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越国风俗,有才艺者不分三六九等,那么自然不会嫌弃薛宛的出身,若论才情,大名鼎鼎的盛京薛宛,与明王相比,当不逞多让?”君临风挑唇。
玄素已从一旁之人的窃窃私语之中隐约听明白了,不由大怒,“一个风月作坊里的兔子郎,怎可为本公主的师傅!”
玄素的袖子被玄鸣一扯,玄素咬紧了唇瓣,不甘地低声道,“皇兄,他们分明欺负人!才华不分贵贱,可那兔子朗算什么?”
“陛下……”玄鸣叹了口气,瞧着上首那个冰冷淡漠的君王,上前一步恳求道,“别的才华不说,只说出身风月作坊一样便要不得!毕竟玄素是个清白姑娘,怎可与断袖为伍?”
兄妹俩几句话下来,浑然不觉,一旁的君临明已经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君临风微微抬眸,淡淡开口,“风月作坊?薛家曾经也是五世公侯,祖上也曾战功赫赫,出过不世的书法家、作曲家,薛宛更是薛家嫡系血脉,不过是前朝一场案子抄了家,你们越国便瞧不上了?这叫什么礼贤下士尊儒尚礼?!”
玄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玄鸣心念电转,既然是那般公侯列卿之家,又被抄了家,少不得在大周还是有些根基的,刚才自己和妹妹以为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兔儿爷便一通嘲讽——岂不是得罪了不少人?
世人看着旁人的热闹总是觉得不想干,可若是牵扯到自己,便是没有道理,也会扯出点歪理来!
更何况,他们的确丝毫没有回环余地的羞辱了薛宛。
他脸色苍白,寻思来回,又将视线落向了君临明。
君临风是八成求情不得了,那般冷情冷性的人如今恨不得撵了他们兄妹二人出宫。
还是君临明看上去温润客气些,兴许还能说几句话。
君临明神色怔怔,竟没有察觉到玄鸣求助的视线。
玄素跪倒在地,哭道,“陛下,玄素宁可自裁,也不愿意与那肮脏的兔儿郎为伍!”
君临渊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手中持着酒杯,静静等着各怀鬼胎的各人都将心思沉淀了,方才云淡风轻地开口,“玄素,富贵荣华,世俗名利,原来在你心中,竟然这般重么?既如此,你又为何屡次三番让尊贵无匹的太后自折身份献艺?当众污蔑太后待你苛责?”
“玄素,今日是朕的生辰,朕原本不想责罚任何人的。”
“朕若不降罚于你,我大周威望何在?”
玄素眼瞧着君临渊发狠,心中一阵阵凄楚。
君临渊,这般大好儿郎,尊贵无匹又英俊不凡的男人,为何,会对她下这般狠手?
“我不服……”玄素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过是想要太后奏曲让我听听罢了,为何你们就是护着太后?玄素尽心尽力演奏,为何落得所有人数落!若是太后不弹奏一曲,我就是不服!”
玄素柳眉倒竖,气焰嚣张地道,“我想要求曲,你们说是奶娘所作不登大雅之堂,我想要求墨太后弹奏一曲指教指教我,你们不仅不答应,还指着个兔儿郎给我当师傅!”
“我一国公主受此屈辱,你们大周还有理了吗?”
只见墨浅裳薄唇微启,“若是哀家弹奏一曲,能够将玄素公主折服,玄素公主是否便肯认错?”
“我何错之有!那些个只知道深闺享乐,以为嫁个好夫君就可以作天作地的浅薄女子,怎可与我相比?”
君临渊冷嗤一声,“你骂的是大周的太后,还是你的母后?”
“罢了。”墨浅裳轻叹一声。
她受够了这个女人的胡搅蛮缠,看来,那十几杖是没打够啊,这不,脸也不想要了?!
“不过就是一曲琵琶而已,哀家便教你一些,也无妨。”
玄素讶异地看向墨浅裳,旋即又有些想笑。
这个女人当真觉得琵琶那么好学吗随便懂点音律,就能弹好了吗?
她的琵琶是有多么登峰造极,这些人什么都不懂带着耳朵听两句便觉得聒噪了,不带上墨浅裳让人好好比一比,这些人能知道个好歹吗。
这么想着,越国公主越发怨恨的瞪了一眼墨浅裳,就只是为了护着这样一个女人,君临渊今日百般折辱她,还差点问责她!
“墨太后,若是你输了,我要你和陛下当众朝我道歉!”
“玄素公主,若是你输了,又该怎么罚?”墨浅裳糯软的问道。
“呵,我不可能输。”
“若是万一呢?”墨浅裳微微偏头,笑,“不若,你就去薛宛所在的风月作坊里,弹奏上几日曲子如何?横竖……”
墨浅裳促狭地笑了笑,“越国有才艺者,不分尊卑贵贱!越国公主今日骂了薛家公子,也该好好地给人家赔个不是!”
薛宛,又是薛宛。
君临风和君临明同时变了色。
谁能够想到,表面上是一个小公主和墨太后的争锋,他们二人早已经借机在私下里较劲了几个来回了。
君临渊给足了君临明面子,提起了薛宛尊贵的出身,算是给了一张薛宛在豪门府邸之中的通行证,让薛宛可以行走于盛京的贵族圈子中。
而墨浅裳这般让公主道歉,更是给足了那个幕后的薛宛面子。
同时,帝王太后二人,也默契地将一直躲藏在君临明身后的薛宛,抬出了明面。
于君临明,他庆幸于心爱之人一洗家族之耻,能堂堂正正行走人间。
于君临风,他乐意看到薛宛那个来自薛家报复的恶鬼被拉到大太阳之下,再无藏身之地。
而殿中群臣,则是一片哗然。
若是当真让越国公主去了风月作坊里和兔儿爷们为伍弹唱,恐怕,就算是再忠心于先皇的老臣,也寻思着该怎么毁掉先皇和越国的婚约了!
朝中的肱骨之臣们更是一个个面色阴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盼着墨太后赢,还是越国公主赢了!m.χIùmЬ.CǒM
“太后娘娘,还真是念念不忘,那个他断袖的。”玄素嘲讽了一句。
“皇妹……”
玄鸣暗叹不好,他想要拦住明显已经闯了大祸的玄素。
赢了又如何?他们狠狠得罪了大周皇室,得罪了大周满朝文武?
输了更难,难不成她真要去大周的象姑馆学艺?那就算回越国,她也别想寻个有点体面的世家了!
玄鸣不傻,他清楚的明白,如今玄素闹到这般地步,绝不是刚开始那几句气话的缘故,反而……更像是两个王爷和皇帝之间,在暗中博弈着什么。
薛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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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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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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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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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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