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斗笠之人看着这窗外的一幕,身上当即黑雾沸腾,像是念头难以约束了一般!
近在咫尺的苏定被这黑雾余波影响,好不容易恢复的根基,竟又有损伤!
可他见着内外情景,也只能强忍着不出声,再看向窗外那隐隐与世外僧人分庭抗衡的聂峥嵘,思绪彻底的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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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的手段,确实是厉害,以人心为引,撬动江山社稷的历史沉淀,进而凝结成一页页的人间之境,我怎的就没有想到这等法门,受教了,这就学!”
陈错扫了手中书页几眼,随即一笑,手中斑斓闪烁,万毒珠显化出来,将那人间毒念引出,直接灌注进去!
霎时间,这书页上的蒙蒙金光,就开始被斑斓色彩替代。
“妄念啊,这人间现象,岂是你能篡夺的?”
老僧原本一脸惊讶,但见得此等情景,又露出笑容,双手合十,低声吟唱起来。
顿时,被陈错握在手中的一页景象里,便有种种杀念、邪念、盗念、淫念、惰念迸射出来,要沾染陈错之身,令他沉溺身业!
但陈错神色不变,手上光影一变,就有两点星光闪现,然后化作紫色星辰与五铢钱,因循利导。
“以权制约,以利诱导!”
霎时间,汹涌的身业之景,竟被压制、驯化下来,沾染了斑斓毒念,有斑斓之色顺着身业之意,在陈错身前凝聚出一团模糊的轮廓,似乎酝酿着什么。
更有源源不断的佛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不断将之壮大!
连带着老僧身边的其他一页页景象,也像是受到了牵引,要汇聚过去!
那老僧见势不对,那吟唱之言骤然一变!
转眼之间,一页景象中又有变化,各种污言秽语从中冲击出来,扰人心,乱人念,要让陈错心绪错乱,因言而畏,因言而行,因言而迷!
口业之障!
陈错哈哈一笑,道:“到底是高僧啊,便是凝聚过往的脏话污言,要塑造人言可畏之局,也就是这么个程度,我来给你整点活,让你见识见识,键来!”
话落,一点额头,那竖目之中,森罗万念汹涌而出,勾勒出一道道身影,其中好些个,一只手拿着宛如算盘一样的矩形之物,另一只手在上面指指点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后无数的言语便蜂拥而出!
“好家伙,你佛门就这个能耐?这佛门之缺陷,更有这么一百零八条,且听我说……”
“你这佛门,翻来覆去的就这么一点东西,没事就来几遍,有没有创意啊?”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不喜欢佛门吧?不会吧?不会吧?”
“大过年的,都不容易,给个面子吧,在这整什么……”
“唉,听说这南北两家佛门,都是藏污纳垢,懂得都懂,多的我也不说了,想要知道……”
……
霎时间,直接人身攻击的、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的……更有甚者,有面方之人一手拿着五铢钱,一手执笔,转眼之间,一篇篇文章出炉,竟是无中生有的,将佛门诸事都给贬低了一遍!
言语如刀!
陈错一挥手,这诸多言语化作斑斓波纹,铺天盖地的散发开来,不光将那口业的诸多景象直接冲散,更是直接冲入那一页景象中,顺着联系,逆流而上,借着遍布各处的佛光,向着满城信徒的心中坠落过去!
瞬间,那一个个虔诚诵念之人都是胸中一闷,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烦躁,偏偏又无从发泄,于是心头的佛性都动摇起来,心中的虔诚被一股焦躁的情绪冲击着,渐渐有了松动!
如那陆受一,原本便有挣扎之念,这会被众多言语冲击了心灵之后,终于抓住了机会,一下子挣脱出来,跟着便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老僧叹了口气。
“这些话,正好证明了口业之重,更是你意识被蒙蔽的证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说话间,这和尚一手礼佛,一手伸出。
顿时,漫天斑斓波纹消散,佛光中一道道意念落下,其中的贪嗔痴显化出来,变成三层屋舍,朝陈错落下,要将那福临楼覆盖。
满城佛光汇聚,扭曲了空间,将这一片街道完全定住!
