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峥嵘注视洛神瑶道:“全椿翁凭与你的缘法,指引你到这里搭救原剑空。可全椿翁还要应付方琼,又是谁在耗损真元支持你显现呢?”
洛神瑶不答话,张开了五指。五指不复人形的葱指,而是五口刀锋。方才身躯半残的她这时显出了可怖的洪荒种面目,却是一头羽翼长角的庞然白虎,双瞳散发出深渊般的幽光,扬爪将魏峥嵘如一只蝼蚁一般整按住。
我顶着七重宝塔,往金桥上开溜。
魏峥嵘紫电锤上霹雳作响。大白虎的周身穴窍不住闪耀紫电光辉,神雷贯穿了大白虎,洛神瑶再一次粉碎。
诸葛玫穿过千疮百孔的大白虎肉山,如一只凶恶的金翅鸟般飚射向金桥上的我。金桥的尽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挥开蓝色道袍的袖子,将诸葛玫一下拂开。
全椿翁抓住我的手。魏峥嵘展臂抱住飞出的诸葛玫。大白虎形荡然无存,洛神瑶化成一缕黑雾,飘飘袅袅地游荡回金桥这一边。
诸葛玫歉然向魏峥嵘道:“没能拦住原剑空。”
魏峥嵘柔声道:“不妨事。你正是为了守在这新塔中陪伴我,迟迟不愿转劫增长道行,才比方琼、观水他们慢上一步。”
诸葛玫叹息道:“我若转劫,你就再不是你了。在这塔有人证道之前,我绝不能离开。”
我发现,我的元神在渐渐地回复。小柳树起死回生的圣手生效了,我在回归!
魏峥嵘不急不徐,提锤踏上金桥,雄鸷的电目扫向椿翁:“全椿翁,你们昆仑已经丧了一位给洛神瑶结缘法的真人,洛神瑶怕是再不能降临了。你不应付方琼,倒来这里入灭?”
我心大乱,琳儿与瑶真人互通缘法,难道方才瑶真人与魏峥嵘的短暂交手便将她的形神殆尽!
全祖淡定向魏峥嵘和诸葛玫道:“自性返虚,依他证道。你心残破,她力微弱。有情的你本不能返虚,守你的她也无法突破。一对可怜人,强撑一座塔。”
魏峥嵘道:“我和诸葛玫都是笨人,信得是愚公移山,积跬步为千里。建上千年、万年、亿年,也终可媲美道门塔林,成为吸引一切有志证道者的明灯。全椿翁,你纵然道行高深、智虑无俦,却是什么都不做的,忍心看这世界无道!”
全祖道:“天下大同,平等无差。何必有塔,妄心成仙。你们既然是笨人,便该做凡夫俗子,男默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偏偏强要逆天,变乱常道。鼹鼠饮河,不过饱腹。人适其性便足,不必非分外求。有智慧,生伪诈。有圣人,生盗贼。有道术,生妖孽。仙道越昌明,魔道越猖獗。人人之间相差悬河,天下的动乱无休无止。”
魏峥嵘道:“天下有修真者,势已不能重返。一旦没有修真者,天下灵草全成毒苗,天下灵石都成废瓦,人间倒退回刀耕火种。修真者扫荡的妖兽再起,又没有能人点化调教,磨去凶性,人类就要覆灭。只有顺势而为,硬着头皮走下去,我们是试炼门人,历过百死千难,心志坚韧,绝不退缩!”
魏峥嵘停住的脚步又走了起来,“全椿翁,你道我和诸葛玫的塔影响微弱,那我便将洛神瑶和你全拘到我的新塔里。你们两个返虚魔头的缘法,比这塔里拘的其他小魔头,更能吸引修真者死后的心前来共修。”
“今日狭路相逢,你怕也是不能够的。”全祖匆忙转身,拉着我快步走向金桥彼岸。
魏峥嵘抡起无限紫电锤,便向旄头星化成的金桥上一砸,金桥湮灭。全祖先一步飘起来,他的道袍扬开,九条如同火云的狐尾响起风雷。
魏峥嵘冷哼一声,向我扬手一招,一样东西从我心中飞出,没入魏峥嵘手中。
魏峥嵘的有情心被牵引回了原主之手。
全祖眉头微皱,带着我和洛神瑶没入了金桥另一端不见。
我睁开了双目,琳儿紧抓住我的手。虽然虚弱,我满脸是泪:琳儿全然无恙,好端端地活着。
那么,是哪位真人耗损真元和缘法支持瑶真人与魏峥嵘交手?
“颜缘怕是要在今日陨落了。”一个男子道。
琳儿面色沉重,扶着我艰难起身。我见到小柳树在一旁沉沉睡去。一个三十来岁中年样貌,唯有眼睛狡黠异常的中年男子望着我们。
这便是观水面目之后,一直引导着我的全师了。重铸我元神的造化神炉仍然在别处,他是如魏峥嵘空想出无限锤那样,空想出一次造化神炉修补了我。
非但如此,他不止一个返虚的道行,还兼有观水的返虚道行。
全祖道,“观水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弟子。他惭愧自己亲手毁坏了恩师的形神,又惭愧自己没有能力肩负昆仑,将道行让渡给我。魏峥嵘抛弃过有情的自己,观水则选择忘记自己的过去。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是一个错误,没有走出老君观的日子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日子。”
我向沉睡的小柳树施礼,再向全祖施礼道,请罪道:“弟子无能,魏峥嵘这一次差点返回。”琇書蛧
全祖道:“怪不得你,我没有预料到方琼那么肆无忌惮,掀起那么多巡塔人。”
全祖向我和琳儿道:“你们凭自己有了七重宝塔,有朝一日聚成新塔,或能与魏峥嵘的塔抗衡,争夺修真者前往共修。好生保重。”
他的语气竟有些意兴阑珊。
我想,全祖一生排斥心印。可如今为了抗衡魏峥嵘,却不得不默许了我向一切门人传授七重宝塔法门。
全祖推开门,垂头走了出去。
我在身后喊道:“方琼还在外面。”
琳儿向我道:“已有人在应付方琼了。”
一叶小舟驶近画中的小岛,一位足踩芒鞋的老翁踏进柳树林的老君观,他摘下了蓑笠,与方琼对面相视。
我见到原芷的面目抽搐起来。她竭力压制心中的波澜,向那老翁客气道:“任祖师,你素来不过问星宗人的行为,况且如今连浑象仪都交付了屈灵星掌门。何必多此一举,记挂起红尘的事情来呢?方让别宗的人笑话我们星宗治家不严。”
任公子向原芷施礼,“益皇帝的后人,道门与你两不相犯,随你在红尘兴风起浪。屈灵星如何行事,由他自便。我只是奉道门命令,锁拿潜入塔林窃法的魔头。方琼,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伏法吧。”
方琼拍掌,向全祖道:“可放任公子进入心里的却是你。原来,这才是你的布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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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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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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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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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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