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令臣忍住用剑鞘抽龙池的冲动,“咳”地咳嗽声,说:“小池子,你还是喊师父吧。”他把龙池和南离九拉起来。
婚姻大事,奶奶、娘亲和师父都在场,不可能把奶奶和娘亲晾在边上。
龙池拉着南离九的手,去到龙主和翠仙姑的跟前跪下,叩,喊:“奶奶,娘亲。”
龙主愕然地看着龙池,她家小崽子还没跪过她呢,看这样子,好像是准备让南离九改口?让堂堂南宫主也跪下喊娘?龙主想到南离九那彪悍的人生和战斗力,不由得背脊梁一寒,挺得直直的,心里直毛。哎哟,她敢把南离九她爹按在地上揍,但是,她对着南离九向来都很亲近兼恭敬,不敢不敬。这让南离九跪下喊娘,怎么好意思哟。龙主心里忐忑,又美得不行。
翠仙姑对此则是非常淡然。她家小孙孙和南离九都已经双修,改口认亲和办道侣大典都是迟早的事。
南离九则被龙池的举动弄得愣了下,但也明白双方的长辈都在这里,她父亲是龙池的师父,翠仙姑和龙主可是龙池的血脉至亲,哪有跪了她爹,不拜翠仙姑和龙主的道理。她跟在龙池的身边,缓身跪下,叩,喊:“奶奶,娘亲。”
龙主欢喜得不去管翠仙姑是什么反应,赶紧去扶南离九起来,说:“拘那凡人礼节做什么。在我们龙族是不下跪的。”她说话间,抬手一拂,一段宛若轻纱似锦锻的水雾自掌心里飞出,绕着龙主游弋一圈,凝成一滴拇指大小,圆滚滚的水滴落在龙主的掌中。龙主对南离九,说:“收下。”
在场的人都是识货的,一眼认出龙主拿出来的是已经开启灵智的水精。
龙池在仙云宗的那段时间,没少看书和了解这些天材地宝,自然也是认识水精的。水精属于五行之精中的一种,是由水灵气凝聚汇淬机缘巧合之下诞生了灵智形成的。它的形状就是水,能够融于世间所有的水,包括融进带有水份的动植物的体内又或者是化成薄雾或水汽飘散在空中。水精最是难捕捉,但妙用无穷,除却其擅隐长和遁匿的特点,其控水力也是非常厉害的,不弱于海龙族。水族如果能有一滴水精,那是如虎添翼,举手投足间就能在万里海域掀起滔天巨浪,成为霸主般的存在。即使不是水族,有一滴水精,有这么个小东西在水里搅水起浪,不比带一条擅控水的龙族或玄龟在身边差。最主要的就是,有它在,那真能沙漠化绿洲。
南离九对龙主说:“太贵重了。”推辞不敢收。
龙主说:“海龙族少主的定亲礼,总不能太磕碜。”她抬手一拂,水精便落到了南离九的手上,它绕着南离九滴溜溜地转了圈,就往龙池飞去。
龙主曲指一弹,一股灵气把水精弹回到南离九身边,说:“别认错主。”
水精落在南离九的身上滚了几滚,契而不舍地朝着龙池飞去。
龙主一个白眼过去,说:“你没现我家小崽子是受南离九管的吗?况且,她有内参精和龙族血统,有你也没什么用。”
龙池无语,心说:“如果不是送给南离九的,我留着也很有用的呀。”
水精在空中停顿几息时间,最后慢慢悠悠一副垂头丧气模样落回南离九的身上。
南离九把水精挪到手上,要还给龙主。
龙主说:“定亲信物,退了可就是退婚。”
南离九只得谢过龙主,收下水精。
龙池看着坐得四平八稳的翠仙姑,喊:“奶奶。”挤挤眼。
翠仙姑气得差点想拿拐杖打龙池。这可真是胳膊肘拐到天边去了。她没好气地白了眼龙池,手掌自龙头拐杖中拂过,再摊开手时,一只精巧的储物玉瓶出现在她的手掌中。她把玉瓶搁在南离九的手心里,合上南离九的手掌,说:“莫辜负小孙孙。”
南离九应道:“是,奶奶。”
龙池心想:“这话难道不是该对我说的吗?”她悄悄地觑了眼南离九,悄声传音:“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南离九不着痕迹的极轻微地点了下头,收下翠仙姑给的玉瓶。
龙池很是好奇,探头去看翠仙姑给的玉瓶,问南离九:“是什么?”
