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老葛局长在大家伙帮助下,勐追了魏大姐两个多月,终于感动了魏大姐。
没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也没大摆酒席宴请亲朋好友,甚至都没发喜糖,只是把李主席、李卫国和两边在陵海的晚辈们请过来吃了顿饭,在饭桌上给远在燕阳的徐浩然、林小芹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住到了一起。
魏大姐有些矜持,不好意思往他宿舍搬,是他屁颠屁颠搬进魏大姐宿舍的。
然后是初六刚上班,港务局人事部和客运部的领导就赶到了白龙港,召集码头全体人员开会,邀请上午靠泊码头的江申、江浏号客轮的船长政委和白龙港派出所代所长陈子坤列席,宣布由张江昆担任白龙港客运码头经理。
港务局换了领导班子,正在搞体制改革,要按照现代的企业管理经营,要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
处长、科长等带有党政机关色彩的职务都没了,只剩下办公室主任和几个货运码头主任。
货运码头主要负责装卸和给货轮加油加水,不涉及经营。
客运码头既要卖票,也要负责上下客,要给客轮加水,还有一点货运业务,接下来甚至要独立核算,所以客运码头负责人必须是个多面手,在港务局内的“政治待遇”比货运码头主任高半格,职务是经理而不是主任。
至于工资待遇,张江昆这个客运码头经理却远不如滨江港那几个货运码头主任。
地方上都以经济挂帅,港务局这样的企业就更不用说了。
货运码头能帮港务局赚钱,白龙港客运码头赚不到几个钱。
船票分成是客运码头的主要利润来源,货运的利润几乎可忽略不计,卖一张船票赚两三块钱,再多轮船公司就不干了。
春运期间坐船的旅客多,平时坐船的旅客少,最惨澹的时候一天只能卖三四百张票,遇到台风、大雾等恶劣天气还停航,平均下来一个月只有三四万元收入,刨去各项开支,根本无法给港务局创造多少效益。
但不管怎么说做上经理就是白龙港客运码头的“一把手”,值得庆祝。
再就是小龚去年回老家相亲没成功之后,高老师帮他介绍了个女朋友去年刚分到四厂卫生院的护士,小姑娘很漂亮也很崇拜公安干警。琇書蛧
小龚的父母来白龙港过的年,见了小姑娘的父母,聊的挺好,打算五一节定亲,等够年龄了就结婚。
总之,这个大家属院里喜事不断。
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初六就上班了,但对大多人而言春节并没有因为初六上班而结束。按照陵海习俗,过年要过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就在年味并没消散,大家伙正准备欢度元宵之际,竟迎来一个让所有人难以接受的噩耗,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小平同志去世了。
连从来不关心国家大事的韩妈都噙着泪说:“没有邓小平,我们哪过得上这么好的日子。”
“小平同志最大的心愿就是等香港回归,去香港走一走看一看。香港再有四个多月就回归,他老人家怎么就走了呢。”
老葛比韩妈更难受,看着电视几度哽咽。
这一代人都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也都发自肺腑的感激小平同志,魏大姐一样难受,抱着小涵涵泪流满面。
老韩深吸口气,起身道:“联合国都降半旗了,我也去船上把旗降下来。”
韩妈缓过神,抬头道:“赶紧去。”
……
小平同志去世,举国哀悼!
