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依旧一副闲适姿态,翘着腿,对于索罗斯瞬间的某些细节反馈也不感到意外。老头打败过英镑,席卷过东南亚,作为一个标准的狩猎者,又站在当下美国人的立场上,不可能没考虑过欧元这一美元最大劲敌的问题,因此,对方的回答就很值得说道,没有疑惑西蒙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说‘这可不容易’。
笑了笑,西蒙道:“乔治,我当然明白这件事不容易,但,有些事情总要去做的,恰好,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10年,或者20年,只要能做成一件事,我并不会觉得漫长。”
索罗斯闻言,露出了几分明显的感慨,他1930年出生,今年恰好70岁,即使再不服老,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可没有几个10年20年可挥霍,而眼前这青年,30出头的年龄,再想想当下科技的持续进步,很难说将来会如何。
微微摇了摇头,索罗斯暂时抛开这些,回归自己的本行,说道:“想要摧毁欧元,单纯的外部力量是很难得逞的,这一点,联邦去年的一系列操作,已经证明。我们连续打出的很多张牌,只是抑制了欧元的过快成长而已。”
西蒙也是认同:“堡垒总是更容易从内部攻破。”
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西蒙莫名的灵光一闪,思绪再次短暂地飞往了东方。不过,很快还是收起,转向眼前的问题。
“列宁的这句话,恰好为苏联的瓦解作了注脚,”索罗斯显然也产生了联想,随意说了一句,也回到正题:“欧洲一体化,一直是欧洲各国稍微有些前瞻眼光的国家领导都期望的一件事,然而,正如欧洲历史上很多次的统一尝试都宣告失败一样,现在的欧洲,在目前已经确定的国际规则限制下,想要合而为一,更是不可能。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利益。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不同的利益诉求。”
西蒙道:“很巧,对于这件事,对于人性,我这里一直有一个非常坚持的准则,叫做,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索罗斯瞬间理解,笑问道:“又是来自东方的寓言?”
“是啊。”
“非常贴切,”索罗斯肯定了一下,接着道:“如你刚刚所说,足够充分的运作时间前提下,利用好欧洲内部的矛盾,就是摧毁欧元的关键。”
老头这么说,显然有过很深刻的考虑,西蒙只是微微点头,继续做洗耳恭听状。
索罗斯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欧洲内部,涉及到经济问题,最大的矛盾就是各国经济发展的严重不均衡。不同的经济状态,想要保持良好的发展,就必须采用不同的货币政策。比如目前的德法,经济形势在当下全球经济复苏的背景下,一路向好,因此就需要更强势的货币政策,追求货币升值,吸引更多资本流入,进而提升国家的综合实力,促进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再说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这些国家的经济在大势之下目前也算不错,但还达不到德法的程度,因此就需要继续保持弱势的货币政策,追求货币贬值,追求宽松,降低自身国家的劳动力成本,刺激出口。这种根本性的矛盾,短期内,因为世界整体经济形势还算不错,能够得到弥合,然而,长时间下去,矛盾只会越来越深刻,越来越尖锐,最终爆发。西蒙,你觉得,针对这个问题,我们该怎么做?”
听着老头略带考校的询问,西蒙不假思索:“我们应该帮助更多欧洲国家加入欧盟,加入欧元区,特别是那些本来没有达到标准的国家。”
索罗斯稍稍有些意外,再想想对面年轻人的身份,又释然,点头道:“没错。”
其实,西蒙主要是想到了曾经高盛帮助希腊做假账加入欧元区的事情。此时,再配合索罗斯的论调,顿时就对上了。
都是套路啊。
这么想着,西蒙追问:“还有吗?”
“当然,”索罗斯接着道:“还有,既然要推行欧洲一体化,不可避免的,强国对弱国,就要涉及到一个转移支付的问题。对于我们联邦这样的整体而言,国家财政从经济强势的州郡收取更多赋税,补贴经济落后的州郡,人民不会产生太大反弹,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然而,对于欧洲来说,如果德国人、法国人知道自己国家为了维持欧盟一体,不得不用自己的财政去直接或间接补贴其他弱国,短期内还没什么,长期持续下去,特别是遭遇到周期性经济低谷,他们自己的生活受到冲击,怨怼只会越积越多,最终爆发。”
西蒙这次不需要等待索罗斯询问,就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政治手段,不断渲染这种不公平的转移支付,迫使强国放弃这种变相补贴。而强国一旦放弃,弱国拿不到好处,又不得不迁就整体的欧元货币政策,同样会产生越来越深的怨怼,最终爆发,然后,分裂,然后,毁灭。”
索罗斯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不需要西蒙追问,主动道:“最后,就是妥善地利用地缘战略,比如,巴尔干火药桶。”
西蒙再次认可地点头,这个没的说,联邦去年已经用过一次,一场科索沃战争,让欧元汇率一路狂跌。
不过,等索罗斯说完,西蒙稍微考虑,又道:“乔治,你刚刚说的这些,嗯,我觉得,都可以称作破坏性思维,以直接的摧毁为目的。另外,恰好最近在考虑关于东欧的事情,我觉得,还可以采用一些以建设性思维为手段的间接策略。”
索罗斯好奇:“说说?”
西蒙道:“东欧,甚至可以包括俄罗斯,数亿的庞大人口,这既是潜在市场,也是大批量的廉价劳动力,因为地理优势的缘故,这些资源一直在被西欧缓慢消化。我认为,我们不该继续放任这种消化,而应该主动出击,争夺这部分资源。这个星球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我们拿到更多,留给西欧各国的就会更少。恰好,西欧大部分国家的发展,基本都已经达到了自身的极致,想要持续,就必须向外开拓。一旦这种向外扩张遭到强势阻碍,他们就只能不断消耗自己本身的资源,直到这些资源枯竭,乃至崩溃。”
索罗斯露出思索表情:“西蒙,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主动更大力度地去建设东欧?”
