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生的沙堡尖上立着米粒大小两人,天劫明明以两人为靶,但每每差之分毫,随着其中一个人的手印指示被导引在通天城上。
“虚无之雷的冶炼法我已经明通十之八九,诸天雷法总纲果然有夺天地造化的大能。我转益多师,研习的元婴法门总计五十三门,师尊传授的诸天雷法总纲稳居前五之列。遗憾我资质有限,只能止步于雷法第七层虚无之雷的成就。”
云梦丹朱熟悉的声音响起,御雷者回首。
我心澄明无惑。御雷者是我,我就是御雷者。
“并非是资质问题。你赖器成道,也受限于自己器的秉性。文明大典,无数岁月中你研习过千经万典的道术,只把它们当做达成目的的手段。你可能成为元婴强者,但从来没有自己的道法心得,真人对你是无缘的。”
御雷者第一次确认了弟子的身份。云梦丹朱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
隆隆雷霆大作,丹朱足下的虚无之雷刹那聚成雷法兵刃。雷链笼住他的行动,雷矛贯通他的四肢百骸,把金身架向五个方位;都天神煞则反复冲击云梦丹朱的元神。
犹如瓷瓶冰碎,他的躯壳数十处开裂,小半的脸被雷矛夷去。没有血流溢,反而从躯壳毁坏处透出金色的符字光芒。人形容器的深处是幻化的芭蕉叶大金书。
御雷者使用了雷法总纲的山地雷剥卦推演,这是雷之刑罚。
在御雷者的雷城法界中,普通的元婴者只是待宰的羔羊。文明大典是天下唯二的雷法总纲,自然明白被总纲创立者先制后,做什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徒劳。
御雷者和弟子出现了长久的静默。
御雷者收到昆仑乐静信的镜中传书,以长老会的名义要求他当即格杀自己的弟子。文明大典偷入祖师观水的洞天窃宝杀人,触犯了必死的门规。
御雷者和我期待中做了一样的抉择:我因为好奇不急于动手让它形神俱灭,而我同样感受到御雷者期待文明大典解释的心情。
“传说中土大正朝的第三帝应允剑宗伯阳真人把你这个书妖抹杀,没想到你辗转轮回到昆仑门下,又有什么扇动天下的图谋了?”
被御雷者锁住的书灵反问,
“师尊为何不把雷法总纲推衍到极致?登为上层元婴后,师尊就能用雷法总纲替真人们消化第一重天劫。单凭这点,就能号召无数元婴金丹投奔,一跃成为昆仑最有势力的真人。”
御雷者对道团的兴盛和驱遣的消长全没有兴趣,这些对于他只是过眼云烟。昆仑只是他暂时寄身的地方,他真正关心的是找出一条跳出三界的新路——极致的雷法总纲至多只能让御雷者迈过第一重的天劫,再往上的路径不再是雷法总纲能窥见的。
——何时能逍遥于三界之外的大瀛海?他见不到前路。
他之所以教导弟子,仅仅是因为弟子资质卓异,可以在这个世界流传下他飞升或者陨落后的道统。如今要遗憾地灭绝文明大典,恐怕再难以遇到如意的传人了。
“是我在拷问。你只需要交待你的谋划。”
书灵的元神被御雷者消磨得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神念,
“自从中土的正心帝为了自保向剑宗叛卖了我,我就浪流在你们修真者主宰的浊世研习森罗万象的学问;剑宗的慕容观天杀死第七帝后,帝家无人,重新召唤了我——我知道师尊渴望的是跳出三界逍遥瀛海,我就在为帝家寻觅能铸造天道之剑的人物呀呀呀呀呀!”
都天神煞炼魂的痛苦即使元婴者也无法禁受,书灵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从容的姿态,神念狼狈不堪地呻吟,
“……投效天道的九州之主能获得天命,铸剑者为九州之主将天命赋形,可以积累无上的功德抵消天劫……正统帝曾经将吸纳不完全天命的七帝九鼎试炼成天道兵器,结果自亡器失,半途而废……五百年来王者再兴的时刻将近,旧的天命已死,新的天命将临,师尊如果抓住这个契机为帝家效力——”xiumb.com
他的神念被生硬打断。
二十年前云梦丹朱也向我提出了同样的邀请。
那时候我的抉择是
——御雷者的手像小锤子那样敲打上弟子的躯壳。只一下,文明大典的这个人形容器应手完全碎裂,在雷光中湮灭。
我的手中多了一团光凝成的芭蕉叶大的金书。
“——锻造一把天道之剑。”
过去和现在的情景在我的念头里重叠,天子和云梦丹朱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交响。
金书从御雷者的手掷出,如风吹蒲公英,群雷出现了一个漩涡,把金书卷了进去。
“……飞升的捷径。”
我豁然一抖,阴神像婴儿分娩般回到了现实。刚才是我和云梦之人共有的记忆。
正泰帝把我扔入天一水的古钱还到我的手里,古钱凝在离我的指尖一分距离处。“帝家等待你做决定,并不急在一时,首要是提升自己的修为,恢复前世的记忆,再登元婴,然后把雷法总纲推演到极致。”
古钱蕴含了某种比我抛弃前的强大百倍的念头,就让我阴神本能的战栗狂喜。
我明悟到无人能抹煞自己的记忆,就像无人能否定自己的作为和业力。即使曾经元婴者的我也只是把自己对道术的领悟深深封存,随着此世的修炼又将再度展开。就像逢冬凋谢,逢春开放,无尽循环的红花。
文侯的那枚钱原来烙印上了我前世的记忆,被文明大典破开了封印,唯有一小部分残缺不见。
哪怕人人负我,人人皆是敌国,我也要活下去。那样的话,掌握在手里的东西越多越好。
指尖和古钱接触,一刹那的接触而得恒久。念想中雷霆淬炼我的阴神,好像灯芯被一下点燃。我的阴神登入了道胎境界;金丹的躯壳则由于无法负荷近乎纯阳的阴神而出现经脉的崩裂,宛如陨星落地时的山崩海枯。
——我即御雷者,御雷者即我。
“陛下要我协助你炼剑,至少该预付点定金。我在七帝藏中索要几件七转法器,你不会介意吧。”
呼吸间我约束住狂暴阴神,道胎境界的阴神像伏虎那样收缩爪牙,压抑回自己上层金丹的承受范围。
好像满盈杯子的水始终不溢出来。我有元婴者控御纯阳元神之能,举重若轻地控御住自己的阴神。
“当然不会介意,我来给你介绍下七帝和云梦两藏的收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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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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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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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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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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