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妄心>第九十七章 逃跑的质子(四)
  “你们的八皇子是纯妖血脉吗?化形后修炼了多少岁月?”

  颜若琳问沙无染。

  “八皇子的生母是敖皇陛下的灵犀妃,敖皇赐名为狞。他化形不过一个甲子,就从内功下层修炼到金丹中层,神通手段也是多多。”

  “对龙来说不错嘛,不,是进境相当快——他到了金丹上层,进度大概就和人类修真者差不多了。”

  “仙子目光如炬。敖皇陛下有九位殿下,每一位的母后都非凡人,诞育的龙子龙女自然天赋异禀。不过,敖八皇子的潜质在九位殿下中也是名列前茅。”

  ——原来敖狞有犀妖的血脉,怪不得他的角不是鹿那样往两侧探出分叉,而是像犀角沿着额头中线逆生。我注意到敖狞的额头还有一个角的残根——不知道是什么厉害人物把那角硬生生折断,让原来的双角妖王变成了独角妖王。

  突然敖狞扬了下手,

  “夜叉道兵,把加持在我身上的功力撤了!杀那个金丹中层,我不想浪费你们的元气。”

  探海夜叉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助威,他的气退潮,回到了金丹中层。

  然后敖狞把自己角芒铠解去,重甲抛给八个随侍的健实夜叉,赤裸着肌肉虬结的上身。人腾地从十丈高的浪谷降在新生的地面。xiumb.com

  “轰!”

  敖狞手撑地站起,烟尘从他周围散开,他立身的地方形成了一个陵墓穴室般大的巨坑,大小恰能容纳青龙兵副统领的身体——青龙兵副统领的体格有丈二之高,是个不折不扣的巨人,一握能包住一个人的腰。

  “这是给你挖的坟。”

  烟尘完全散去后,敖狞变成九尺高的黑肤人类青年形态,只有标志性的额中逆生角不变。

  “倏!”

  敖狞的两拳各生出三枚骨刀,走上楼船。他划出残影,两个拦在道上的青龙兵队长一个被拦腰截断,一个被从中割成两片对称人形。

  “试下刀。”他长着肉刺的猩红舌头舔了下刃尖的人血,向青龙兵副统领狞笑,“筑基者的血还算润喉。”

  “八皇子,藐视同是金丹中层的敌人——这是你死的原因。战场不是游乐场,你太天真了!”

  副统领的身形又庞大了一倍,轰地一拳揍向敖狞的脸。

  敖狞的右手骨刃候在那拳的线路上,巨人的左拳被割开大半——“铛”得一声,三枚骨刃被拳撬飞;

  敖狞想用另只左手的骨刃在巨人的心房补刀,才刺入巨人的精金重甲,另一枚拳头已经重重砸在他的脸上,把他的上半身完全吞没。

  “内缚拳!”、“外缚拳!”、“金钢拳!”、“忿怒拳!”

  副统领的拳头连变四个手印,不依不挠地轰击在敖狞的头颅上。反复四次,连轰十六拳,把独角妖王的头颅打成连骨头渣子的血泥,抛到敖狞新挖的坑里。

  “放着自己匹敌百象的一龙之力不用,和身为武圣的我比试武技,真是自寻死路。”

  副统领看了一眼自己那个被骨刃全毁的左手掌,叹了口气,拔下来扔掉敖狞的尸体上,

  “你们把主将的尸体领回去给敖皇,我的这只左掌算给敖狞的陪葬。我代南宫世子向诸位告辞了。”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战局的逆转——金丹中层的副统领力量不止是我的十倍,他的十六拳近乎百头大象的巨腿一齐在敖狞的身上践踏了十六遍。那是南宫腾蛟亲传的武技“手印拳”吧,短暂让副统领凌驾在龙的力量之上。

  颜若琳失望地嘘了口气,“原师叔,我们走吧。夜叉将军,你要给敖狞找位儒者写祭文,你的将军位置多半也要被敖饕餮拿掉了。”

  “八皇子的疯劲又上来了。”沙无染说。

  我奇怪地回头驻足。

  “我说过,这是给你挖的坟。”

  敖狞无头的尸体爬了起来,抚摸自己脖子之上的空缺——这尸体在用腹语术说话吗?

  没有头的金丹也能活吗!!!

  ——我常识里金丹中层者只能暂时变化自己的肉身,大体仍要维持人形(如同副统领和昂山宝焰那样),敖家有什么秘密的法门吗?

  颜若琳同样睁大了她的猫眼,“把头长出来,这是元婴者才能做到的血肉衍生吧。”

  言犹未已,敖狞的断颈上白气升腾,形成了一朵素色花骨朵,白莲打开,是黑色的独角妖王头颅。他回复了半妖形态。

  敖狞把副统领的那只左掌舔了一下,骨头也不吐地吃掉,

  “白莲不死印的缺陷就是元气消耗太大,我的肚子很饿。磐石,你还不出来,这船人我都要吃掉了。”

  副统领一愕,敖狞的影子移到他身前,他半妖态的速度和人形有天壤之别,不用循环血气的热身,就轻易超越了音速!

  “我记住了,以后一开始就要用十龙之力。”

  敖狞左手折断的骨刃瞬间再生,把副统领的一条手臂生切下来。血喷在他的脸上,敖狞的眼神迷醉而疯狂。

  “番天印!”

  副统领单手做出一个手印,当头轰下!