“是啊。”
“呵,我们这些年难道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吗,特别是你在乌克兰?”
西蒙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过往这些年,西方,包括西欧和北美,主要在东欧做什么?
坦白说,经济上的扶植,相对于当年二战之后北美对西欧的帮助,少得可怜。大部分的动作,都只是输出政治形态,以及,与东欧各国寡头里应外合,掠夺性地低价购买前苏联留下的大笔资产。
索罗斯又是片刻斟酌,还是摇头道:“西蒙,我认为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刚刚也说,地理上,西欧相对北美有着天然的优势。那么,你怎么敢肯定,我们帮助东欧发展起来之后,他们一定会倒向我们,而不是地理乃至民族、文化等等方面都更亲近的西欧?”
西蒙愣了下,想要反驳,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有些忽略这个问题。
很关键的一个问题。
万一操作失当,将来,还真可能一不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他人作嫁衣裳。
就像乌克兰,西蒙本来打算作为一个试点来经营。但,将来乌克兰真发展起来,啪一下,和西欧一拍即合,加入欧盟了,并入欧元区了,自己这边可就不只是白忙活那么简单。
这样算来,甚至还不如让东欧继续保持破破烂烂的动荡状态,或许西欧能占有一些廉价人力资源的便宜,但,只要东欧各方面足够差劲,对于西欧的助益也肯定会有限。
如此考虑了片刻,西蒙还是坚定了自己本来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东欧,就在那里。
这边或许可以让东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动荡低迷,但,只要有机会,西欧肯定还是能开发出来。
因此,事情的关键,还是控制。
投入争抢东欧各类资源的同时,北美这边还必须对东欧进行全方位的渗透控制,避免东欧翅膀硬了就脱离,转向地缘上更加亲近的西欧怀抱。
而且,政治是一方面,经济也更加重要。
投入之前,必须经过精心的规划,确保既能抢夺东欧的资源,又不能让这片区域真正翅膀硬起来,甚至,一旦东欧一些国家出现倒戈迹象,还必须拥有足够的反制手段。
扶植产业的选择很关键。
西蒙立刻想到的第一个,还是代工产业。ωωω.χΙυΜЬ.Cǒm
劳动密集型,产业链低端,关键时刻,如果想要转移,也拥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另外,还有绑定。
相关产业必须与北美绑定,尽量少依赖西欧。
这么思索着,稍稍延伸一下,东南亚那边,其实也一样。
万一将来有一天,扶植起来,又是啪一下,亚洲一体化了,那也实在让人难受。
总之,都要经过详细的精算规划。
高尔夫球场边的会所咖啡厅内,西蒙一边考虑,一边继续和索罗斯聊天,如此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索罗斯起身告辞。
宾主尽欢。
本来想要打听西蒙在东南亚布局意向的索罗斯虽说没能得到答案,倒是从这位年轻大亨这里获得了另外一份计划,接下来可以一起执行。西蒙也从老头这里得到了应对欧元的一个大概思路,然后,自然是执行。
短期内肯定见不到效果,不过,相比曾经,西蒙觉得吧,只要这一次目的足够明确,二十年内搞定这件事,应该问题不大。至于二十年之后,就是另外一场大变局。
送走索罗斯,西蒙也离开了这边的高尔夫球场。
时间已经是傍晚。
就近赶往东汉普顿另一处的国风艺术团驻地,这段时间又编了几支不错的舞蹈来着。
大概晚间八点多钟的时候,刚刚在纽约降落就匆匆赶来这边的陈晴进入国风艺术团驻地的私人剧场,首先看到的就是舞台上的轻歌曼舞。
朝迎上来的雪莉摆了下手,陈晴走向台下自家老板的沙发专座,男人照例左拥右抱。
稍稍辨认了下,外围几个是国风艺术团的女孩,而自家老板身边偎着的两只,却是被男人昵称‘香香软软’的姐妹俩。
西蒙也很快看到陈晴,随手把左手边的女孩抱到腿上,示意某个妮子坐下,继续看向舞台。
陈晴走过来坐下,感觉有些挤,乜了眼另一边挨着自己的虞玄鸟,女孩不敢有意见,露出委屈的小表情,不太情愿,但还是很识趣地乖乖起身离开。
这才看向另一边。
男人抱在怀里的是姐姐还是妹妹来着的香香,穿着轻薄的粉色露脐背心和同样粉色的超短褶裙,白皙的身子纤细而娇小,赤着一对小足,蜷在自家老板怀里,越发如同一只猫儿。见陈晴打量自己,小姑娘好了伤疤,觉得有恃无恐,还小小地反瞪过来一眼,倒是把陈晴惹笑,毫不客气地伸手过去,使劲儿掐了一把。
听到怀中女孩的痛叫,西蒙收回目光,见小丫头眼泪汪汪地朝自己展示被掐的手臂,瞪了眼旁边妮子,袒护地把怀中小猫换了个姿势,朝另一边挪挪。
陈晴也不辩解什么,私下再说。
因为女孩换了姿势,再次瞄过去的时候,注意到小丫头一侧大腿上写了字,好奇地稍稍凑近打量,原来是一句古文: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陈晴当然知道另一半,这丫头身上没有,那就应该在另外一个妮子腿上: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大气磅礴的一句古文。
联系自家老板最近的一系列频繁落子,陈晴倒是很快理解,为何会有这句。造化为工,挥斥方遒,大概是所有权势人物的终极追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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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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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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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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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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