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大夫。”
说着,他提步往外走,忽而脚步一顿,就见他折而往返,抱着阮蓁送她回餐桌前。这才冷着脸一言不发开了房门。
长肃此刻候在院内,见他出来,稍显惊讶:“主子有何吩咐?”
顾淮之脚步不停,并未应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长肃作严肃状!这是出大事了?
山庄的大夫是这次临安带来的,虽不是御医,但是咏太医的侄子,也是数一数二的民间大夫,柳老太太隔三差五的费神针灸这段日子也由他来。
他敲着酸涩的腿。正要去休息。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外头的人踢飞。险些砸到他身上。
险些没了半条命的大夫吓得忘了呼吸:???
他张皇失措的看向始作俑者,就对上顾淮之紧绷的下颌线,和幽深的眸子认出来人身份后,腿一软,就要跪下。
他瑟瑟发抖:“世子,您这是......”
顾淮之阖了阖眼,语气淡淡:“抱歉,没收住力道。”
你别道歉!我怕!
他甚至怀疑,顾淮之是想让他死翘翘。大夫的嘴张张合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淮之见他傻愣愣的跪着,不见机灵的模样,轻描淡写的问:“要我帮着修么?”
“这岂敢?”
“那就带着你的药箱,跟上!”顾淮之没有耐心。
他连忙正色,取过药箱。
这是谁受伤了?以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竟让世子爷亲自跑着一趟?他神色一紧,化为凝重。
直到他一路小跑进了阮蓁住的院子。
顾淮之让他在外候着,入屋取过外杉。一丝不苟的给阮蓁穿上。
屋外,长肃和大夫面面相觑。
“你怎么来了?”
“世子爷让我来的,小郎君,这是谁身子不适。”
长肃一番思索,他倒是听暗七说了一句,小灰不舒服。
长肃无法理解,纠结:“主子怎么不让我去叫你?”
屋外的说话声,足够阮蓁听得真切。她像只牵线木偶般由着顾淮之动作,她侧了侧头,轻声问:“你很紧张吗?是不是也忘了......”
顾淮之眼也不眨,语气有些低沉:“你别说话。”
这就是男子的自尊心吧。
阮蓁很配合,乖巧的小幅度点了点头。
顾淮之将最后一颗盘扣系上。这才对外扬声道:“进来。”
大夫入内,没有瞧见小灰,却见阮蓁伸出如藕白的手腕,紧张的红着脸,却不忘冲他轻笑:“有劳了。”
大夫:???
他不敢耽搁,就要上前。
顾淮之冷着脸在阮蓁腕上放下一方丝帕。他立在一处,也不言语,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给人无尽的压力。
大夫后背愣是冒出一身汗。却不敢分神,细细探着脉象。
这......
有什么问题吗?
莫非是他查不出的疑难杂症?
他眼色化为凝重,像是为了确认什么,重新探之。
阮蓁被他这一反应闹的紧张连连。偏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盛挽大步而来,她一身华衣,打扮雍容华贵,却不见俗。
“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盛挽走上前,嫌顾淮之碍眼,她伸手一把扯开。
顾淮之隐忍。
他难得有被嫌弃的时候。阮蓁见状,不由莞尔,可面对盛挽的疑问,她只能眼神飘忽,小声扯了个慌:“有些用不下饭,是夫君小题大做了。”
顾淮之:......这可真是好的很。
盛挽拧眉,视线落在餐桌上。
玉盘上吐着几块骨头,盛放的汤也喝了大半,每盘菜都有稍稍动过的痕迹。
阮蓁自然也察觉出了疏忽之处,她只能垂下头,嗫喏:“那是夫君吃的。”
顾淮之:......
他想,住新府得考虑考虑,带不带阮蓁了。
盛挽狐疑,不由分说转头瞪向顾淮之:“伱媳妇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用饭?顾淮之?你怎么回事?”
男人仿若认命了,他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是儿子的错。”
阮蓁更抬不起头了。
可就在这时,大夫收回了手,他起身,眉宇的凝重化为轻松。xiumb.com
“世子妃的脉似滑脉,不过月份尚浅,实在难断,还得过半月再诊一次方为妥当。”
“近些日子,注意饮食。头几个月最该注重。”
阮蓁展颜笑开,她新奇的伸手去抚小腹。大夫能这么说,显然是有九成的把握。
顾淮之拧眉,却是显然不满意对方所言。
什么叫难断?
咏太医的医术不怎么样,眼前这人更是一言难尽。
他薄唇一动:“滚吧。”
大夫,就等这就话。麻溜的退下。顾淮之心烦意乱的看向盛挽:“不送娘了。”
盛挽晕晕乎乎的出了门,这一次,是难得的配合。刚出院子,她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
儿子的房中事,她从不过问,可和顾淮之曾双双达成共识,孩子过几年才要,怎么这会儿就有了?
“夫人,这是喜事啊。”孔婆子笑,眼底的皱纹都显得那般亲切。
盛挽自然知道这是好事,可她担心阮蓁的身子。
她忽而想起一事,她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色。
“淮哥儿幼时,最爱吃糖,又时常闹牙疼,我便不许他再碰,可他自小便阳奉阴违,背着我偷偷的吃。后来,出了靖王的事,他看着他父亲鲜血淋漓的被宦官抬入国公府,那年府上的境况你也知。”
入不敷出,府上的下人遣走了一半。账上的银子一减再减。
“国公府地位一落千丈,谁都想来踩一脚,就连买的糖都能遭到算计,让他腹疼足足三日,后,他身子好些去了赌坊,险些搬空了里头所有的银子,震惊天下,那几年买糖的次数却从未断过,可买来后,也不见他再尝过一口。现如今,让他吃块点心,他都嫌腻。”
小小的年纪,眼中带着大人都没有的沉稳。他说。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盛挽叹了口气:“可见,他从小都是自制力极强之人。”
“所以这次定然是出了纰漏!”
盛挽得出结论:“咏照河他就是个庸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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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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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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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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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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