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静了,一切都是暗着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混沌,别无其他
凯瑟琳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她只感觉自己在沿着绵长的黑暗走着,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那片天幕逐渐被光亮浸染,仿佛白昼流星,一切就又亮了起来
身体的感官逐渐回到了她的手中,她的眼皮重如深冬的雪,她的身体僵硬得如同朽木
想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可却被一阵酥麻感击中了,而她的腿部则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
一瞬之间,她挣扎着微微睁开了双眼
用自己依旧朦胧的眼睛,她看到一切都是白色的
她好像独自躺在一张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白色的布,入眼皆是白色
重回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一定是在一家医院里,听着窗外的车流声,还是家在柏林城里的医院
让自己逐渐适应着这极强的光亮,她试图开口讲话,却感到嗓子一阵烟熏火燎的磨砂感,干燥得仿佛能冒出烟来
她好痛,全身上下都在痛
想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究竟伤得如何,可她却连这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她想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现在就想知道
可身旁没有人,只有她独自一人躺在这病床上,被遮布所包围
这间屋子安静异常,没有一个脚步声和呼吸声,甚至连寻常病院里医生与病患的交谈也听不见
约亨呢
伊迪斯呢
有人吗
又过了一会,一双手轻轻拉动着围着她病床的遮布,伊迪斯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啊,卡特你醒了”,她惊讶地一把拉开遮布,在她身边蹲下身来,不忘回头向房间外吼道,“快来人啊”
见到闺蜜焦急的样子,还有自己麻木木讷的样子,她又想哭了
眼泪仿佛是她这具干枯身体最后能逼出来的一点水分了,它们萦绕在她眼眶旁,又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她的嘴里
咸腥咸腥的
她想呼着她的名字,但唇腔还是干燥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渴了吗”,细心的伊迪斯看着她干得快要起皮的嘴唇,马上站了起来,从一旁的水罐里倒了一整杯水给她
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头,她慢慢把整杯水都给她喂下
霎时间,她只感到仿佛久旱逢甘雨,咽喉里的那阵火被灭得无影无踪,自己好像又能发出声音了
眼角沁着眼泪,她微微侧向伊迪斯,一双浸满悲伤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的,“伊迪,我好痛”
“没事了,卡特,医生说你并无大碍”,不知为何,伊迪斯似乎在避开她的视线,不断地垂下眸子看向别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这是怎么了”,她尝试着抬起自己的一只手,却发现远比曾经想象的简单
掀开被子的一个角,她看着缠绕在自己腿上的纱布,有些急切地再一次问道,“伊迪,我到底怎么了”
“你的大腿擦伤严重,但好在躯干部分没有受伤,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伊迪斯仍旧没向看着她质问的双眼,只是略过被她掀起的被子注视着她裹着纱布的大腿
“那我的肚子呢”,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拢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明明记得坠马的那一瞬间,那里传来的剧烈疼痛,可现在却平静得出奇,让她一度怀疑起自己的感官来
“肚子?”,她有些惊慌起来
“嗯”
“卡特”,伊迪斯紧紧牵起她的一只手,一脸不忍地说道,“我真的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什么消息”,她的秀眉紧紧揪了起来,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的孩子没了”
“你说什么”,声音在一瞬间颤抖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悲拗的神情,“我的孩子?”
“医生说你本来已经怀孕六周有余了”m.χIùmЬ.CǒM
“不不不”,她坐起身来,却又挤压到了自己腿部的伤口,惹得她又一次揪紧了眉毛
“你赶紧好好躺下来”,伊迪斯急忙搀扶住了她,让她重新躺下来,“你恢复很快的,孩子之后又会有的”
有些呆愣地看着伊迪斯,她直摇头,“不不不,这本不应该发生的,我本该察觉到的”
自己的生理期已经晚了一周了,她就没有意识到吗
六周,那就是,九月底
那段时间他们从没有作任何措施,她就没有担心没有怀疑过吗
一定要等事情真的发生了才会后知后觉吗
夹杂在自己初为人母的喜悦和落胎的心碎之间,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填补着她空空的脑袋
前些天去看望雅各布的时候,她站在他的墓前就在想着
若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会护他周全,看着他健康快乐地长大
他会是她的掌上明珠,她究极一生都要守护的人,她和约亨爱情的结晶
可现在呢
她都未曾拥有这种快乐,现实就把她击得人仰马翻
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等等”,伊迪斯被惊得动都不敢动,一双眸子惶恐地看着哭到打颤的她,“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约亨呢”,凯瑟琳低声抽泣着,浑然不顾她的发问,“他在哪儿,他知道了吗”
“你别担心,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应该一会就能到了”,伊迪斯安抚着她,“不如你先吃点东西吧,睡一会,一会他们就该到了”
“不我不想吃东西”,倔强地转过身去不看伊迪斯,她悄悄将心头的那份苦涩吞下肚子,纵容着它肆意发酵,萦绕在她心间,“我睡一会”
“好吧,那么水呢”,伊迪斯又把杯子斟满,“你还想喝水吗”
“不用了,你走吧”,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就好像任何其他人存在于这个空间里都只会陡增她的悲伤
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伊迪斯慢慢拉上遮布,不知去了哪儿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眼角滑落到白色的枕巾上,她也没有力气去擦了
双手拢着自己的小腹,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就仿佛那个孩子还在,还在她腹中健康地长大
可那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不敢想象,约亨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多么的震惊和焦心
“卡特”
“嗯”
“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嘶哑的声线还在她耳畔回荡,而这才是一个月前啊
他又会是多么的心碎,他又会怎么看自己呢
一个不负责任,被宠坏的任性女子吗
她想都不敢想,只是使劲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阖上了双眼,深深坠入黑暗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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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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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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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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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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