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气息,难道是古之天道要重显世间?”
黑水宫殿之前,白发女子站起身来,眉头皱起。
嗡嗡嗡!
女子的背后,殿堂震荡。
祂叹了口气,手上出现了一把古朴短剑。
寒光划过,血液滴下。
那殿堂重新稳固下来。
“十殿之中,已经有一殿觉醒,想要维持至尊之梦,越发的困难了,偏生天地生变,到了变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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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陈,建康城,临汝县侯府的后院。
“咦?”
暂住于此的少女庭衣,忽然神色微动,随后从床榻上起身,走出了屋子,抬头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
“阁下感觉到了什么?”
旁边,陈错的本尊也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已把近乎全部的心神、注意力都集中灌注在白莲化身的身上,甚至连淮地香火都在金莲化身的主导下蓄势待发,只要需要,随时都会支援过去——之所以没立刻动手,是担心外部香火的入侵,会被那幕后之人察觉。
眼下,泰山之上的异变正到了沸腾之时,结果那位暂时住在侯府的不速之客,居然走出房间,似是有所察觉。
陈错心生猜测,这本体方有此问。
庭衣回头看了他,笑道:“察觉到了一位熟人。”
“熟人?”陈错念头一跳,“能被阁下称之为熟人的,不知是何方神圣?也是下凡之人?”
这少女来的时候,口称什么“下凡”,但那日之后,她却只是观察陈错与这府邸,并未再提此事,陈错也没有主动提及,防止穿帮,被看破虚实。
“祂?”庭衣闻言失笑,“祂怕是难以下凡,否则也不会这般处心积虑的谋划。”
这少女果然知道不少东西!
陈错心中一凛,却越发谨慎起来,意识到眼下是个套取情报的好机会!
但需要技巧。
既不暴露自己的底细,还能尽可能的获得情报!
若是能从这少女口中,得知那泰山之变背后黑手的真实身份,那自己的白莲化身动手时,又能多几分胜算!
一念至此,他沉吟片刻,最后斟酌着说道:“此人次闹出如此动静,若不能成事,后患不小。”言语之中,一副我一样也看透了此事的模样。
“哦?”庭衣略感诧异,“你的灵识记忆恢复了?”跟着她又点头道,“也对,这般浓烈的元气波动,自然会刺激到你的真灵本源,浮现部分过往。”
陈错一听这话,立刻就意识到,别看这少女这几日仿佛很老实,但其实早就看出了自己的一点底细!继续这么无声无息下去,那离自己彻底露馅也就不远了。
但现在不同,他那白莲化身就在现场,可谓身临其境,自然能发挥优势。
于是,他马上就道:“此人妄图以泰山为基,这是阴司门户,又牵扯无数性命,强纳香火民愿,犯的忌讳太多了,一个不好,要成举世之敌!”
庭衣深以为然,道:“颛顼将人神两分,天地间的先天灵气已然稀少,就算还有少量力量深藏于万灵血脉中,但没有依凭,想要重现威能,何等困难?若非如此,吾等又何必舍弃躯壳?”
信息量很大啊!
陈错压下心头躁动,甚至努力约束念头,语气平静的道:“祂这次准备的很充分,甚至勾结了凡俗朝廷,生生得了十万祭品!”
庭衣闻言一愣,随即伸出一只手,屈指一算,面露惊然,才道:“原来如此,在我沉睡期间,在那南北交汇之处,曾经有人妄图打破禁锢,再立一条天道!而这一法,恰恰又关系到血脉!这一道虽未成,但涟漪波及各方,无形中让那股压制松动了!”
但最后,她又摇了摇头,道:“但到底时过境迁,缺了主料,没有承载的躯壳,再是玄妙的感悟也找不回过往之力,无法重现那上古之道,难道祂找到了上古遗蜕?”
再立天道?
藏于万灵血脉中的力量?
上古之道?
同样是信息量巨大啊!这少女简直是个行走的爆料机啊!
至此,陈错已然抓住了关键!
