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了积满着灰尘的琉璃玻璃,倾撒在空荡而简陋的教堂中。空气中漂浮着的微尘被镀上了金色的光,如光粒般的在铂金的阳光中闪烁着。

  连排的木椅和祈祷台一样掉了漆,散发着淡淡的木头腐朽的香气。同样木质的地板经过漫长的时间已经成为了泥土的一部分,青绿的野草中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在残留的木块上生长着。

  教堂尽头的圣母像也同样因时间而破败,成为了藤蔓的攀爬架。虽然这么说很辱神,但是比起满月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这幅和自然融为一体的模样反而更让人觉得美丽。

  这就是这个世界供主角休息和女神交谈的“教堂”。

  原本是类似于游戏中野外存档点的地方。但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女神早已抛弃此地,这里也在时间的侵蚀下变成了如今破败的样子。

  “这个其实是我自己弄的。”

  靠在长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读着手中《霸道公主爱上我》的亚当回答的很随意,“反正女神都抛弃这里了。我也就按照我的喜好弄了一下。”

  横躺在长椅上的我嘴角剧烈的一抽,“你的喜好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是。”亚当一边说着一边又翻过了一页,“刚开始其实是明丽花园风的。但是你懂的,人的兴趣最长只能维持一个礼拜。这之后我也懒得去打理了。”

  我沉默的看了眼身下葱葱郁郁的杂草。这是有几百年没有好好打理了?

  “啊对了。夏天的时候过来帮我除草。到时候野草基本上能长到一米高,生命力实在是旺盛。”

  “为什么是我啊!”

  “我有预感你以后会把这里当存档点用。”亚当从一旁的饼干盒里又拿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吃着,“事先跟你说清楚。你的方法是对的。但是教堂的空间无法凭空生成。而且这里时间和外面同步流动。”

  想了想。亚当又补充道,“而且不能当任意门用。哪扇门进来那扇门出去。”

  我无语的看着细细索索的饼干屑全都滑进了书缝里,“总感觉这个教堂一无是处啊……而且你这样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的话以后书会蛀掉哦。”

  “最大的好处是。作为提供给主角的存档点。这个空间是绝对安全的。”

  亚当右手拿着树莓饼干,左手将书又翻过一页,“本来就是垃圾文学。被蛀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那你为什么要看垃圾文学看的那么起劲啊!!而且这个书名让我恨反感啊混蛋!

  深知吐槽无用的我最终还是将满嘴的吐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抬手用袖口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喃喃道道,“你这是在告诉我……从姐姐那里偷到钥匙后,第一时间逃进这里吗……?”

  偷钥匙。

  这就是原则上的女神使者,主角的引路人的亚当神父,给我的建议——从姐姐那里偷能打开一切圣恩露斯机密文件的“钥匙”。

  这么重要的钥匙在圣恩露斯一共有三把。一把锁在了国库的最深处,一把被藏在了只有圣恩露斯国王才知道的地方,另一把被姐姐随身带着。

  哇……我已经看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的结局了。

  “不要沮丧。我的小公主。”

  浑身散发着圣光的亚当神父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项链,随手甩给了我。我稳稳接住,惊讶的发现项链的吊坠居然是用银和魔核打造成的圣恩露斯国徽。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脸立马变得容光焕发,我感动万分的说道,“亚当……没想到你为了我——”

  “这是你姐脖子上那把钥匙的高级A货。”

  嘴角的笑容猛然僵硬。我听见亚当那充满佛性的声音夹杂在书页的翻动声中响起,“拿去找个机会掉包吧。你还要吗?还要的话我还有。”

  “……喂。神官。”

  我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手心中像死兆星一样拼命闪耀着的吊坠,“有没有自律型魔导器啊。能挡住攻城炮的那种。”

  金发神父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没的。没有的。不存在的。”

  我缓缓握紧了手,紧紧的握着。m.xiumb.com

  果然。等我完成大业后,还是把亚当砍头杀了吧。

  然而,头是随便哪天可以砍的,钥匙却是今天就要偷的。

  我站在皇姐的帐篷前,手插在口袋里,紧紧的握着那条亚当给我的项链。

  面前的帐篷与其他帐篷无异,小而简陋。无论是防风性还是保暖性都差强人意。而且没有单独的骑士在附近巡逻。

  唯一彰显着它与众不同的,就是那块缝在帐篷门帘上的牌子。

  上面用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茱莉娅·圣恩露斯。

  姐姐一向十分忙碌。不过我之前已经踩过了点。这个时间点一直有人把饭菜送进帐篷。看来她一直是在帐篷内用餐。

  当然吃的饭菜也是和工人一样的大锅饭。甚至连魔导士会有的水果她都没有。

  那菜是有多难吃我是亲身体验过的。刚来矿场的两天菜饭我一口没动,都是靠水果填饱的肚子。就算到现在,我能接受的也只有煮烂了的隔夜米饭。

  一定会被骂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冷风随着我的动作顷刻间灌入了帐篷内。我紧抿着唇,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不要动摇,挺直着背站在她的面前。而原本看着文件的她很快的抬起头,总是下意识紧皱的双眉在看见我的时候轻挑了下。

  帐篷里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一张堆满了文件的长桌,一把简陋的靠背椅,和一张由冰冷的合金制成的可组装床。

  装在帐篷上的魔导灯此刻暗着。不算明亮的光透过两边的“窗”照射进来。金发的少女左手拿着一份密密麻麻字迹潦草的文件,右手握着汤勺。在一旁叠放着两个只剩下汤渍的碗。

  “……伽德莉切?”

