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殷元元、柳子越也领了十个外门弟子随她下桥见见世面。
妖族七圣各有一座七圣府邸,依北斗星列位,围绕着魔塔。虎圣府左邻龙圣府,右邻凤圣府。只是如今敖饕餮与千岁寒都留在星宗宝船上,两府空空荡荡。一个元婴下层的拜月教大妖早迎候在虎圣府前,那是一头飘着狂野鬃毛的细长独角马妖,穿着六尾的拜月教法衣。领着一群妖怪。琇書網
他向琳儿道:“在下巫马钜子,乌云城和诸圣的府邸都由我一手建造。府中都布置了防备外人窃听符咒。如果琳公主另有改造的要求,还请知会在下,我在麟圣府常候。”
殷元元稀奇问道:“你也叫钜子?变钜子是你什么人呀?”
巫马钜子道:“墨门的领袖都称钜子。我们这支的领袖变剑仙陨落后,由我接任钜子。”
我道,“既然如此说,燕赵两地的长城、妖国的一切宝船、光塔都是你造的?”当年变钜子四处煽风点火,绝不会耐烦经营种种琐务。显然是巫马钜子保证了妖国军械能与各大诸侯抗衡。
巫马钜子道:“是我国的群妖众志成城。”
琳儿点了点头,问,“萧龙渊认可七圣会指导群妖一切事务。我何时能向你发号施令?”
巫马钜子回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虽说七圣会指导群妖一切事务,琳公主您不会即刻献出西荒群妖,敖龙圣也不会立刻献出东荒群妖。同样,我们北荒群妖仍旧由麟圣代管。待山河榜结束,萧祖师向那位山河榜优胜者托付完蛇部的责任,诸位大圣才能行使完全的大权。”
琳公主道:“那如今其他五圣除了差你整改府邸,可还有什么不全的大权好行使?难不成我们五个妖怪,就是你家萧国主请来给乌云城续上几月气数的?”
巫马钜子回道:“乌云城是此届山河榜的东道主,五位大圣能列席麟圣府听政,能得到与其他二位大圣同样的斗法者讯息,能够出入连魔塔在内的乌云城各处。另外,五位大圣参与斗法的妖族部属也能够得到萧祖师一视同仁的加持。”
琳儿道,“加持?”
巫马钜子道:“正是。就像法雨平等地降落到小药草、大药草、小树、中树、大树上,山河榜期间,萧祖师会让此间天地灵气加持于一切妖族的炼气、筑基、金丹、道胎、元婴之上。这是东道主理所当然享受的一些福利。”
琳儿点了自己仪仗队小妖里三头金盔绿皮的筑基野猪妖邀巫马方相扑,巫马钜子也点了手下的三头墨门筑基猪妖迎战。这不算斗法,而是不凭借任何道术的力气较量。
虎圣府对过的墙头冒出无数双小妖们看热闹的金瞳。
缠了一会儿,才分出胜负。西荒妖以二比一赢得了相扑。
我点了三个昆仑的人类筑基弟子再邀相扑,巫马仍然点了手下三头猪妖迎战。这一番,对面三头猪妖却将昆仑筑基弟子拱萝卜似的,一个不剩顶翻在地。三个昆仑小门人羞惭翻起,我好言安慰。我神识中,这三对敌手的道行相差无几,本该是一番好斗:三猪妖力强,但再战时体力已有损耗,三昆仑门人力弱,但根基扎实又是生力军。初看对面并无异样,可三对敌手一旦接触,天地间的灵气立时加持到对面三头妖怪身上,如同风助火势,道行不变,力气就陡然大了三倍。
殷元元气道:“你们乌云城不要脸作弊!”
巫马钜子道:“四大宗门麾下都有妖怪,都得到我家祖师不分彼此的加成,作弊又从何谈起?”
柳子越道:“往届剑宗却不在蜀中莽苍山的主场使这些花样。”
巫马钜子道:“剑宗人存而不用,并不意味不可用,只是他们自负,愿意让天下一步。我家萧祖师在剑宗多年,熟知掌故:我宗新起,一步不争,也一步不让。”
琳儿道:“既如此,巫马钜子,你暂退下吧。”
巫马钜子向琳儿交付乌云城的地图、乌云城群妖的讯息、纸鹤往来道标、出入魔塔的符印,告辞而去。
我们入府检查确认了一切符咒,巫马钜子所言不虚。柳子越立起道标木头,我即刻从道标向天上的颜缘掌门发送了萧龙渊加持一切妖怪的消息,乌云城的地图和乌云城群妖的详细讯息:
萧龙渊乌云城这边,公孙纹龙是当仁不让的新锐中层元婴,他有七转荧惑神枪和地藏狮子双身。自他而下,另有二十四个道胎妖怪。麟圣的徒弟鹿清影居首,隐隐有突破入元婴的迹象。
我和琳儿互视:乌云城的道胎妖怪竟然比剑宗、昆仑的嫡系道胎门人还要多!五百年来,四大宗门的道胎若有机缘、心性早入了元婴。但乌云城聚集的妖怪多是不得其门而入,长久沉沦在寻常金丹班辈,直到萧龙渊开示海底,才一鸣惊人。这二十四道胎妖怪,不像其他宗门是当届山河榜的一代人物,而是数百年妖中精英积累到今,大多朦朦胧胧地触摸到了元婴境界。且不论这些妖怪来日前程,若在斗法台上有萧龙渊加持,战力多半强于道行相当、不持法宝的道胎人类。
自然,琳儿也能感受到萧龙渊对她的公平加持。可琳儿本就有夺取天地一切灵气的白虎神,萧龙渊的加持对她根本是画蛇添足。
正赛中,萧龙渊一方占据了大大的地利。四大宗门若要着力扶持妖族门人和附庸对抗萧龙渊的妖怪,也正中萧龙渊提携天下群妖的下怀。
颜掌门回复的纸鹤顺利从道标飞到琳儿手中。
纸鹤里简短道:“萧既让国,众祖师许他地利;困兽犹斗,正门人努力之时。”
我们四人看过,我道:“掌门既然说了,由他去吧。我们持魔塔符印,正大光明地去里面探探。”
四大宗门的据点各在天上,参赛者由四边穿越暗风,上斗法台;乌云城预定参赛的群妖却以魔塔为备战据点,直接由魔塔天梯登上斗法台,也讨了个便宜。琳儿是七圣会的大圣,有权带我们去巡视魔塔群妖。
当然,我和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四人正要行。一起跟来的妖怪门人象妖卢难敌道:“昨天那对疯男疯女又上斗法台喽!”
