生:......
他正要骂人,视线却在长肃虎口处那道疤痕处凝住。
伤口是一种特制的利器所伤。那带着雪花形状的疤痕是他所熟悉的。他也曾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是左四。
只是长肃伤在虎口处,而左四是胸膛,正中心脏的位置,因此毙命。
慕寒生浑身血液仿若能静止。
他一把擒住长肃的手。
长肃以为慕寒生是要同他打架,下意识就要送对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刚要有动作,就听慕寒生神色不对经道:“谁伤的?”琇書網
长肃:???
“我问你这是谁伤的!”慕寒生语气加重,呼吸也变得急促。
长肃:......
他费劲的缩回手,很快又被慕寒生给拉了回来,放在眼前细细端视。
‘啪嗒’一声,一滴泪砸了下来。
长肃整个人都不好了。
“属下这双手,是如何得了慕小将军的青睐?”
还是:......
说着,他黑脸:“属下不好男风!”
慕寒生抠着他那早就好了的疤痕,虽然早已愈合,但不难看出当时被伤的很深。
他只是迫切的去看倚在房门处,黑眸沉沉的顾淮之。
顾淮之薄唇动了动:“秦楠的人。”
自长肃受伤,顾淮之不曾特地去调查,却到底提高警惕和戒备,可调查阮蓁幼年之事时,他从中得知,本该在慕又徳计划里带着阮蓁离开的左四身亡。伤口同长肃一般无二……
答案不言而喻。
秦楠身边卧虎藏龙。
下手狠辣,功夫远在长肃之上。
慕寒生缓慢的松了力道,他仓促失态的垂下眸子,也不再提任何府上幼婴一事,只是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
不比临安。
避暑山庄倒是一片宁和。
阮蓁摸着牌九,她并不会玩,只是胡乱出着,输了一把又一把。
眼见着荷包越来越空,小娘子抿了抿唇,然后又输了。
柳老太太搓着牌,对此只觉得匪夷所思:“顾淮之当年去赌坊,将赌坊赢了个底朝天,你这孩子生的这般貌美,好好的牌到你手上也能输的这么惨?不知情的以为你在放水。”
柳念初眉眼带笑。
盛挽将赢来的一叠银子送到阮蓁面前,她抬着下巴,语气高傲:“赢有什么意思?您老有本事输一个?”
柳老太太:???当她傻?还是当她钱多?
阮蓁抬眸,脑中全部是牌九的玩法,至今思绪还是乱的,女子嗓音轻柔:“我再试试。”
云思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嫂嫂,可是顾淮之的银子太多了,你用不完?”
“你用不完给我啊!”
柳念初:“你想的够美的。”
阮蓁看向云思勉,点了点头,应和:“嗯。”
盛挽没好气:“缺银子找你爹去。净在此处吵嚷。”
阮蓁继续点头:“嗯。”
柳老太太数了数银票:“她自己都不够输的,你还想着要?”
阮蓁身子一垮,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无误:“嗯。”
新的一轮继续。
阮蓁严肃的跟牌,紧张的不能自已。水盈盈的眸子落在案桌上,她甚至屏住呼吸。
云思勉动作僵硬的靠在椅子上,还不忘在阮蓁边上指点江山。
“出这个,出这个。”
阮蓁想了想,总觉得云思勉不靠谱:“你不要误导我。”
云思勉:就你那样,有什么怕被误导的!
就在这时,山庄的婢女领着一人朝凉亭而来,婢女福了福身子:“夫人,姑娘,贵客至。”
云思勉扭头,看清来人,他结巴了。
他的唇张张合合,叫出对方的名字。
“翠...翠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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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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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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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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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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