  她有些疑惑的唤着我的名字。在看到我身上的棉衣后皱紧了眉,似乎在对我不注意形象而不满。

  的确。姐姐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高傲而强大的。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发永远一丝不苟的全部梳到了脑后。隐在紧身衣下的,是不输于男子的肌肉匀称刚健有力的身躯。

  而那套槽点很足的高达盔甲就在放在她帐篷的角落里。

  我的目光在她已经分不清是胸还是胸肌的胸前停留了一秒。随即移至那双永远如钢般坚定的眼眸上。

  “皇姐。关于发生在矿场里的疾病,我有些事想问你。”

  “……原来你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吗。”

  她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轻而缓的揉着自己的鼻翼两侧,“你说。”

  “虽然看上去只要好好休息就能痊愈。但事实上这是长期的潜伏性疾病,时间长了会导致人的抵抗力下降,甚至寿命缩短。”

  姐姐停下了动作。我压抑着内心的紧张,缓声说道。

  “你已经知道是魔矿引起的疾病了。”

  “为什么不下令停止开采呢。”

  “……你知道圣恩露斯是怎么成为国家的吗。”

  脑内成片的说辞在顷刻间化为了空白。我瞳孔微颤着,看着对面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少女。

  宛如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宛如看着一个叫嚣着的愚者。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翻滚着的是我不熟悉的冰冷情感。

  “是靠千万吨的冰魔核。”

  她说道。

  “原本的王城只是一个应该消失在百年前的战争中的落后城镇而已。能有今天,靠奶奶带来的知识和技术,以及大量开采冰魔核所带来的金钱。”

  “你知道那时候为了从蓝洁海的湖底开采魔核牺牲了多少人吗。”

  “伽德莉切。”

  看向我的目光如刚一般。

  “你住的城堡,吃的食物,穿的华衣,戴的首饰。”

  “沐浴用的水,取暖用的魔导,出行用的马车。”

  冰冷如金属般的声音质问道。

  “哪一样不是由这些工人的命换来的。”

  “……我无法否认这些。”

  但是——

  我走向她。每一步都是那般的艰难,我却始终没有停下。

  “正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了我享受的每一分一秒都是他们的血肉所换来的!所以我才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紧咬着牙关。我缓缓抬起了颤抖的右手,在姐姐震惊的目光,紧紧的揪住了她的领子。

  看着姐姐猛然抬起的头和因为震怒而紧缩着的眼瞳,我欲哭无泪的对她露出了一个堪称扭曲的笑容。

  好在。她因为我这个比笑更像哭的表情而愣住了。

  “我一直知道的。你是多么的深爱着这个国家。”

  “但是姐姐。作为王。我们不是更应该热爱自己的子民吗。”

  “我会找到办法的!”

  人生第一次为了止住她的话而大吼着。我揪着她领子的手猛然发力,在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的帮助下,我居然将她提了起来。

  这回姐姐傻了,我——算了吧,不说了,快哭了都。

  “下令停止开采吧……放弃那些魔核所带来的金钱吧……”

  一直勉强坚定的声音终于开始崩溃,对着神色震惊的姐姐,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不用再一个人为了国家努力了。”

  我努力的笑着,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以来,想对她说的话。

  “我也会加油的。”

  十二年间。我并不是从未想过努力的去学习,努力的去改变,努力的去为了自己的国家和子民而努力。

  但我还是太害怕了。

  前世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而已。既不聪明也不勤奋,不用去承担那样沉重的责任,也不用去面对每一个决策失败所带来的后果。

  一直因为害怕而逃避着一切,而这份恐惧随着姐姐的越来越优秀而越来越深。

  将一切推给她就好了。

  不知不觉。害怕便变成了这样的念头。

  但是。

  “我不会再逃避了。”

  我对她承诺道。

  姐姐没有说话,她微张着嘴震惊的看着我,注视着我的那双如金属般冷硬的双瞳泛着水光。而终于能将一切坦白的我不由的感到放松,失去了肾上腺素帮助的手臂很快便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带着我一起向下坠去。

  我惊叫出声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姐姐似乎伸出了手,却因为没有来得及扶我而又缩了回去。

  一瞬间,寂静席卷了我们。

  不敢抬头啊!敞开心扉跟闹了十二年别扭的大姐深情告白什么的太丢人了!!现在我的脸还是红的啊!

  “茱莉娅,关于西边的矿脉——哎?你桌子上怎么趴着一个人?”

  和涌进来的冷风一起传进来的男性天然的声音很好的化解了尴尬。在姐姐下意识轻咳的时候我赶紧站直了身,低着头将手里不小心从她项上扯下的项链放好,然后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逃走。

  无视了身后嚷嚷着“伽德莉切殿下?!”的尤里。我迅速拐进了无人的角落里,瘫倒在地上。

  “呼……”

  长叹一口气,我将系着灯笼袖口的细带解开。一条和姐姐一模一样的项链顺着宽大的袖口掉了出来。

  果然。我应该去做盗贼的。

  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项链。我看着那圣恩露斯国徽样子的吊坠,轻声喃喃道。

  “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一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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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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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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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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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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