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简单施过一礼。
昆仑、龙虎众门人也向燕采霞行礼。
龙虎宗长老方令言凑前恭贺赤发客斩妖得胜,顺便赞美上官翩翩这几日领袖龙虎门人极有法度,败军不乱,逆境能搏,不愧是上官侯爷的贤嗣云云。
柳子越也把承接诸多狮妖真血的容器摄回自己影中,凑前低眉顺眼地向赤发客施礼,
“波月庄主柳子越见过燕院主——姬真人前几日在敝庄驻足,托我问候燕院主,祝您荡魔顺利。”
“啊,姬真人现在哪里!”
燕采霞问我,他目光闪动。
“姬真人万事随性,神龙无踪。我们离开波月庄时真人说要在庄内和瘴林两位教主论道,现在弟子不知道姬真人去哪里了。”
——姬琉璃没有授意我明说出他做后台。我在燕采霞面前只好隐隐约约地讲一些谜面。
翩翩上前,把这几日和我们昆仑并肩作战的经历,还有禁锢白听妖兽元神的事情都扼要和燕院主讲述了一通。
燕采霞点首称善,
“两宗弟子齐心能擒拿元婴妖兽,正是古语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诸位随我去看那个被禁锢的妖兽白听吧。”
翩翩在前引路,燕采霞的电目扫向原来煞气腾腾的公孙纹龙,公孙纹龙背转身去,趋避开燕采霞的目光。龙少的凶焰收敛,气缩回了躯壳中。
内城的落魂阵眼中,盗泉立了一座三阶小坛城,天尸主幡插在坛城中央。凄惨阴风里,披发的盗泉手持一把桃木剑在坛城上踏北斗罡步,另一手变幻各种手印,口中则念念有词。八卦方位的诸魂幡滚滚飘出一团团黑气,游入坛城上的天尸主幡内,如同百川归海。每次挪移,诸幡的黑气就薄上一圈,而天尸主幡的黑气则浓上一分。
南宫在落魂阵外十指活动,指尖上若隐若现的百十天机丝牵在盗泉骨节各处。
我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天机丝还不断有神念交互波动。我猜大概是盗泉把祭拜的步法手法用神念传给南宫,南宫在把盗泉躯壳的活动用天机丝反馈给施法的盗泉本人。
白听的元神在天尸主幡里不断谩骂,苍蝇一样搅得我阴神烦躁。天尸主幡一首一尾的两枚龙凤双环滴溜溜地绕着幡杆的圆心悬空旋转。起初双环的转速近乎音速,随着其他小幡的魂魄越来越多汇聚到主幡上,双环的转速渐慢。我和燕采霞等走下城墙时离盗泉祭拜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悬空的名利圈转速降到了三分之一呼吸旋转一圈。
“两头元婴妖兽联手的战力和我相当。所以前日我用元婴中层修炼出的阴阳法相,再结合五行法相,幻出自己的法界把他们摄入。我原计划在法界里分隔两兽,缓缓消耗诛杀。孰料,白听这兽毁去自己三个法相强行从我的法界走脱,我让你们遇险了。”
燕采霞忽然躬身,向我们诸人道了一个歉。
——没想到身为天下寥寥的元婴者和一院之长,燕采霞浑然不讳言自己的过失,在自己的弟子辈前坦荡认错。
“我们能够擒拿白听妖兽,也有燕院主的功劳。之前河童马的无漏金身被你重伤了七七八八,我们才有了胜机。”
我回答。
燕采霞不语,一步踏入落魂阵内。他也不用任何符法加身,周身也没有释放任何护体宝光或金莲,只是像普通人那样走进阵法范围。燕采霞身形不摇不晃地迈到天尸主幡之下,这就是元神和金身融合的元婴者能耐。
贴了镇魂符的门人陆续随他入阵。
在坛城做法的盗泉目光一触到燕采霞,他的躯壳就不禁哆嗦起来。龙虎宗善于捉鬼,燕采霞是抓鬼大宗师,盗泉是敏感的上层金丹,立刻本能地战栗。
我忙跑过去安慰盗泉,一面对燕采霞说,
“这位是鬼门弃暗投明的道友。禁锢妖兽白听元神,他的功劳最大,已经完全洗去了之前的罪恶。我们昆仑门人会联名推他入本宗道兵院。”
“日后勿生反复。你们鬼门以生人精气为食,造孽甚大。转投宗门后,只可吸取太阴之气,不得再坏生灵性命。”
盗泉哆嗦着向燕采霞发誓以后只用太阴炼形法门提炼地气和月华,再不服食血丹和吸人精气了。
燕采霞登上坛城,四下环顾落魂阵,又望了一眼禁锢白听的天尸主幡,点首道,
“我已经知道了。盗泉小鬼,这里由我主持,你退下坛城。”
坛城上的赤发客大喝一声,掌心现出阴阳鱼抱的太极雷球,向阵内诸幡连发五十六下掌心雷!