刚变更名称的开发区管委会组织全体党员干部收看万人追悼大会,收看完直播沉副市长要求全体党员干部积极响应上级号召,深入学习小平同志理论,坚持改革开放,化悲痛为力量发展经济。
韩渝却顾不上跟大家伙一起沉痛哀悼,天气回暖,鳗鱼苗洄游,一年一次的捕鳗大战正式拉开帷幕。作为保护长江滨江段渔业资源的中坚力量,他不得不再次披挂上阵。
渔政、港监和公安能出动的执法船艇全出动了。
以前打的是“歼灭战”,现在打的是游击战,长江滨江段一百多公里水域处处是战场。
“鱼局鱼局,我们这边发现十几口定置网,但没看见船和人。”
“应该躲在附近汊港里。”
“我们的船吃水深,进不去。”
“没证据,进得去也没用,先把网清理掉吧。”
“收到,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经过近十年的“拉锯战”,非法捕捞鳗鱼苗的人员越来越精明,白天不会公然捕捞,在航道内下好定置网就躲起来,远远的盯着,不给你抓现行的机会。
就算被发现了,损失的也只是十几二十口网。
天黑之后,他们全体出动,狂捞滥捕。
渔政、港监和公安加起来就那么几条执法船,要巡逻的水域又这么长,巡到这边顾不到那边,就算碰巧遇上他们也会往对岸方向逃窜。
上级没以前那么重视,投入的执法力量太少。涉及长江两岸两个省市的好几个区县,没有统一的指挥,形成不了合力,搞得大家伙疲于奔命。
马金涛和杨勇现在也能掌舵,韩渝干脆把众人编成两组,人员轮流休息船不停,二十四小时在船舶航行安全受到非法捕捞威胁的重点水域巡逻。
一转眼又到了下半夜,韩渝被闹钟吵醒,穿上衣裳钻出船员舱。
江面上一片漆黑,既看不到渔火也见不着航灯。
“鱼局,我上去换范队长,你再睡会儿吧。”马金涛披着大衣从后面的船员舱走了过来。
“谁帮你看雷达水深?”
“土地公帮我看,他已经上去了。”
“行,我正好有点事。”
正在汉武建造的新船将来是要交付给陵海港作为拖轮使用的,现在就要培养拖轮船员。
马金涛所说的“土地公”小陈就是正在建设的陵海港职工,之所以有这么个绰号,是因为他家的田地被管委会征用了,他是作为“土地工”进入陵海港股份有限公司的。
夜里没灯光照明捕捞不了鳗鱼苗,韩渝确认附近水域没人非法捕捞,拉开门走进指挥舱,打开灯从公文包里取出电话本。
范队长跟了进来,呵欠连天地问:“咸鱼,这么晚了给谁打电话?”
“给两个国外的朋友,我们这边是大半夜,人家那边这会儿是中午。”
“用手机打国际长途!”
“我这是全球通。”
“我知道你是全球通,我是说国际长途的话费应该很贵吧。”
韩渝翻找出之前从未打过的一个号码,解释道:“话费是不便宜,但这是因为公事不是私事,市领导让联系的,电话费管委会报销。”
范队长好奇地问:“又是招商引资?”
“嗯。”
“这次招什么商?”
“招海员外派的中介。”
范队长是土生土长的陵海人,对陵海尤其开发区建设很关注,又天天呆在船上,知道很多事。他点上支烟,笑问道:“柠柠不是说你们学校有一个老师有这方面的门路吗?”
“我们学校的吴老师有个学生在东广做中介,当年我还想请吴老师介绍我上外轮的。但中介做的是剥皮生意,中间环节太多,船员能赚几个钱。”
睡了几个小时,嘴里苦。
韩渝喝了一口水,想想又说道:“而且找中介有太多不确定性,陵海职中当年搞过海员培训,刚开始搞得不错,后来搞着搞着就不行了,就是因为他们只能给东海、泞波和东广的几家中介输送海员,没有自己的外派渠道。”
范队长跑了几十年船,虽然都在江上跑,但对外轮并非一无所知,下意识问:“直接联系海运企业?”
“国内的海运企业有自己的船员队伍,好多大型海运企业也在从事海员外派,找他们跟找中介差不多。”
“你打算直接找国外的船东?”
“我哪有这个精力,再说光靠打几个电话也做不成这生意。更重要的是我们不只是要开展海员培训,也要招商引资。说白了就是中介公司要开在我们开发区,税要交在开发区,通过外派海员创的外汇一样要留在我们开发区。”
“请国外的朋友来我们陵海办船务中介公司?”
