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不大,长宽各三丈,什么都没有。
平台的尽头是走廊,一扇门缓缓升起,把走廊关上,似有雾弥漫过来,那扇门逐渐模糊,不多时便消失了。
龙池环顾四周,除了头顶上方的盒子还在那,什么都看不到。
她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眼见未必是实,耳听未必是虚。
她盘膝而坐,闭上眼,放开五感,从自己的感官去捕获周围的景象。
有舒适的风从她的身边呼啸着吹过,渗入她的体内四肢百骸让她浑身舒畅,小腹丹田处的真气也跟着运转起来,向着头顶上空的参珠汇聚过去。参珠、头顶百会穴、胸口膻中、小腹丹田连成一线,之后,又再沿着体内经脉周天循环。m.χIùmЬ.CǒM
师父说她很有修行的天赋,即使不用特意打坐运功引导,她体内的真气每时每刻都在流转,每时每刻都在修炼。因此,她成为罕见的少年高手。
如今看来,这似乎与自己是人参精有关,确切地说是肉参精。
奶奶说,当吸收过量的力量时,会将多余的力量储存在丹田,但她不是人,也不是山里的动植物,无法结出内丹或妖丹,当吸收的力量超过承载的限度,便会撑爆自己。
又说孤阳不生,独阴不长,天与地,遥相应。她从空气中吸收到的灵气,需要用地底的地气来综合,这样才能达到天地阴阳平衡完全吸收力量。
她在玄女宫的地脉里,此刻大量的地脉灵力渗入她的体内,使得她体内丹田中的力量也飞速流转起来,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头顶的参珠中,又从参珠灌注到百会穴、膻中、小腹,之后再扩散到四肢百骸,她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飞快地增长。
她原本是想闭上眼睛放开五感观察周围的情况的,却没想一个不注意居然打坐修行起来,不过这种修行的感觉可比坐在江边的悬崖对着朝阳修行要好得多,竟让她舍不得中断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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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九把龙池送到地方就离开了。她不知道天才地宝的肉参精是什么样的,但人参精什么样还是经常听说的。人参精与肉参精算是近亲吧,龙池也似乎挺符合人参精胆小、好奇心重、喜欢凑热闹的特点,从龙池能好端端走着道还往墙里挤就知道了。
人参精好奇心重,又能遁地跑得飞快,她很怀疑她刚转身,龙池就能上天入地到处探路。这点从龙池刚到玄女宫,就把玄女宫的地皮挖地三尺就能看出来。
龙池敢扑上来打她,能把她砸得晕过去,指望她威胁几句就吓唬住龙池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把龙池单独隔离开,让龙池没地方跑。
她原以为胆小的龙池发现被困住会害怕,结果发现这只肉参精年龄不大,胆子还是有点的,一个人在这么黑的地方居然能够安之若素的打坐修行。
人参精这种东西,无时无刻都在修炼,在这种地方,睡觉都能修行,且功效和打坐修行没什么区别,她居然打坐。
她这野生便宜师妹的思路清奇,她也懒得去猜她怎么想的。大概是在还不记事起就被她爹拣回去养,养成人的行为习惯,没有做为肉参精的觉悟吧。
第二天清晨,她打坐练完功,吃完早饭,王二狗回来了,给她爹上了香,送了株好二百多年的灵芝,便去龙池的房间找人,没找到,又跑到她跟前,巴巴地问她:“师姐,小池子呢?”
南离九拿起昨天没看见的兵器谱翻看,头也不抬地说:“闭关了。”
王二狗顿时满脸沮丧,说:“那等她出关,烦请你转告她一声,我和松哥……大松子,就是她奶奶身边的那只大松鼠精去贩药材,顺便……就是说去做生意买卖去了。”
南离九的手顿了下,抬起头问:“去很远?”
王二狗说:“先去云州,不过很可能会到浠州去一趟。”
南离九的心头微动。仙云宗就在浠州,整个浠州都是仙云宗的地盘。仙云宗的黎明雪与她父亲和龙池的“交情”可是极不一般。她想到这一茬,心头便不痛快,看向王二狗的眼神微冷。
王二狗赔了个笑脸,解释道:“我们想着卖药材的钱要是能买来五色米,一部分自己留用,一部分拿去卖,也能让城中百姓少点阴气侵蚀,算是造福一方。”
南离九淡淡地扫了眼王二狗,便继续看书。
五色米是在仙云宗的灵脉上的灵田里种出来的,种稻米的水是灵脉里渗出来的灵泉水,灵田上布有聚灵阵,据说每年的产出不过五万斤。仙云宗每年会自己留下两到三万斤,流出去的只有二万来斤米。这两万多斤米中,还得扣出一大半仙云宗走礼的份额,能够拿出来卖的,最多不会超过一万斤。这一万多斤米是分散到仙云宗的外门太平观售卖的,每个道观最多只能分到几十斤米,多少大商家捧着重金上门,也只能求来几斤米。
旁人想要贩五色米,那是痴人说梦。
王二狗和大松子顶着龙池的名号到仙云宗找黎明雪,这事情多半能成。
南离九心里堵得慌。
她爹收徒,正常!可她爹收了个徒弟,扔给黎明雪养,而仙云宗的明雪仙子,居然去到一个穷凶极恶的匪寨边上隐姓埋名,和她爹一起养大一个起孩子,她替她死去的娘感到憋屈。
南离九心头憋屈,就想把气撒在龙池身上,正好龙池也该出关了。
她去接龙池,但她没露面,而是在距离稍远的地方,把龙池周围的禁锢解了,将龙池挪回走廊中,于是开始慢慢的挪墙,准备看龙池被慢慢合拢的墙吓得唏哩哗啦哭。
两堵墙慢慢合拢,很快,便把龙池夹在中间,那缝隙只够一人宽。
龙池居然还在打坐,一动也没动。
南离九再试着往里挪了点,心说:“你还能沉得住气?”她又再往里挪了挪,依然没见到龙池动。不过,倒是不能再往里夹,不然除非龙池站起身贴着墙,不然肯定会被挤出参汁。她在心头琢磨:笃定我不会下重手?
