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寂然。
我手心捏满了汗,本以为会触碰上蟹将那样神器级别的躯壳,看来过虑。
我又生疑惑,往宫殿外面张望了一番。这个身神是妙翼的心脏所化,全身的三大枢纽。如今毁坏,为何各处都没有动静。
回到宫内,怔怔注视了妙翼的鸟头一会儿。身首分离,也没有变化。我纠结了下,还是朝妙翼的首级轰上了一记神雷。
神雷如风掠过。
“何方妄人!难道不知,四大妖王都是不死不坏的躯壳吗!”xiumb.com
紧阖的鸟目陡地睁开,呵斥道。
这妖怪的本尊元神瞬移了回来!
为何象王烂柯、牛王玄都、金翅鸟妙翼、北海龙敖钦不死不坏?山海经里从没有讲过。
未及细想,无头的金翅鸟躯壳一蹦,扬开翅膀,向我掠来。我间不容发地避开疾驰来的一道金光。那鸟怪托着鸟头重安在脖子上,脖子与头交接处响来一阵自鸣钟上发条的声音,随即愈合。
我愣愣看着时,那怪摘下翅膀上两枚金翎,化作两口金翎刀,又如一道金光直撞过来。
头一回合躲闪,我已经晓得厉害,纵然有风雷十翼和阴魔加成,依然赶不上它的快。遂将葫芦道兵不要命地泼了出来,化成弥漫宫殿的白雾。
那两口金翎刀刷地撩开白雾,和我的银蛇剑格挡在一处。剑碰刀,都是七转神兵级数,立时在虚空里戳出个十字纹,那鸟的肚皮忽然开裂,也多了一道十字割痕。虚空是在妙翼的肚皮里戳出来的,他先受伤。
我的剑也被妖怪的大力反逼回来,堪堪斩中自己前,跃开,隐回大雾,没有出被自己剑斩开手臂的洋相。
“好!百多年没有与人兵刃相交,控制不住力道。下次我会避开锋锐,摘你一肢。”
妙翼桀桀笑起。
不等一个呼吸,那鸟像象棋里的车那样直线冲了几个空,涤开一半的妖雾,瞅准显露出的我,又一直线扎过来。
我早已全身骨骼筋肉酥软。从来没有过如此经历,近身招架不住一个金丹示现的元婴。平生所逢,无有金翅鸟之速者。哪怕千万分之一的疏忽,我的随意一块肢体都会不慎被他斩下。金翅鸟既没有流溢灵光,也没有现出原形呀!
轰。
我再不敢用剑斗它,前探双臂,双手上皆聚出一条紫电飞龙的龙首。双头龙首吐出朵朵神雷,又织出一匹帷幕般的雷网隔住当面之敌。
金光被雷网一挡,折了回去。
然后又听到妙翼不祥的冷笑。
这妖怪全身荡漾金光,这次闲庭信步地踏进雷网。双头龙吐出的雷火冲击这身神,妖怪犹如沐浴金雨的城墙,纹丝不动。双头龙又吐出枪林剑雨般的雷法兵刃,乒乒乓乓地砸金翅鸟。
金翅鸟扬开翅膀,双翅再化出三十四口金翎刀,荡开我的雷法兵刃。
我退到了绛宫门口,半脚踏出。无奈地长吁一气,双头龙还拦在前方,但被攻破是时间问题。我的真元比不上那怪的金丹示现,何况这个金丹示现只是妙翼的三大身神之一。
妙翼倒不催逼,反问,
“修真界里的小辈能抵挡我许久,你便是昆仑原剑空吧。你既然来到这里行刺,变钜子他们莫非已经事败,洛神家和昆仑要对我发难了?”
我心想不能弱了气势,回道,
“昆仑原剑空奉掌门法旨前来降伏尊驾。妖宗变钜子已失手成擒,各位的谋划曝露。回头是岸,不然悔之晚矣。”
颜缘给我的命令是肃清,我临嘴改成了“降伏”。眼下的情势,搞不好我被妙翼肃清。
妙翼道,
“撕破了脸皮,如何回头?你们昆仑一旦下手,还能放我生路?欺我是三岁童稚。”
“尊驾如果幡然悔悟,随我下海擒拿敖钦,便是功大于过。”我继续忽悠。
妙翼不答话,一指悬在空中的金翎刀,十八口刀穿梭出雷阵,将我幻出的一条紫电飞龙穿得千疮百孔。
我狂喷出一口血,半跪在绛宫的门槛上。
金翅鸟傲然道,
“本尊呼吸间就能取你性命。老实招来,阵法外你们昆仑来了多少真人、元婴、道兵?本尊翱翔天外,穿梭万里,几个真人,休想困住我!”