四十九枚银尸小幡尽成齑粉,七枚金尸大幡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凝神体会
——中层元婴的都天神煞以他们的无漏金丹为依凭,品级高于我们金丹为依凭发出的煞雷。和武技上一力降十会的道理相通,我虽然精于雷法,但自己的修为发不出燕采霞这样威能的掌心雷。
毁坏诸幡的魂魄没有向天尸主幡聚集,反而飘逸出阵,四散出城。
“邪魔杀害生灵,死后还要役使他们。由这些魂魄超生去吧。”
燕采霞转手又向天尸主幡连发五下掌心雷。主幡未损,但无数的魂魄也如之前四散的诸幡魂魄那样,化成数十股黑色旋风逸出黄鹤县城。
落魂阵内黑气尽消,又回复了白昼的清明。南宫松去了他的天机丝,盗泉忙又缩进柳子越的影内,像从猫爪脱身的老鼠窜入地洞,再不敢出来。
天尸主幡首尾的两枚名利圈嗡嗡嗡急转起来,比翩翩初次套住魂幡时还要飞速。天尸主幡又开始跳动,河童马的元神在跳动的主幡上若隐若现,时而冒出头部,时而冒出四蹄。
柳子越向我传来悲痛的神念,
“这几十枚幡可是全毁了,连当废铁卖都不成!原师弟,这都是我们门人血战的战利品啊!幡上魂魄还能有什么来世!好死不如赖活,把魂魄释放出幡是能缓解它们之苦,但是离了幡这些魂魄离消散灰灰不远了。龙虎宗的荡魔院主真是迂腐、妇人之仁!”
——依柳子越的狐鼠性情,他本来是不敢在燕院主的神念范围内向我说他坏话。我低头望着手心的胭脂猫,屠苏婉的胭脂猫原来能让金丹者在元婴者神念范围内依然秘密传达神念。
我装没听见柳子越的神念。
“白听,你从我的法界走脱一次,不要再抱走脱第二次的妄想了。”燕采霞对我和柳子越的神念果然浑然不觉,他又向天尸主幡连发五下都天神煞。
天尸主幡内响起五声杀猪似的尖叫。名利圈的转速又慢了下来,主幡也不再跳动。
“我吃了你们十余个门人,骨头也化在我真元里了。这个血仇难解,我随你折磨。”
白听的元神哼哼唧唧,
“……不过,你不配杀我。我是被金丹小辈擒拿的,不是你这个元婴。你不配杀我!哼!要是你们敢杀我,本妖王转劫后一定不会和你们善罢甘休……本妖王是妖族麒麟系的正脉,血统之高贵——”
燕采霞向天尸主幡发了一下掌心雷。
这次白听声音哑了,河童马元神挣扎着滚回幡内。
“上官师侄,你把名利圈撤去吧。”
青衣少女收回了龙凤双环。
燕采霞把二十四道符印贴在清光一片的天尸主幡上,把禁锢白听的幡收入自己的葫天里。
他转对众人郑重道,
“金丹敌金丹,元婴敌元婴,是宗门的规矩。练气、筑基的弟子是仙苗,金丹弟子是一株株成材中的树木。宗门期待的是你们成为化生无数树木的元婴,对诸位眼前的功利器用并不在乎。让你们金丹和元婴交手,是让稚子和士兵搏斗。是我这个师长辈照顾不周。”
我对燕采霞这番话,心中倒不以为然
——修真者本来就是从天道那里求一线生机。他说金丹不能敌元婴;难道返虚者就能敌天道了?证道长生就是死里求活。我看诸门人这次在元婴妖兽的压力下走了个生死来回,都有进境。像燕院主设想的那种师长护持弟子,万事谋定后动,真是母鸡养雏鸟,恐怕栽培的弟子不能禁受外面的风浪。
我把肚子里想的东西咽下去——自己也不再是十余岁的孩子了,不能任性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您太容易自责了。”
翩翩劝解。
燕采霞向青衣少女摆了下手,
“……杀独角狮子是我分内之事,擒拿白听全是你们之力,原师侄和诸位昆仑道友在其中居功至伟。这几日征战也是原师侄领门人为我们龙虎门人解围、三败妖邪,门人一个也无事。我以为这次征伐云梦,我们两宗门人不必分什么彼此,干脆打成一片。由原师侄做在场诸位的首领,由他定方略,由他分配战利品。我只出手对抗元婴妖邪。诸位意下如何?”