毕竟,他曾经接触过所谓的血脉之力——
掀起了太清之难的南北叛贼侯景,妄图再立一道,结果被各方镇压,最终惨淡收场,却也给整个天下留下了诸多余波。
那侯景想要立的道,就和血脉力量相关!
但……
“侯景的这个道,不仅未能真正立下,更谈不上古老!已知七道中,功德道神秘莫测,不见踪影,但从名字上看,与血脉该是没有联系。至于其他的……”
陈错心思电转。
“修真道起于功法,香火道偏重于念,生死道归于幽冥,元始道炼之在气,造化道倒是沾点边,但从万毒珠、三生化圣来看,是以自身效仿乾坤,而非聚焦血脉之力……”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陈错对这几道,都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
他这一路走来,接触的修行之道可不少,自然有所了解,而他的青莲化身正造访昆仑,也多少了解了些许皮毛,加上长发男子的放行,倒是让他理清了前后关联。
想到了这,答案已呼之欲出。
陈错瞥了少女一眼,故作叹息的道:“如今之人,都称之为盘古之道了。”言语中,有着一股唏嘘之意。
庭衣的反应,果然没有让陈错失望。
这少女也叹息起来,透露出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沧桑之感,最后道:“古神衰而万物兴,便如鲸落而养鱼虾,一衰一兴,应该也是一种天道,只是其中玄妙一直无人能够参悟通透,更无从寻找叙述途径。”
一衰一兴,应该也是一种天道!?
这句话落入陈错耳中之后,却让他一阵失神,仿佛是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恍惚间,居然让他再次看到了一点长河浪花。
但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隐隐降临。
“怎么了?”庭衣注意到了陈错的变化。
陈错这才回过神来,种种异样尽数消散。
他看了少女一眼,摇头道:“无事。”
“那就好,”庭衣微微一笑,“你该是灵识本源又有记忆流出了,不错,恢复了很快,今日能与你交谈,也着实是让人愉悦,还是得能平等对话之人,才好放开约束。”
陈错点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可这心里不由暗暗摇头,跟和姑娘聊天,确实有着得闻秘辛的愉悦,但同时也伴随着煎熬,不光考验反应能力、情报搜集能力和表达能力,还考验演技。
“只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不过这短短一次对话,收获却非常大,甚至需要整理沉淀,说不定……”
他正想着。
冷不防的,庭衣又道:“说起来,有几个老不死的,藏念于人间,过阵子他们要碰个头,以商这中原之劫,我也受了邀请,你正好与我同去,毕竟都是一般局面,正好相商。”
“……”
陈错心中叹了口气,有一股沉重感。
“那自是最好。”陈错神色不变,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这这个节奏发展下去,必然是能获得不少一手资料和消息,但暴露那是迟早的事,甚至有可能因为这般伪装的情况,结下因果。
毕竟,之前还能说是庭衣自己误会,但现在,已是陈错主动进行扮演。
“不知这庭衣口中的老不死的,都是何人……”
正思量着,陈错的心头猛然一震。
一股古老的、苍茫的气息,充斥其心头。
这股气息的源头,源于东岳巅峰,是通过白莲化身为媒介,传入了其心!
化身布下的屏障,已无法隔绝外界侵入了!
一念至此,陈错就道:“开始了。”旋即转头朝北边看去,“这人本尊难以踏足世间,靠着一缕神念降临,最多是炼化个化身……”说到这,他顿了顿。
果然,庭衣跟着就笑道:“上古之道,在于其身,若没有古神遗蜕,无法重现古神之道,祂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该是有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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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之地,大地震颤,山川摇晃。
那与山同高的庞大身影,原版还显得有几分虚幻,似乎只是照映在雾气上的海市蜃楼,但随着雾气渐红,这道身影慢慢化作实质,将整个泰山都包裹其中!
这身影似巨人,躯干入云,双手环山,血云升腾!
