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听的金身和火莲缠绕一体,不分彼此。
我和两个少女腾空跃离他着火的躯体,近观妖兽身如莲池,远望妖兽如在油锅中。
妖兽焦躁地用蹄子去扑全身的火莲,但蹄子太短,够不全身体——就算够到地方的火莲被扑灭,很快其他地方的创口破开,恼人的火莲又探了出来。
——我借着燕院主千一符法造成的无数入髓创口,把火莲种子播到妖兽巨大如楼船的身躯内,兽体诸血脉相通,白听起初浑然没有抵抗的意愿,等他觉得异样,火莲已播满了他的大小-穴窍与干支血脉。
我无名指上的那滴血含了我金丹的小半真元,才能凝成一粒能在元婴者体内孕育的莲种来。我金丹中层的真元不可能供养出这如火如荼的无数火莲,是元婴妖兽的真元滋养了这无数火精。
白听的无漏金身是十万火莲的土壤,白听的澎湃真元是十万火莲的供养肥料。
火莲与我一心,从第一朵火莲开放,到十万朵齐放,我分明感应到无数莲种已经深植在白听体内的血脉骨髓里中。
火莲的根源是妖兽的元气,白听不拔除种植在他丹田肺腑各处的火莲之藕,就无法阻止自己无漏金身的自燃。
可这头暴跳狂乱的元婴妖兽仓促间如何能想到这层道理?
他全身咕嘟嘟潜入血水中,但一朵火莲也没有被血水扑灭;我在高空中反而望到天河水波滟滟,仿佛血水下闪烁着无数龙宫的夜明珠那样。
——修真者是天地的盗贼,他假借天地万物,脱出天地的束缚,证得长生逍遥。
现在,我至少明通了假借外物的道理,一点真元借妖兽之体化出万千。
道书上说:“天地以其不自生,而能长生。”
醍醐灌顶一般,通往金丹上层的途径瞬间豁然开朗,我念头里的道障扫得干干净净。
“波”地一下,公孙纹龙从内城跃到河童马着火的庞然身躯上。
他的十指“剥剥”暴长,锥子般刺入河童马的血肉,微笑着把妖兽的肉一块块生生挖出来。
“轰隆隆隆!”
内城阵法内,柳子越指挥诸位门人祭起诸般飞剑、法器与灵符,也向交了霉运的河童马下手。
一时间河童马的周身宝气氤氲,瑞彩缤纷,眨眼就变成了一头馨香飘逸、外焦里嫩的肉山。wWW.ΧìǔΜЬ.CǒΜ
两步兄弟蛤蟆般蹲在城墙上,双手弯与肩齐,四肢贴地,嘴里发出咯咯叫声——“哇”地两声,两枚捧珠大小的金丹从两人腹内吐出,疾射向白听不及闭合的瞳孔。
河童马大如门户的双目响起冰裂声音,两枚眼珠也瞎了。
“这两枚金丹的威力是神威大将军的数倍。他们怎么能像妖兽吐出内丹那样攻击?”
我问琳公主——我见闻中修真者的金丹只显现在内视存想中,不能显化在外。
“这叫步月蟾蜍珠。我们洛神家改造了妖兽吐丹的功法,授给昆仑宗的奥义法术。昆仑的金丹弟子可以仗此术做翻盘绝杀,从厉害高手下脱走。不过我从来没有施展过:第一,发功的样子太丑;第二,金丹是精气神的精华、道心的依凭,万一不慎被高手碎丹,吐丹者的境界就要跌落到筑基下了。”
红衣少女言犹未已,白听大叫了一声,
“混球!我怎么没想到,自己也有金丹!”
一团滚石大小的无漏金丹从妖兽幽深如洞窟的巨口能喷出!
这无漏金丹如火球,似坠星,歪打正着撞向内城的城际线。
“吱吱吱!”