“你便在其中反思,待得领悟佛法精妙,自然能够走出来!”
楼中,苏定见状大惊!
即使不是被直接针对的,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这三层楼若是落下来了,连同自己在内,整个福临楼都要被镇在其中!
“这和尚莫非是发现了尊者,想要偷袭?尊者,您看……”
“这三层楼,不过是冰山一角!”戴斗笠之人虽然面容被遮住,但所言之话语,却明显的凝重了起来,“这人心是地基,他们要杜撰的人间佛国、地上佛国,已然有了地基!这是要用南国强行塑造佛国,哪怕根基虚浮、国度有缺,也在所不惜,为的,就该是引得世外佛陀降临,绕过那八十一年的制约!”
苏定听得云里雾里,但眼看着三层楼阁近在咫尺,却哪里还绷得住,正要再说,却见外面的陈错一招手,万毒珠飞了上去。
“贪嗔痴,三毒为念,正好用来给我这万毒珠添砖加瓦,当真是感激不尽!”
嗡!
顿时,那三层楼阁竟然与那颗斑斓珠子共鸣起来!
不仅如此,这城中人的心思、佛性,本就被陈错撼动,此刻更是被一股莫名之力推动着,一个个生出念想。
于是,大地震颤,佛光摇曳,那座楼赫然解体为三道毒念,朝万毒珠坠落下去!
霎时间,城中民心动荡,处处佛光杂乱!
“怎会如此?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也能撼动此城?”
老僧眼睛一瞪,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地方,但随即就看到,这好不容易搭建的满城佛基,竟是动摇了起来!
“好胆!动摇佛国根基!既然如此,老僧也只能降魔了!可惜了你这一身佛缘!”
说话间,他衣袖一甩,凭空盘坐!
霎时间,这城中的诸多佛光,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有了意志,被这老僧坐镇,直接引动层层变化。
心浮气躁的诸多信徒,被佛光照耀、沐浴其中,重新安宁下来。
层层佛光交缠,与虚幻袈裟相合,原本只是罩着福临楼周边街道的袈裟,这时猛地膨胀起来,瞬息之间就蔓延全城!
瞬间,安平喜乐的感触,在众人心中生出,那堪堪就要离去的陆受一,亦是无处可去,再次被佛光照耀,于是跌落下来,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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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酿!”
悬于福临楼之上,被阻挡着难以寸进的陈霸先,瞬间就被生生推出城去,只能遥遥观望城中!
祂看着那一个个百姓,被佛光侵蚀,露出了自在逍遥的表情,怒火大盛!
顿时,雷霆阵阵,紫气翻涌!
“不肖侄子!陈顼,你个糊涂蛋啊!你这是引狼入室,萧衍的前车之鉴你都没有放在心上,这就要被秃驴们给鸠占鹊巢啊!”
开国之君这般怒火冲天,所以哪怕不是直系子嗣,当朝的那位皇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觉的。
毕竟,自从老僧出场之后,城中佛光不绝,异象连绵,想要不知道都难。
更何况,自从那块令牌被送出去,落入老僧手中,这王朝气运的一头,也算是被佛门掐住了,否则这城中的百姓,也不至于这般轻易就被佛光侵染。
好在皇宫到底是王朝重地,南陈也依旧是南方正统,镇压着国祚气运,又有真龙血脉和王朝紫气的护卫,因此陈顼等人倒是没有被侵染了心智,最多是受到了干扰和影响。
“这派出去探查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着天上佛光,忽的从一片杂乱,变得井然有序,陈顼忍不住又询问起来,可惜左右之人,皆不能给予回答。
毕竟,这位南朝至尊,前前后后已经派出去几批人手了,却没有任何人回来禀报,就连供奉楼的,只要一出了皇宫,立刻音讯全无!
这般变化,自是让陈顼越发胆战心惊。
“不过是对付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修士,为何会闹出这等动静……”
他正想着,却忽的听见,城外万民齐吼,他这皇帝的心底,居然有一团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我今所供养,佛法及众僧,愿以此功德,三宝常在世!”
随着这句话被喊出来,城中之人心底,皆有身影浮现,比之那皇帝的,要清晰许多、明确许多!