她还真不信!实在是不管是人参精还是肉参精,天生胆小,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感觉到有危胁都会怕,天性如此,改不了,也很难克服。
她挪动墙,把走廊拓宽,推着轮椅过去,就见龙池仍旧盘膝坐在那,神情平和沉静,半点没被刚才的事影响。淡淡的灵光从龙池头顶溢散发出来如一层轻纱般披裹在身上,那衬着那白净精致的容颜,以及端然沉稳的气息,竟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模样,然而,她身上的缭绕的血色煞气又使她凭添几分肃杀感,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却非常和谐地融合在她的身上,更添几分异样的魅力。
南离九略微怔神,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龙池今年多大?
十六!
这在人族中是刚成年的年龄,在以万年为单位的肉参中,十六岁,还是只穿着红肚兜满山遍野跑的小奶娃模样吧?
这个年龄的龙池,埋了数不尽的尸体,杀绝了称霸一方的水匪。
死在她南离九手上的人,还没有龙池杀的人的零头多。
她命运多舛,龙池何尝不是。从龙池掉进江里被她爹拣起那天起,龙池的命运就发生了变化。为了给她爹和村民报仇,沾上了满身杀孽。她有灭门之仇要报,龙池的肩上挑着龙王宗,是否会有着同样的打算?
她回想了下龙池近来的举动,并没有见到龙池有为师门报仇的意图。她爹的两个遗愿,龙池也只挑了其中一样,至于振兴师门这事,龙池有考虑过吗?至少她没看出来。
参王岭的少主,龙王门的掌派大弟子和仙云宗的明雪仙子一起教养大的孩子,会是个没出息的怂包吗?
南离九想到龙池在锅里哭得格外凄惨的模样,忽地生出股无力感。龙池那是真的怂,毫不作假地怂,认起错来更是毫无节操底限,嫌弃亲生奶奶不好看更是嫌弃得毫不掩饰。
南离九正在失神想着事,忽然心生警觉,紧跟着就见到龙池睁开眼,眼里一道精光乍现,她顿觉不妙,近乎本能地做出反应,然而,龙池已经如离弦的箭径直朝她扑过来,直接跪坐在她的腿上,双手扣住她刚想结阵的手腕,张嘴就咬在她的耳朵上。
她的手被龙池扣得紧紧的,双腿没有知觉,整个人被压得无法动弹,耳朵更是钻心地疼。南离九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没看出来,这不仅怂,还是个极其奸诈的!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暖流顺着龙池被咬的地方流过。她没闻到参香味,但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她敢说那不是龙池的口水,绝对是自己被咬出血了。南离九气得想把龙池扎成刺猬,更想把她用墙夹出几斤参汁!
龙池突然松口,连续呸呸好几声,嫌弃地说:“你的血可真腥。”
南离九气得狠了,又见龙池正俯身呸口气,刚好把脖子露在面前,张嘴就咬在了龙池的脖子上。
她一口咬下去,满嘴参味,那触感柔韧细腻,劲道十足。
南离九咬得自己的牙都疼了,也没把这在地里长了近千年的肉参的皮较破。
她抬眼,冷冷地睨着龙池,冷声叫道:“滚!”
龙池冷笑一声,“你当我傻!我要是从你身上下来,你还不得把我夹成人参汁!现在我俩在一辆轮椅上,我看你还怎么夹我!”
南离九报以更冷的笑意:“我动不了,你也出不去。你放手!”
龙池:“不放!”
南离九怒喝:“放手!”
龙池再次冷笑:“你做梦!”她放开南离九的手,南离九马上就能操控天星盘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她。
南离九冷笑一声,凛冽的目光盯着龙池,叫道:“行,你行。”她闭上眼,养神。她看龙池能抓她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比耐心么?她的耐心向来很好。
龙池感觉到扣住的双手没再用力,她知道南离九诡计多端,也不敢放松,依然抓得紧紧的。她想把南离九的双手绑起来,不让南离九有机会操控天星盘,但这里只有一条走廊,南离九操控不了天星盘,她俩都出不去。她不可能真把南离九一直困在这,饿死了怎么办?她没法向师父交待。
她对南离九说:“好歹我们也是亲生的师姐妹,你还比我大十一岁,总欺负我,你好意思吗?”
南离九简直被龙池气乐了。她睁开眼,说:“你要点脸行吗?你一只千年人参精可真有脸说我比你大!我欺负你?嗯?”她用以眼神示意,让龙池看看她自个儿现在是什么样子。骑坐在她的身上,扣住她的手,还把她的耳朵咬出血,说她欺负龙池!她说道:“我爹还没埋呢,尸骨未寒,你就这么欺负我!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对得起我爹吗?”
龙池冷哼:“先撩者贱,打死无怨!我好端端地打着坐,你居然用墙来夹我。又想吓唬我取眼泪吧,你做梦!南离九,你坏心肝!黑心肝!烂心肝!”
南离九被龙池气得肝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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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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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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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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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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