我的感应中,两仪大阵像蛋壳那样裂开了一个口子。
那团炙热的无漏金丹滚了内城中!正落向柳子越的头顶。
柳子越面无人色,背后的阴影探出几十只影手托住妖兽的金丹。
金丹如宝焰,影手沾上宝焰的光缘,立刻荡然无存。但借影手一拦,柳子越影遁到了城中心。妖兽耀目的无漏金丹随之滚入城内,城内门人远远躲开那枚无漏金丹,脸上惶惶,避之唯恐不及。
“诸位!妖兽抛弃了他的无漏金身,要从那枚金丹里遁出元神来,不要让他得逞!”
我瞥了一眼在城外缓缓沉没的妖兽躯体,飞回内城。
翩翩口诵“急急如律令”,如飞雪如流霞的灵符从她的符书里飞出,封向无漏金丹。龙虎宗门人从县衙跑出,也把各自的灵符掷向金丹。
无漏金丹光华闪烁,把灵符尽数抖落,一纸也不能沾染。
朵朵金莲护持的颜若琳骂了一句,持金银双剑飞入城内,双剑吐出一团流火紫电罩住了无漏金丹。
——我鼻尖冒汗,一夜不见,她竟然独立施展出黄泉碧落双剑合璧!难道,琳公主摸到了道胎金丹的门槛?
“轰!”
无漏金丹的光芒尽散,我看到无华的金丹如九瓣莲花层层打开,
“忽忽忽。”
一只罩着光轮、如小犬大的河童马飞出莲花,被弃的莲台迅速凋落成灰。
——那是元婴下层的元神吗?
我回忆林真人当时在凤栖阁显现的元神,足有三圈光轮,仿佛三重宝焰;这头妖兽只有一圈光轮,如一重宝焰。
地藏狮子飞驰向河童马的元神。
他锋利如飞剑的狮爪划过白听,白听元神如水流那样从他指缝漏过,鬼影般透地藏之体而出。
“啊!”
地藏狮子怒吼一声,从空跌下,重重砸在折回内城的我面前,围绕他伏倒的身躯流出十步范围的血泊。
我抚摸地藏被切开的腹部,仿佛是上品飞剑洞穿了他的钢筋铁骨。狮子苦痛呻吟,但目有神采,看来没伤到根本,只是暂时失去战力——我忙用断续膏封住他的伤口。
——地藏有强悍无匹的金身依仗,阴神也是四阳念头,竟然不是白听脱离金身的元神一合之敌。
“气杀我了!龙虎宗的人还没有死完吗!我的元神足够把你们全部杀死!”
白听的元神在内城上空、阵法穹庐下号叫!
——我们两日只来得及经营出阵法抵御外敌的壳子,除了两仪阵眼,阵法内中防护几乎是无。河童马的元神入了内城,如入无人之境。
我的指尖吐出一朵火莲,向白听的元神罩去——既然拳脚爪牙不能伤他元神,我就用雷法试试。
元神的宝焰一震,我的华光布施火莲湮灭!
——这近乎纯阳的元神轻易屏障了我的法术!
“小子!可一不可再!我要先杀了你,是你毁了我的皮囊!”
白听倏忽向我扑来,他的元神移动不下音速武者。我手头无剑,十指吐出的火莲和雷火无济于事地溅在妖兽元神外缘的宝焰上。
“刀山法相。”
河童马哼唧了一声,元神宝焰透过我雷电环绕的金身,我眼中一片光华闪耀。
我终于明白是什么伤害了地藏。
我的脏腑和四肢仿佛被无数柄刀尖穿透。自己眼睁睁看着元神的宝焰中自己整个人支离破碎。
“啊!”
我出现在南宫的身侧,全身完好,唯有被凌迟那刻的痛感依旧残留。
我原来置身的地方代之以一块支离破碎的太湖石,石本来在县衙后院的庭中。龙少持方天画戟,琳公主持金银双剑,正在空中和河童马的元神缠斗。宝兵光芒四处飞动,被宝兵余波触及的无主肆坊馆舍都被粉碎。诸门人各用神通手段,趋避开他们三人战斗的中心。
“我用了移花接木的天罡法术,把你移了过来。”
南宫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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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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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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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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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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