南离九把玉瓶递给龙池。
龙池打开玉瓶,一眼扫过去,什么都看不见,她将神念探进玉瓶中看见一滴淡黄色泛着氤氲光华的水滴状的东西。她乍然看去以为是参液或参露,细看之下现不是,就算是从她的心头血中凝聚出来的精血都没这么磅礴浓郁的生机和生命力。这滴水滴状的东西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果把它滴在一颗肉参精的种子上,它能让种子立即生根芽。
她隐隐约约的有些猜测,不过不敢肯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能够起死回生,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她镇重地交给南离九,说:“收好。”她又看向翠仙姑,问:“奶奶,你给出这个,对你没妨碍或损伤吧?”
翠仙姑心说:“还算有点良心。”她说,“无妨,等你年岁大些,你也能凝炼此物。”她没说是什么东西。她起身,说:“行了,我走了。”
龙池叫住翠仙姑,“奶奶”,她指指外面的鬼渊,几步跑到她奶奶的身边,抱住她奶奶的胳膊。
翠仙姑连拽几下也没能把自己的胳膊挣脱,只得说:“你让我去打架,我连你都打不过。”
龙池听到道行比自己高深的奶奶打不过自己,惯性地觉得不可思议。
翠仙姑趁着龙池愣神,赶紧抽出胳膊,扔下句,“等把鬼渊的事情解决,你回趟妖宗,把你办道侣大典的事定下来。”她说完施展遁术一瞬间跑了个没影没踪。
南离九心说:“翠仙姑要是学刺杀术,估计没几个人躲得过。”偏偏这位直脾气都是用大拐杖抡。她扭头看向自己的亲爹,说:“你刚出关,魂体还不稳,我派人送护你回无妄城。”
赫连令臣问:“这里生了什么事?”他从来没有见过修界有这么多的势力集结出这么多的大军聚在这里。
南离九毫无隐瞒地把王二狗打开太极山鬼门和拿宝相城献祭的事告诉了赫连令臣。她终究还是问出句:“爹当初想必是猜出王二狗的身份来历,为什么还要抚养他长大成人?”
赫连令臣叹道:“稚子无辜。好生教导,未必不能成材。”他顿了下,说:“为父做不到对一个连牙都没有长出来的奶娃见死不救。”
南离九说:“最难算计的是人心,最易算的也是人心。”她爹这样,顾炎阳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阳谋算计。如是换成是她和她娘亲,顾炎阳这么做纯属拿亲儿子送人头。天下需要她们母女这样的刽子手来清洗,但更需要她爹这样的正派人士来引领人前行,否则修界会变得和幽冥界一样,只剩下残酷的弱肉强食。
她知道赫连令臣和龙池肯定还有话说,于是略微欠身,说:“爹,你和龙池慢慢聊。”又向龙主打过招呼,转身回了后殿。
赫连令臣看着南离九的背影,早已经长大成人的南离九长得很像她的娘亲,相貌性情身形都很像。他记忆中的南离九还是小小的一团,仰起故作严肃的小脸,用带着孩子天真和期盼的神眼看着他,眼里只写着:爹爹,抱。
赫连令臣满心酸楚,却只能藏在心头。他转身出了大殿,站在船头,俯瞰向下方的鬼渊。
别人看鬼渊,那是看幽冥鬼界,他看鬼渊,看的是南家人的战场。他问龙池:“分水剑可还在?”
龙池取出分水剑,又取出自己的本命灵剑显摆:“我铸出自己的本命灵剑了。”
赫连令臣点头,说:“很好。”取过分水剑握在手里,说:“分水剑为师收回。”
龙池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叫道:“师父,没见过送给徒弟的剑还要收回的。”
赫连令臣面无表情地说:“这把剑是你师娘唯一的遗物。”
龙池悄悄地传音问赫连令臣:“师娘真的不在了?大阴山都崩了,南离九还能化成城妖,师娘没那么容易死吧?”
赫连令臣传音回了句:“天星盘只能保下一个。”南绡遭到暗算,伤势过重,她如果以天星盘镇身,确实能够保住自己不死,却无力去护南离九。她选择把自己的修为道行和天星盘都给了南离九,自己连神魂都没能保住。他一直认为南纱对于南离九过于严苛,认为她没有为母的慈善,用沉重的课业把小小的孩子逼得失去天性,担心会把南离九变得和她一样冷漠残酷不近人情。等他收到消息赶回无妄城时,他连南绡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在尸体堆里刨出奄奄一息的南离九。
龙池默然。修士能飞天遁地,饶是法力通天,很多时候,也是无力回天。她和她师父不属于那种聊天谈心的师徒关系,向来都是严师顽徒的关系,想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便说:“我去找师姐了。”她又指了下仙云宗战船群方向,说:“玉璇师父在那边。”
赫连令臣“嗯”了声,说:“去吧。”
龙池一溜烟地找南离九去了,她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师父现在弱得很,她一巴掌都能把他抽飞,又赶紧把南离九划给她的护卫派去保护她师父,然后去到后殿找南离九。她把头凑到南离九的跟前,问:“你爹出关了,开心吗?”