传说,当年剑宗围攻奉南荒风尊,用十八架天罗地网罩住神木林。偏是这只鸟快,独让它脱逃了。
不过今番我听这牛皮,心里却有些计较:它若快,自顾自走便是。还留在此处待我们昆仑,或许有什么顾忌。
“不用管有几个真人和道兵了,金翅鸟王,你只记得自己覆灭在即就可以了。”
我第二只脚踏出绛宫,转身就溜!
出乎我意料,这尊身神竟然能迈出绛宫的限制,化一道金光,也蹑着我追来。
我的正前方脑神宫方向也驰来一道金光,又化成一只金翅鸟。后面的金翅鸟追上,都张开翅膀,犹如两堵金灿灿的墙壁截住我去路。金光照耀,我睁不开眼睛。
“哼,那本尊只好抓你这个昆仑四代做人质!”两个金翅鸟异口同声道。
我从怀里取出掌门授予的鸟纹玉符,拨浪鼓般的摇动。成败生死,在此一举。
整座寺庙震动摇晃起来。又有红雨从金翅鸟的肠子里沥沥而下。我复调出葫芦道兵顶在头部。更多的红雨从足下和四壁渗出。我再调葫芦道兵抵挡。金光褪去。好不容易恢复目力,我看到两只一模一样的金翅鸟和在血水里翻滚,不住地呻吟。
“你不是洛神家,怎么能调用招妖幡!”它们气若游丝地问我。
我不明所以,颜掌门是从封禅书里赐下的鸟纹玉符,如何与琳公主金葫芦里的招妖幡效力相当?
瞧妙翼狼狈,大胜之下不至於作伪。我一记手刀,又斩在一只金翅鸟的脖子上。神雷也打不动的躯壳,竟然像瓷器那样碎裂,有火从它的躯壳里喷涌出来。
是劫火,黑色的劫火,是金翅鸟的劫火!
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元婴者陨落,认得分明。鸟纹玉符勾动了金翅鸟的劫火!
我又生一个念头,找到一处没有滴血的天顶,也上勾一拳。好像打碎一个瓦罐子,他的肠子一下被我轰出一个窟窿,看到更上一层的经脉穴窍。
什么寺庙都无影无踪,我在一具迷宫般的巨大躯壳里。金翅鸟劫火内焚,神魂苦疼,已经无法示现内景,现出了原形。
转回金翅鸟那边,我骑上绛宫身神金翅鸟的背脊,手伸到它脖子的缺口里。
我之仙草,彼之毒草。它的劫不是我的劫。让金翅鸟半死不活、全力压制的劫火却害不了我。只是这劫赋形成火,也能炼化寻常金丹的躯壳,幸好我有雷法总纲护持,摸着十分清凉。
我想既然雷法总纲能令这劫火不烫,何不再捏个形状出来?心里有个锁链的模样,手便将金翅鸟的劫火捏成一条锁链的模样,从脖子里抓出来,当绳子那样牵着这元婴大鸟。
“飞上去,剖开妙翼的背脊。”我道。
“休……想……”妙翼口中不求饶。
“我没有打搅尊驾,催的是您的劫火。”我道。
劫火被我一勒,带着绛宫身神整个儿飞起来,化一道金光直上,连着从金翅鸟的庞大躯壳里捅出好几个窟窿。
十来个呼吸,我已经立在大鸟的背脊上。绛宫身神消散,那条劫火所化的黑绳子依然握在我的手里,钉在妙翼的心口。
这只金翅鸟占满了整个山谷。原来庙宇的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泉眼。芬郁的灵气和海水的声音从泉眼传上来。
叶里雪站在山谷的外围,已经破了隐身,两个金丹鸟僵仆在地,被他刺死。还有三个金丹鸟妖围了他水泄不通。
他们见到金翅鸟突现原型,俱战栗不已。
“金翅鸟王,受我降伏,随我下海肃清敖钦。”我冷冷道。
叶里雪喜形于色,趁众鸟妖一怔,飘上如山般的金翅鸟。
“妙翼我不服!”
我一拎黑绳,它疼得一振翅,一道长虹般的金光漾出,把周围的一座山顶扫裂了。
“闻你和敖钦有怨,先送它陨灭,有什么不好?我能让你痛,也能纾解你。”我给了金翅鸟一个台阶。
“哼,原来只有你一个。”妙翼的眼神流露一丝稍纵即逝的凶光。我记了下来。
忽听得那金翅鸟又一振翅,又一道长虹金光漾出,不待我们反应,把围观的三个鸟妖全数剪断。
“这些兵卒见我落魄,留不得。我智差一堑,暂且随你去。”
那妙翼一缩身体,携我们冲入泉眼。一鼓作气,钻入海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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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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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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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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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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