这庞大的身躯之中,不断散发出莽荒气息,虽然祂不动不摇,宛如死物,但那庞然之姿,连这泰山之外的寻常之人,都能看得清楚了,并且生出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
那听了陈错劝告,携着家人远去的茶棚店家,原本已经在亲戚家安顿下来,结果先是看到一队队兵卒快步穿过村镇,便心惊胆战,现在骤然发现那高耸入云的泰山,突然之间,竟化作巨人。
“这……这还真如那客官所说,当真是风波不断,但谁能想到,会到这种程度?唉。”
“别说了,赶紧逃命吧!”
叹息中,他与一家人收拾着东西,匆匆忙忙的逃离亲戚家,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以及慌乱的人群。
众人不由苦笑起来。
他那亲戚叹息一声,道:“若不是那位王爷制止,光是那些兵匪,都要将咱们扒一层皮。”
那店家汉子更道:“咱们这些老百姓,在这世道想要活下来,可真不容易,就是不被这些神仙妖魔给害了,也要被官府给逼死!要是能多一些如那位王爷一样的好官,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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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脚下,红雾之中。
带着面具的兰陵王看着高山,不言不语,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边上,一名名兵卒身躯炸裂,化作血雾升腾,不断的朝山峰汇聚而去。
“为何会这样?至尊!为何会如此啊!”
人群之中,却有几人正在疯狂的嚎叫,正是那门定子等人。
这道人手捏印诀,试图化作虹光,逃离雾气,但当他身上涌出血光的瞬间,这股法力灵光便都会被抽取出去,融入周遭红雾。
几息之后,定门子的皮肤上,居然浮现出一道道裂痕,就像是瓷器覆身,将要破碎。
他感觉到身躯异样,越发惊恐起来。
旁边,几个道人身上也有裂痕浮现,一个个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不要啊!我为至尊出过力啊!”
“不该如此啊!”
“师兄,现在怎么办?我等也要化作这大阵的资粮不成?”
“上山!”定门子一咬牙,忽的抬头上看,“既然出不去,那就去阵眼,或许还有转机!”
却有一人道:“这兰陵王怎么办?”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那道身影。
“顾不了他了,说不定此人将成至尊容器,也不可贸然伤害,事不宜迟,赶紧走!”感到自身越发衰弱,定门子根本不愿意多留,也不动用法力,只是鼓荡气血,疾冲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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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
山顶,吕伯命盘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面若死灰,身上也是处处龟裂,身上气血衰退,近乎法力全失,一缕缕的血气、灵光,源源不断的渗出,融入血雾。
敬同子满身鲜血,一步一步走来,口中道:“说!逃离之法是什么!你若还不愿说,那就都得四在这里!”
吕伯命惨笑一声,摇摇头道:“这山上山下,甚至放眼整个天下,没有人能救得了咱们!”
在他的身后,其他两名道人已然化作枯槁。
前方,云雾之中,还有阵阵惨叫,却已是微弱。
“谁能救得了我等啊……”
明楼道主等人早已没了之前神采,趴在地上,气若游丝,满眼绝望之色。
方才那声音降临,他们知道是神魔作法,于是纷纷求饶,甚至有人要投靠,但终究不得回应,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身不断衰弱,眼睁睁的感觉生机流逝,陷入了人生的大恐怖、大绝望,尽数心境破灭!
“如果再给我时间,如果我还有时间,我一定能踏足长生,化作传奇!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倒在此处……”
宋子凡也瘫软在地,满心的不甘与愤怒。
恍惚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历史,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鲜衣怒马,睥睨天下!
“我不甘心啊!”
一声怒吼,自宋子凡口中发出。
声音落下,万籁俱寂。
随后,雾气沸腾,朝着这个少年汇聚过去!
“你这因果吾等接下了!今日献身于此,乃你命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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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庭衣所言,那背后之人掌握着,如神藏大荒般的上古遗蜕?”
山顶屏障中,陈错的白莲化身静静等待。琇書網
边上,北山之虎等人也明显有了几分虚弱,但尚有余力,正仓皇张望。
那龚橙看着陈错,欲言又止,似要求助询问。
就在这时。
陈错眼神一变,旋即站起身来。
“祂终于出手了!此刻,便是机会!”
话落,他一步迈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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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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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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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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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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