这赫然是一尊尊佛陀!
容貌虽异,气息相通!
正是众人的精气神,都凝聚心头,供养心中佛陀!
随即,一名名佛陀从众人的头顶一跃而出,双手合十,坐于莲台,每一个的身边佛光萦绕,慢慢构成一座座宫殿。
万间宫殿成林,化作虚幻城池!
“地上佛国的雏形!”
福临楼中,苏定见得这一幕,想起“尊者”方才的言语,亡魂皆冒!
“这地上佛国一成,处处皆是佛门桃源,佛门修士近乎随心所欲!若不尽快离去……”
戴着斗笠之人摇头道:“晚了。”
她的话音落下,虚幻城市缓缓落下,恐怖的压迫感坠落下来,心中无佛之人皆如高山在肩,步步沉陷。
尤其是陈错,更是浑身嘎吱作响,整个人被一下子压了下去,他眉头一挑,手中凝聚寒芒,心火为刃,劈开威压。
这时。
满城之人又高声吟唱——
“我今所当得,种种诸功德,愿以此破坏,众生四种魔。”
霎时间,虚幻城市震颤,四面皆有回响!
魔!魔!魔!魔!
烦恼魔、阴魔、死魔、天魔!
老僧微微一笑,指着陈错道:“尔之所行皆悖逆,尔之所为皆是魔!”
陈错五感轰鸣,心火崩溃,滋生魔念,过往种种有如走马灯一般划过,接着便随着念头,一起崩毁、破灭!
“好个四种魔!”
陈错手捏印诀。
“这是掌握了舆论权柄,给我扣上魔的帽子,然后拉拢信徒来围攻堵截,要孤立制裁,从而破灭!是魔是神一念间,造魔再灭魔!好手段!学到了!”
话落,头上飞出一本薄薄书册,赫然是《九歌》注解,其中涌出浓烈香火,附着于陈错心头心头的魔念之上,便被他所掌控,慢慢凝聚成一团黑光!
突然。
满城之人又吟——
“我遇恶知识,造作三世罪,今于佛前悔,愿后更莫造!”
倏的,陈错竟生天旋地转之感,见得诸多景象,仿佛坠入轮回!
“好个三生之法,可惜找错了人!”
陈错将身一摇,刹那间灰雾飘散。
“三生化圣道!”
灰雾之中,显露三花。
他一挥手,头上三花落下;一张口,一口黑光喷出!
三花三生,黑光四魔,尽数融入身前的模糊轮廓中。
隐约间,一朵黑莲若隐若现!
噼啪!
天上,黑光显现,花落雷霆,满是罪孽与堕落的气息!
雷霆一闪,撕裂一片云雾!
众佛殿堂所化的虚幻城池摇晃起来,也生出裂痕!
天上,被排斥出的陈霸先见着,先是一惊,继而哈哈大笑。
“好小子!真争气!正要让那伙秃驴尝尝咱们老陈家的厉害!”
老僧见得这般景象,面露骇然!
“三业、四魔乱不了他,还要为他所用不成?”
此刻,他亦承受着莫大威压,整个人佛光缠绕,心头踌躇。
“这都镇他不住,若是再行驱使神通,就藏不住建康的局面,要被各方探查到了……”
忽的,虚幻城池剧烈震颤,显现出一条紫龙身影,在其中挣扎!
“陈氏的王朝气运又有了涨潮的迹象?难道这聂峥嵘,和陈氏有关联?那若是不将他立刻镇压下去,根基动摇,功亏一篑!”
一念至此,老僧顾不得其他,嘴中吟唱,进一步激发佛光,整个人微微颤抖,肉身边缘有了溃散迹象,似乎整个人要融入佛光!
天地之间,回响再起——
“愿诸众生等,悉发菩提心,系心常思念,十方一切佛!”wWW.ΧìǔΜЬ.CǒΜ
城南寺庙,高台之上,坐镇此间的两名归真僧忽的心头一动,接着猛地睁开眼睛,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七道佛陀之影冲霄而起!!
顿时,风云变幻,气运沸腾!
那虚幻城池倏的膨胀,超出建康城,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整个天下,皆有感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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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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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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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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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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