魔塔的琉璃莲上再度清晰映现出两人的身影。才过了半天,两个上层金丹便突破了最高层的暗风,一身轻松,如双飞燕子移到了斗法台上。
我们四人止了脚步观战。柳子越热心小道,告诉我们女是蜀外方寸雪山的家主牛夭夭,男是西域金茎湖的家主言静容。两人原本暗地里相好,怎耐言静容终究畏忌家中人言,背了牛夭夭。此后两人各继家主之位,相杀了三十年,今日要有个结局。
方寸雪山有炼制混元金丹的忍辱草,金茎湖有提炼天仙玉露的寒春露。各宗乏人耐得住恶地,遂留这两家迎来送往,在天下中是无足轻重的。
两人快逾声响地在斗法台上战了数回合。男用风咒、女用雪咒,一时席子般大的乱雪飙飞。旁观的小门人里不少少女心怀,为两人的相爱相杀零涕。
忽然银葫芦中传来一声肃穆的无量佛声,智丈大师满脸慈悲,足踏暗风,有如步步生莲,每一下点起涟漪,飘飘上了斗法台,这笨拙河马远比这两位攀岩般的登台轻松百倍。
酣斗的男女警惕地止斗。女的厉喝:“空门的河马,我们在山河榜上死拼,你别管闲事!”
男的也道:“山河榜上死斗,第三方不可插足。”
智丈大师合十叹道:“若是正赛、加赛,小僧自然不得干预。但两位施主因情生孽的杂斗,宗门当为化解,岂能忍心见两位施主被痴嗔吞噬?小僧此来,便是为此,点化你这两头痴虫。”
牛夭夭沉着脸道:“你到底说啥!”
不及牛夭夭说完,智丈大师一掌打在牛夭夭天灵盖上。牛夭夭蹶倒不起。
智丈大师收掌合十,向言静容道,“施主,我已除去你的冤仇。一切有为法,如雾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当作如是观。”
我们身边观战的昆仑外门弟子都是惊叫!这老实道胎和尚,随手一掌就击毙一个上层金丹。萧龙渊的加持竟然如此可怕。
言静容大恸,“妖僧,你杀了我一生所爱,我和你誓不两立!”没等他运出风咒,智丈大师抬起一脚,高过自己馒头般丰腴的肚子,踹上言静容的心窝。又一脚踢死了言静容,好似割草一般轻松。
从乌云城到斗法台四面,观战大众嘘起了智丈大师:既然说化解,怎么打死了两人,这和尚违背了山河榜的禁令。
智丈大师合南。又是一脚一掌,打在那死了的一男一女身上。就像猫捉弄老鼠一样,牛夭夭和言静容居然悠悠地活过来。两人向智丈大师合十礼拜:“谢大师点化。今日终于知道,世间何尝有我,不过是爱染聚合,原皈依空门,永作空王灯火!”
智丈大师称善,授言静容为沙弥,又命牛夭夭转投空门神秀尼,三人于是散去。
第一场杂斗就此结束。
琳儿讥讽:“没成想,第一场让空门出了风头。”
我道:“智丈大师也是河马妖怪,倒能在正赛大放光芒。不知内情的道高一尺塔上剑宗,大概是震慑了。”
十二荷叶童子清理毕白茫茫的场地。众人以为今天的杂斗应该没戏了。忽然,宇文拔都的朱雀舰上走下一位女真人。
佩着碧落神剑的扬之水真人亭亭立在斗法台中央。众人奇怪,没有对手,这位真人上台和虚空打吗?而且这普天之下,谁又是这位女真人的死敌?
这位女真人檀口轻启:“我要邀战的是曾经剑宗的同门,如今托庇在昆仑的大妖,也是萧龙渊的血亲,蛇母。”
银葫芦里不禁传出一阵惊呼。蛇母的声音传出:“扬之水,我已经改邪归正。你们剑宗没有道理穷追不舍!”
扬之水道:“便是不论其他事,你背叛剑宗,躲到天荒地老也逃不出剑宗的剑。”
她向观水祖师道:“请观水祖师放蛇母出来杂斗。”
扬之水又向萧龙渊道:“阁下既是东道主,应当不会袒护令堂的性命。”
萧龙渊道:“天道无私,常予善人。”
银葫芦放出一道光芒,千娇百媚的蛇母呼吸着天地间的灵气,冷然向扬之水一笑:“好一个孝顺的儿子,扬之水,今日我替昆仑杀死你!谁都救你不得!”
我沉吟不语:山河榜上,对方指名道姓挑起杂斗,没有合适的理由,居然推脱不了!
我和晓月也有化解不了的冤仇,难道剑宗的晓月可以跳过山河榜的正赛加赛,提前逼我一战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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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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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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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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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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