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踏上东大洋的寻宝之旅,我也难以与昆仑本山的门人联络。
我寻思了一宿,争夺神器不会兴师动众,各路人马只会派遣有限的精锐,最后往往演变成不伤脸面的擂台赌斗。各路人马各怀鬼胎,也难以合作起来,这不像是一个针对我的陷阱。夜长梦多,先到者先得神器,我值得冒这个险。就算上了擂台,我也不惧任何一路的真人,反而他们要害怕我。琇書蛧
我连夜把雪片般的纸鹤发给阳秋城的昆仑本山各门人,讲述我寻找浑象仪的决断,嘱咐我出海后的事宜。
姬师姐来信与我争论了三番。
她认为剑宗真正的依仗是魏峥嵘的回归,我们昆仑的要紧事体是借招揽天下仙苗之机,缓缓筛选出魏峥嵘的那个分灵,或者笼络,或者拖延他的修炼。天下神器没有一家可以望我们的项背,一宗掌门独自去茫茫不测的大海寻觅,未免因小失大。
我回信辩道,此行并非仅是为了浑象仪,也是为了收取和消化整个星宗,与招揽天下仙苗并不冲突。剑宗有那枚占卜魏峥嵘分灵始终本末的灵签,昆仑未必能将他抓在手里,但尽可能攫取九转神器,却是我们力所能及的。
更何况,姬师姐如果以为魏峥嵘可以依仗,那剑宗必有不少真人也以为魏峥嵘可以依仗,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也会以为东大洋茫茫不测而不出蜀山。如此,我的竞争者更少,机不可失,哪容错过。
本山各处都有得力人选,唯独这桩事情非我这个掌门办不下来。
姬师姐无辞,只好祝我早日功成归来,主持与南朝的帝都谈判。
翌日,我打扮成狮无名模样,与子非真人结伴东行,踏上了东大洋。
子非真人显出鲲的模样,但缩成一只黑海豚大小。我盘坐在子非真人背脊,出入于波澜之间。曾几何时,我与原芷也与一只白海豚结伴,如今俱不知何处去了。
我与子非真人每日切磋雷法与五行道术。风浪平静时,子非真人便与往来海鸟交谈,询问异宝奇相。倏忽数月过去,我与他登上了昔日的星宗本山金鳌岛。
当年任祖师在时,星宗列强在他见证下,于此岛凭道术角逐掌门之位。如今,任祖师已逝,人人各回自家洞府,无人问津此岛。金鳌岛反成了星宗最荒凉的岛屿。偌大的岛屿,草木不生,并无半点灵气,处处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都是数百年斗法的残余。
没有了修真者,这岛就是一个死岛。这数百年,它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最有盛名的角斗场。
“星宗的船才相当于掌门的宫殿,”子非真人叹息。
随我们登岛,这荒岛上人气渐旺,子非真人派系的修真者陆续抵达,都来拜谒我们。当然人数也不很多。和其他派系一样,绝大部分人都困在了各处绝域的星辰道场,不可能来这里。
来岛的门人奉子非真人命令,四处寻找浑象仪有时,并无一个见到那宝。只有一个叫多九的星宗门人向我们禀告:一旬前,他在一处浮星潮汐涨潮时捕猎鲸鲵,远远望见一个妖猴往潮汐里面去了。
子非真人色动,向我道:
浮星潮汐,是大瀛海与天上星河相聚的诸种通道,每次涨潮,潮水排空,与天上星河相接,宝船即可顺潮流入星河之中。浮星潮汐有数百种之多,每种潮汐各通向一处星域,这是道门锻造浑象仪前,修真者往来星域的唯一途径。但潮汐生灭不定,往往几十年几百年才有一番涨潮,涨潮时天地造化之力至大至浩,纵然元婴也消受不起,道胎以下更是要撕裂成碎片。所以锻造浑象仪之前,鲜有修真者飞上星辰。
“那一只妖猴一定是妖猴德健。”
没有第二只猴子有能力凭肉身渡过浮星潮汐。也没有第二只猴子好端端地要去没有一个宗门涉足的地方隐居。
只有妖猴德健才会去那,才能去那躲藏。
我问多九,“你在哪一处浮星潮汐邂逅的猴子?”
多九回忆道:“河鼓星潮汐,就是通往河鼓星的潮汐。”
子非真人道:“每年七月七日前后一旬,河鼓星潮汐必然涨潮。这潮水蕴含了不可匹敌的天地伟力,非真人难行。”
可惜,妖猴德健找的地方并不够安全。有真人铁了心要和他为难,每年还有一次上天找他的机会。
子非真人掐指算到:“如今是七月五日,还有十二日河鼓星潮汐落潮,原掌门今时不去,要等明年了。倘若那妖猴心血来潮,明年挪了位置,往后就难找到他了。”
山河榜后,全天下都知道妖猴与我道侣琳儿誓不两立,要做一场生死斗才会罢休。只是如今,琳儿已是真人,一字错在手。妖猴再不敢挑衅她,反而到处躲避,他们现在打起来,死的会是猴子自己。
我道,“算了。”
如今的琳儿并不把猴子放在眼里。昆仑也没有必要为猴子浪费精力。在天下的格局中他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妖怪了。
子非真人忽然想起点什么,飞上金鳌岛最高的山峰,也是唯一一座宏伟的塔上。这是金鳌岛的观星台,他仰望河鼓星之气,失声叫道,“枉我是星宗之人,数月来竟然忘记了观星。原掌门,一看河鼓星上的气!”
凡人眼中星辰只是一团亮光,元婴能看见其上的沟壑。在我们真人眼中,观天上之星,如在高空俯瞰观大地山河。观大地山河,无一处灵气可以遁逃我们的法眼。观星辰日月,我们也错不了天象变化。
顺着子非真人的指点,我逐渐注意到河鼓星上似曾相识的气。我们都现出喜色,是浑象仪的气息。随即我们都显出了忧色,在河鼓星上似乎有一双眼睛也在回望着我们。如果那是我们心中有鬼,但接下来的事情绝不是幻觉。
一团蓝色的海包裹着整座河鼓星,忽然海水晃动起来,凝聚成一个蓝色的水猴子,向我们两人竖了一个中指。
然后,蓝色水猴子又散回了海的形状。
“它得到了浑象仪。猴子的运气一直很好。”
我道。
子非真人凝重道,“而且,他在用浑象仪重塑河鼓星。是要制造成一座随他心意变化无穷的堡垒吗?”
我向子非真人道,“趁还没有落潮,我们去河鼓星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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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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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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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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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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