昆仑的门人欢呼起来。
龙虎门人也赞同燕采霞的建议。
我脸一红,迅即淡定——海盗头子干的也是这么一回事情。
“大家诚心拥护我,我也不推辞。那么,我们的团体就叫扫云团。这次征战我是团长,诸位是手足耳目。无论昆仑、龙虎、还是新附的道友,都是扫云团的一份子,一视同仁。各位都会得到和自己贡献相称的缴获。诸位要遵守的不是我个人的号令,而是团长的号令。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号令。”m.xiumb.com
……
我号令邓、高、王用五鬼搬运术修复内外城池,诸位符法师、阵法师重新设置两仪大阵——我不急于入手华盖将军口里放弃的另外五座空城,先稳固进退自如的根本城池是当务之急。
马飞黄、两步、诸位炼药师等人我则委派去处理妖兽白听和独角狮子的无漏金身。
元婴妖兽的血肉可以炼药,骨骸可以炼器,我再让柳子越把前两战缴获的战利品统统拿出,把所有战利品并在一齐。他和上官翩翩都是熟稔天下丹药宝器价格之人,我托他们两人估量所有战利品的价值,按照每个门人的贡献把这批战利品全数分发出去——需要丹药者给丹药材料,需要炼器材料者给炼器材料,不需要者换算成等值的丹药派发;如果门人对战利品的分发不服,则让中立于两宗外的南宫再复审一次。
至于龙少、盗泉、地藏、逢蒙等人,我也把他们算在战利品的分授者之列。当然逢蒙的贡献最小,只分到总计一库又五分之一(一又五分之一纳戒容量)的丹药和美酒:五分之一库是奖励逢蒙在第一战中做琳公主骑乘和在黄鹤城楼放哨的功劳;另有一库是扫云团每人的保底份额——扫云团统共五十人,燕院主不需要战利品,他杀死的独角狮子金身价值五十库丹药,所以人人得了一库丹药的奖励。
地藏在分配妖兽金身时向翩翩抗议过一次,因为他不忍心使用同为虎系妖的独角狮子骨骸。柳子越于是换给了地藏妖兽白听的血肉——妖族传统,麒麟系妖一直是虎系妖的杀戮猎食目标,两族间积累的仇恨比人妖之间还大。
临到深夜,诸事顺利办妥。
除了萧建成等十二名擅战斗的门人在修缮后的四面城墙戍卫守夜,我们其余众人在新修的县衙内议事。连燕采霞一道,众人各座一个蒲团,围成一圈。
“……包括两头元婴妖兽的无漏金身,三战我们收获的战利品以一库丹药计量,总计一百三十一库丹药。两个元婴妖兽的金身是大头,合计一百库丹药……扫云团统共五十人,分得的战利品如下:原师弟九库、龙少五库、盗泉四库、上官师妹四库、琳公主三库半……”
柳子越读着自己的小账本向众人公示分配结果,
“……哈,最后鄙人柳某是两库:我没有什么本事,一库是保底,一库是本人平日在死人堆里搜罗和管理战利品的苦劳钱。”
众人随着柳子越的自嘲开怀大笑。
每一库丹药约合十万枚黄芽丹,足够普通金丹十年支用。这次收获颇丰,分配合理,没有人不满意。
我想了下,
“以后我们打到云梦城下,还有的是收获。等扫云团的任务结束,我再把自己做团长职务的二库丹药份额拿出来平分给诸位。”
众人称善。
燕采霞拍手大笑,
“原师侄分赏有道,我有一样东西专门赐你,随你分配。——宝贝请出府!”
他打开了锁心虹为宅邸的剑匣,一道有眉有目的白虹绕上屋梁,连珠似地吐出黄、赤、黑、青、白五粒抱拳大小宝珠,然后白虹又悠然归回剑匣。
五色宝珠滴溜溜地在我们众人顶上虚空旋转,光华照彻一屋。
“——这是五行灵珠!”
红衣少女眨巴着眼睛呼叫起来,
“燕院主,锁心虹是把独角狮子的元神全炼化了吗?!这是他无漏金丹分解成的五行灵珠呐!你要全送原剑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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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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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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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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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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