南离九淡淡地扫一眼龙池,问:“你开心吗?”
龙池在南离九的身边坐下,说:“也就那样吧,看到他没事,我就放心啦,要说多开心,你爹以前在滩涂村的时候,那也是经常一失踪就十天半月,回家教我点本事就又走了,要不然就是把我往这里送,那里扔,不是送到铁匠那就是往玉璇师父那里扔……”她的话还没说完,南离九突然起身,迈步朝外走去。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叫道:“哎,你干嘛,你爹又没有亏待我,难不得你还要揍你爹,我知道你对我好……”话到一半,感觉到有汹涌的阴气和鬼气从鬼渊中冲出,吓得她赶紧以最快的度冲到船舷边,俯身望去就见鬼渊有漆黑如墨的黑雾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出。她们布下的防御大阵,连一息时间都没抵挡住就被撕碎。m.χIùmЬ.CǒM
南离九大喊声:“龙池,镇鬼渊。”话出口,天星盘出现在脚下,天星镇鬼印飞出,把旁边刚落到仙云宗飞船上的赫连令臣护住,以最快的度派出一队护住:“护送我爹离开。”
鬼渊中冒出来的鬼雾,把沿途的修士、战力以及战船像撕纸一样撕碎。
龙池吓得差点拔腿就跑,如果不是南离九喊了句“龙池,镇鬼渊”,她真就跑了。龙池听到南离九的喊话,几乎下意识地引聚来天地灵气,同地召来九天玄雷,对着鬼渊下劈去。
她一道九天玄雷劈过去,鬼渊下方也劈出一道黑色的闪电,笔直地朝她劈过来。她几乎下意识地开启龙域,把龙皇的肋骨扔过去。
闪电劈在龙皇的肋骨上,那金灿灿的肋骨顿时就黑了,然后化成黑色的粉沫簌簌地散落,那骨头也打着旋地往下坠去。
龙池吓得浑身麻,什么鬼呀!
她有点慌神,大喊:“奶奶,救命呀。”
赫连令臣见到形势危急,自己在这里又帮不上忙,为了不拖后腿,他回到剑内化回剑身,头也不回地往无妄城方向飞去。他的度极快,南离九派去保护他的护卫都差点没能追上他。几乎只在两个呼吸的功夫,他便脱离战场,南离九的天星镇鬼印也从他身边回到了南离九的手中。
南离九把天星镇鬼印对着鬼渊下方砸去,紧跟着她便“噗”地喷出一口血溅,扭头就喊:“龙池,走,去三界口,离开修界。”又大喊声:“龙主,带龙池离开,带她离开。”
龙池连续几道雷,与对方劈出来的黑雷对劈,见到南离九吐血有点被吓到,再听到南离九让她走,都懵了:为什么要走。
龙主赶过来,听到南离九的叫声,也直懵:这是守不住了?
南离九祭出天星盘踩在脚下,飞出宝船,冲向鬼渊。
龙池知道南离九说的一定是对的,但她更清楚,她们错估了形势,南离九守不住鬼门了。南离九这么冲过去,是送死。她想都没想,也跟着南离九朝着鬼渊冲过去。她用龙域把南离九护住,几乎与南离九同时冲进了黑雾中。
她冲进去,便感觉到绞杀力量和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她的龙域在飞快塌陷。
龙池把她储物袋里的所有龙骨都取了出来,拼命燃烧龙气支撑龙域,与此同时,也看清了黑雾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体型堪比龙皇的漆黑如墨由鬼气凝聚成的鬼龙,那龙的双眼呈血红色,比龙族的那些血煞鬼龙的煞气还要重,其威势远胜妖皇他们。
她顿时明白,这是幽冥界的与妖皇他们同级别的强者下来掀桌子来了。
南离九现龙池追来,那眼神顿时变得像要吃人,她叫道:“我让你走!”归元仙胎留在这里,
断无生路,幽冥界不会留她成长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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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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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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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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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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