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她脾气向来软,更别提这样的顾淮之实在让她没有招架力。
阮蓁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最清楚顾淮之做的这些事带着未知的危险和不得不为之的重要程度。
天朝若继续载在徽帝手里,只会愈发萧条和败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光是天子脚下的临安城,百姓的命都不值钱,更别提其他城池。
上有高门大官敛财为势,下有地方父母官残害百姓粉饰太平。
瞧着繁华,然根子已经腐朽。
这个世道,和乱世又有什么区别?
靖王世子登基,除了报仇,最重要的便是民之所向。
阮蓁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外面的那些事,自有顾淮之操心思忖。
她别开通红的眼眶。发泄过后,只觉得无地自容。
“你走罢,莫耽搁了。”
顾淮之凝睇她几秒,没忍住,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唇瓣。这才提步,跨出门槛时,留下一句:“不是说累了?若不想多走,书房里头有隔间。”
阮蓁目送他走远。
白嫩的指腹擦了擦带有泪痕的脸。
人果然都是贪婪的。
这个世上,多了同姑母一般对她好的人后,她竟然也学会了骄纵。
阮蓁咬了咬下唇,沾着水渍的眼眸却越来越亮。
她还记得,顾淮之曾严肃的告诫。
——书房乃办公要地,未经准许不得入内。
可如今,他说书房有隔间,她若不想回房,可再在歇息。
阮蓁眼角还通红着,却轻笑出生。
阮蓁四处打量着书房。其中摆设看着简单,可件件物件金贵无双。
也是,顾淮之怎么可能委屈自身。吃的喝的用的皆得上等。
阮蓁自然不会在此逗留。她捏着帕子,擦了擦脸,缓步往外走。
尔然一阵风袭过,窗外树影随风晃荡,吹得窗棱赫赫地响。案桌上的几张宣纸刮动,在空中舞动一番,轻飘飘落到地面。
阮蓁脚步一顿,转身走回去,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空白宣纸。
她想了想,特地用端砚压住。
做好这些,视线却落到半开着的抽屉上。阮蓁不做他想,径直走过去,就要帮着关上。
视线却是一凝。
而后她张了张唇,却愣是发不出一声声响。
抽屉里扔着的书,封皮艳丽,怎那般熟悉?
熟悉到阮蓁以为慕玖送的那本无脸画册,没彻底烧成?
阮蓁惊愕。关上抽屉的手,下一瞬改了方向,抽屉被她又打开几分。
她不可置信的把书取出来。
夹在书页的纸落在她脚边。阮蓁却无心顾暇。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慢吞吞的翻开一页。待看清里头的无脸简易画册后,又难以消化慢吞吞的合了起来。
顾淮之看书生和俏寡妇也便算了,怎么……怎么还要看这些?
抽屉都没关,难不成他来书房易为办公,二是为了看书。www.xiumb.com
阮蓁努力的平复呼吸。
慕玖不是说这是绝版,市场难买吗?
顾淮之又是哪儿来的!!!
他不会想着仔细看完,而后用在她身上吧。
阮蓁不困了,她清醒的不能在清醒。她弯腰捡起脚边的纸。视线看过去。谷
看清里头内容时,她一哽。
这画像顾淮之怎么还留着?
阮蓁不假思索做贼心虚的给撕了。
而后合上抽屉,抱着那一本书,走了出去。
————
这边,易霖口干舌燥的说完,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喉。
“戚姑娘,依我之见,那何家绝非好归宿。”
戚初歆思绪凌乱。一时间没了主心骨。
易霖三言两语离不开——何向澜那里有毛病。吃药都没用的毛病。
戚初歆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即便听的面红耳赤,却也不得不去思忖。
她想说,可以抱个孩子过继在她名下养着。如此,何家也不会断后,她也有孩子傍身。
可这种话却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让她浑身难受。
戚初歆身子没病,她能生。
她打心底不愿意抱养。
毕竟,去何家的初衷是想要个没有残缺的家。
戚初歆:“多谢易公子相告。”
易霖:谁不要你谢啊!我想要你嫁给我啊!
易霖坐姿端正,不负以往的吊儿郎当,试图在戚初歆面前呈现最完美的自己。
可戚初歆失魂落魄的耷拉着脑袋没看他一眼。
阮蓁又回了趟主屋待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就听易霖如一只惹人嫌的嗡嗡嗡叫个不停歇的苍蝇。
“戚姑娘,我没拿你当外人,自然得劝你一句,天涯何处无良人,何必在何向澜这一颗树上挂着?”
“何家同周边几户人家,关系密切,甚至有时亲如一家。何向澜对那几户人家的姑娘,更是过多照扶。可到底非亲非故,隔着一层,若我是你,哪里忍受的了?”
戚初歆越听越难受。
其中那惹人嫌的王姑娘,便是爱慕何向澜。何向澜也明明知道。
戚初歆想,若何向澜身子没病是不是兴许就同王姑娘好上了?
何向澜愿意娶她,是不是看在她孤身只影的份上。
毕竟,若两人真成了亲,新婚夜何向澜表现出不行时,戚初歆被蒙在鼓里,会鼓励他,甚至会照顾他的颜面和对何家的感恩。一个字都不会往外提。
如此一想,简直恐怖如斯。
易霖:“你也莫妄自菲薄,戚家那些玩意儿对你不好,是他们有眼无珠。那畜生退你婚,后娶旁人,是把鱼母错当珍珠。”
他循循善诱:“临安城内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还是有的。”
阮蓁默默的听着,暗七又在她耳边耳语,交代了前后经过。
阮蓁:……
何向澜也太惨了些。
易霖用这种眼前一亮的方式让对方难堪。
甚至何向澜百口莫辩。
信不信的,难不成脱了裤子证明?
他到底是读书人,是万不会面红耳赤做出这种行为反驳。
阮蓁实在看不下去了,易霖同顾淮之是兄弟,怎么一个塞一个优秀。
她缓步上前,一手搭在戚初歆肩上,直直看向说了这么多,却没好意思直奔主题的易霖。
“值得托付的?不若易公子帮着举个例,我也好帮着筛选一二。”
说着,她顿了顿:“还是说,你也在名册之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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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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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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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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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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