  敖狞的骨骼微微震了一下,“呸,你的武技对我们龙族是笑话!”

  副统领的又一只手被切下。

  “我也教你一句——不要放过四肢俱在的敌人。”

  这句话说完,副统领的两腿也被切下。

  敖狞把削成人棍的他踢到了那个坑里,信手抓住砍下的手脚也放进血盆大口里咀嚼。

  ——我和夜叉将军同时拔剑。

  我们的气针锋相对。

  “让开,他会把一船人都吃完的!”我说。

  “仙长不必动无明火,这些都是世俗间每日发生的常事。八皇子在下面惩戒的奸人,就是世俗里恶名昭著的南宫家,大盗中的大盗,人类中的渣滓。这些恶人不过假借八皇子之手得到该有的下场——这是天道循环的至理。”

  夜叉将军一顿道,

  “何况,虽然仙长师出昆仑,末将以为金丹中层的对手不是仙长现在的修为能匹敌。八皇子的半妖态更是他的最强态,远超寻常金丹中层。万一仙长有了折损,让我们和贵宗就为难了——恕我直言,一条外门弟子的性命最多让贵宗谴责我们水晶宫几句。”

  (“这夜叉说的有几分道理,我是向导,也要让你学会宗门弟子的处事方式——其他人可以,但不要对返虚和元婴者的血脉与得意弟子下手;结果很麻烦,宗门也不会回护一个外门弟子到底。你父亲不是和南宫家解除了附庸关系吗?下面都是陌路人,和你无关。)

  颜若琳的神念传来。

  我的银蛇剑在犹豫。

  我视野里的青龙兵都不能幸免于难,无人是敖狞一合之敌。他屠戮过半后,开始单手拆解巨大楼船,疯狂的声音传到云霄之上——

  “修真者说龙肝凤髓是极品的美味,我也同样认为金丹的血肉曼妙不可言……磐石,你要我分一点给你吗?啊,这种事情你们人类的古书上有啊,诸侯甲杀掉了诸侯乙的父亲,诸侯乙也要求分一杯羹给他。我们曾经也算亲家,现在我就把你的家将肉分一点你!……快出来!当年你不是敢拔掉我的一只角吗,现在怎么当起缩头乌龟了……哈,必然是家妹许给了小公孙,你成绿毛龟了!”

  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当年银龙屠杀我家一楼船的场景,那个被削成人棍的青龙兵副统领仿佛成了我父亲的印象。青龙兵的残肢断骸是我们原家帮派小弟们尸体。风驰电掣的敖狞则和银龙的样子重合。

  这段日子,我一直把自己当活体靶子,把极乐针插入自己最熟悉的脑中穴窍练习摄心术,比如勒令自己倒立、逆行——是不是把自己的脑子插坏了。

  我的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事情和我过去经历的完全是两码,我在胡乱移情。

  ——但是,因为我们这些海盗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你们妖龙就可以胡乱来吃我们吗?

  放屁!

  我下定了决心。

  “琳公主,我要知会你下,我下去和敖狞打了,我不能让他再吃人下去了。”

  我和她神念交流。

  “小贼,你犯浑了!你有和他打的能力吗?这样的妖龙,半妖态比同境界的金丹强上数倍!”

  “我这些日子修炼,把以前的战斗经历都梳理过一遍——修真者的战力由道行和神通两翼相辅相成。肉身与念头是道行,我杀死和小胜的强者里有不少超过我;我之所以胜了,是因为我的神通强,现在我有武技、手头有雷法、还有飞剑——或许努力下,能和敖狞一战。”

  “哈,那些都是你运气!要和敖狞比试?告诉你——对上他,你一定死。回昆仑再练十年,你才有资格和敖狞交手——你杀掉的那些野生金丹,既无名师,也无法藏,徒有道行,神通缺缺,所以你可以靠着高明半分的神通百步笑五十——敖狞是受到正统修真传承的金丹,和他比神通,你玩不起!你用了十二年修炼到金丹下层,要有和他交手的资格,再花上十二年爬上金丹中层吧。去个毛!”

  我大声对她说,

  “琳公主看上去目中无人,实际上也和其他自私自利的修真者那样,早早就学会了溜肩膀走人和明哲保身——一个妖龙的小儿子,你的剑就砍不下去了——这辈子你也只能砍砍那些没有后台背景的野生金丹,长生是没有希望的。”

  “放屁!说的颠三倒四的。”

  颜若琳明艳不可方物的脸难看地扭曲了一下,好像胡乱-揉成一团的锦缎。

  “轰隆隆,轰隆隆”。炎天的雷阵雨又在聚集。

  我的银蛇剑向空一引,诸天雷法总纲发动,霹雳般的雷火尽数被引向夜叉道兵结成的阵法一点。

  “破!”阵法被我轰开一个稍纵即逝的缺口,我骑大风蛇以音速冲入阵内。

  沙无染一愕,一条大锁链掷向我的腰,“得罪了!”

  “铛!”

  大锁链断,另一个隐身的颜若琳持金乌剑顶住夜叉将军的咽喉,“由他去。”

  “我不会死的——宗门命你救我三次,在我被敖狞打死前捞出我就行!”

  我向后传声,

  “被你坑了!”红衣少女在我身后破口大骂。

  独角妖王忽然仰天望我,在深坑待死的青龙兵副统领也是满脸的讶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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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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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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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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