“差不多。”
“你忙的是大事,我不打扰你了。”
范队长又打了个哈欠,披着棉大衣走出指挥舱。
韩渝目送走熬了大夜的范队长,照着电话本上的号码,拿起手机打起电话。
第一次用手机打国际长途,本以为很可能打不通,没想到拨过去等了一会儿就通了。
“您好,请问您是……”
对方说的是英语,并且很流利。
韩渝连忙道:“沉姐,我滨江的韩渝啊!”
沉如兰愣了愣,惊问道:“咸鱼,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的?”
“想你们了。”
“想我们,你该不会想把我们骗回去再抓我们吧?”
“沉姐,你真会开玩笑,你们在那边还好吧。”
“还行,算不上有多好,也算不上不好。”
“张哥和孩子呢?”
“孩子上学了,阿生在家,你等等,我喊他。”
张阿生一样没想到咸鱼会联系自己,跑下楼接过电话问:“咸鱼,你可是大忙人,你怎么有时间给我们打电话的。”
国际长途太贵,就算单位报销也不能浪费话费。
韩渝不想再客套,简明扼要地说了下自己调回陵海公安局,陵海开发区正在招商引资的事。
“你想让我们回去开中介,搞海员外派?”
“我觉得你们干这个有优势,沉姐英语那么好,又在代理公司干过,跟国外的好多船公司打过交道。张哥,你跟我一样上过外轮跑过船,现在英语说的也不错,干这个对你们而言就是干老本行。”
在加拿大找份工作太难了。
去华人开的餐馆或小超市打工,沉如兰和张阿生心有不甘。想跟人家一样开中餐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并且有风险。
二人这段时间正担心坐吃山空,听咸鱼这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咸鱼,联系船东对我们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国内海员英语不行,这生意估计不好做。”
“但国内海员吃苦耐劳,而且很听话好管理。”
“再吃苦耐劳,语言不通也不行。”
“我们开发区正在跟滨江航运学院联合搞海员培训,接下来我们会加强语言方面的培训。”
“你们培训,我在外面找船东,这么说的话,我们不一定要回去。”
“我没说让你们回来,呆在国内怎么联系国外船东?但你们真要是感兴趣也不能完全不回来,毕竟业务是你们做的,国外船东需要什么样的船员你们最清楚,可以考虑回来开个公司,跟培训机构好好谈谈,让培训机构有针对性地培养能走出去的船员。”
“招商引资?”
“差不多。”
“有没有优惠政策?”
“当然有啊,如果你们只做中介,那就只能赚中介的钱。要是你们想赚更多钱,完全可以投点资连培训一起做。开培训班不是开厂,用不着那么大地方,土地、税收方面都有优惠政策。”
张阿生有些心动,笑道:“在国内搞培训要办好多手续。”
韩渝不假思索地说:“手续别担心,我们开发区管委会可以牵头,介绍你们跟滨江航运学院联合办学。到时候你们既是海员培训学校的校长,也是回国投资的海外成功人士。”
“为什么要跟你们滨江航运学院联合办学,我们不可以自己办么。”
“可以自己办学,不过这么一来只能培训普通船员。跟滨江航运学院联合办学就不一样了,滨江航运学院不只是培训普通船员,也培养高级船员,对你们的外派业务而言路子就宽了。”
“如果搞的话,大概需要投资多少钱?”
“国内的物价你们是知道的,买块地皮盖栋办公楼兼教学楼能花几个钱?而且培训班搞起来就能赚钱。如果你们觉得投资太大,我们开发区可以以土地入股,甚至可以给你们注资。”
现在回国跟以前在国内不一样,现在回去就是外商,办的公司就是外资公司。
跟地方政府合资就相当于合伙做生意,沉如兰和张阿生正想着合伙的生意不好做,韩渝趁热打铁地说:“沉姐,张哥,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先回来考察下。我们开发区招商局在东海有招商办事处,到时候我安排人去接你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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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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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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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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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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