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将小跟班杜安留在外面陪着看守祠堂的老仆,独自一人走进祠堂。
先是给老杜的牌位上了一柱香,接着拿出酒水供品,满满了摆了一桌子,最后人往地上一坐,抬头盯着老杜的牌子。
“那个……,老子爷,呃,不好意思啊,我这么称呼您,您可千万别生气。咱们这关系有点复杂,辈份有点乱,真说起来您重孙子,我也得叫声祖宗。所以,我要是开口叫您老一声爹吧,那可不光是占您一个人的便宜,连我自己八辈祖宗的便宜也都占了。
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不对,话说万一您真是我亲祖宗呢,可不敢乱了辈份。
您老也别挑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您,我这也是不想让您老人家生气,可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是故意的,现在想回也回去,就算我回去了杜荷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哦对了,跟您说个好消息,杜构有后了,不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不过您老放心啊,如果是闺女,我一定督促他再接再厉,直到生出儿子为止。”杜荷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光线昏暗的祠堂里一片寂静,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时间已经是十二月初,距离杜荷穿越整好三个月,穿越者的秘密一直在折磨着他,就连晚上睡觉都不敢睡的太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梦话将这个秘密给说出来。
杜荷叹了口气,抓起地上的酒坛,对着老杜的牌位举了举,然后给自己灌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老爷子,这酒叫西风烈,天下独一份的好酒,有价无市,不过您老可以敞开了喝,毕竟是咱自己家产的,以后想喝了,就给杜构托个梦。
没事,他心大着呢,吓不坏!
我就算了,我胆子小,可不敢跟您老人家见面。
哦对了,我前几天打了一伙小东洋,那帮孙子,亡我之心不死啊,总是掂记着你们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那点好东西,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我必须‘打’救他们,让他们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这事儿没得商量。
呼……,老爷子,我现在很矛盾您知道不?
我不知道我的到来对大唐意味着什么,到底是好还是坏,我的世界观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我所学的知识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四百年。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推动大唐这辆战车夸越千年时光,提前迈入工业时代,呃……,好吧,我承认这有点吹牛的成份,但至少一部分进入工业时代还是可以的。
可是,大唐真的做好这样的准备了么?
政治,经济,方方面面其实都是一个整体对不对?
强大的工业会催生出强大的军事实力,强大的军事将会催生独裁。
当然,我不是说独裁肯定就是不好,但独裁者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却是真的。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政治白痴,我不懂这个,经济我也不懂,教育更不明白,在一千四百年后,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屁民,一个网络写手。
国家大事不是我能考虑的,我只能做我自己。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虽然跟您老聊天很开心,但是我要走了,明天我要去将作监履新,将作监少监,正五品,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您老放心吧,有我在,杜家不会倒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杜家重新回到核心权力那个圈子。
行了,我走了,有空再来看您老,拜拜!”
这一天,杜荷喝的大醉,在杜家祠堂说了许多以前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走出祠堂的时候,人已经迷糊了,勉强在杜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便一头栽到座位上睡了过去。
……
次日,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杜荷的脸上,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头痛欲裂,嘴巴发苦,一副喝断片的症状。
边上,小米探头过来:“公子你醒啦?!要不要喝点东西?”
杜荷撑着床坐起来,顶着快要炸开的脑袋:“有水么?”
“嗯,有的,婢子这就去拿。”小米灵活的跑开了,不一会儿端着水走回来:“公子,水来了,哎,您慢点喝别呛着。”
说话的工夫,杜荷已经把水灌进了肚子,温温的热水流入腹腔,给他带来了一丝活力,长出一口气:“呼……,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巳时……”
好吧,看来自己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了。
杜荷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感慨着喝酒误事,一边开始换衣服,洗漱过后,早饭也不吃,便坐上马车直奔将作监。
……
此时,位于皇城内的将作监内,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僚在监丞董科的带领下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了近一个时辰。
眼瞅着太阳快要升到屋顶上了,新官上任的少监依旧不见人影,众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这叫什么事儿啊,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早知道那位小爷会迟到,老子们在家里多睡一会儿它不香么,何必大清早跑来吹冷风。
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声,站在最前面的监丞董科露出一丝冷笑。
迟到了好啊,正好可以让下面的人看看,这位新来的将作少监到底有多离谱,竟然高傲到对这么多人视而不见。
这还没有上任呢,就摆出如此官威,若是上任了还有大家的活路么。
至于说,他之前并没有派人去杜家通知,今天会有迎接仪式……。
这很重要吗?
谁家新官上任第一天不都是早早就会来,若不是想要给下属摆官威,又怎么可能会迟到。
“哒哒哒……”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车夫停车的声音。
“来了。”董科精神一振,板起脸干咳一声:“咳,都安静些,不要失礼。”
“切,失礼也是杜家那娃子失礼在先,我们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偏生他架子大,这都快要正午了才来,看不起谁呢。”董科身后,张文玄嘀咕了一句,再次调起了众人心中不满的情绪。
董科听到了,微微偏头低声喝斥了一句:“闭嘴,你不话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文玄垂下头,表情阴郁,似是带着浓浓的怨气。
演戏呗,反正就是一路黑杜荷,他被骂的越狠,下面人同仇敌忾的心思就越重。
说话的工夫,一身小号官服的杜荷已经带着杜安走了进来,见到院中十来个年龄或大或小的官员整整齐齐站在院中,还以为他们是在晨练呢,打了个哈哈道:“哎呦,诸位这是晨练呢?”
晨练?
董科等人瞬间就迷了。
这特么都快中午了好吧,晨练?!
你是真不懂还是拿哥们儿穷开心!
最后还是董科反应比较快,定了定神,首先行礼:“下官董科,携将作监同僚,恭迎杜少监。”
声落,董科身后十余官员一同行礼,异口同声:“吾等恭迎杜少监。”
杜荷如果真的只有十三岁,或许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威风。
可问题是他十三岁的身体里面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情况不对,这样的场面哪里是在迎接,分明是要把他给捧杀。
瞬间,杜荷的脸沉了下来,一声不吭的盯着那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众人,既不让他们起来,也不给他们还礼。
僵持了一会儿,保持着行礼动作的众人受不了了,一个个龇牙咧嘴,董科作为牵头之人,责无旁贷,忍着怒气开口道:“少监,可否让我等平身?!”
杜荷嗤声说道:“平身?平什么身!既然你们闲着没事,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那就都在这站着吧。”
董科没想到杜荷竟然翻脸比翻书都快,前一句还在跟他们开玩笑,后一句就直接翻脸了,不过你别说,这还真附和纨绔子弟的做派。
望着杜荷准备离开的背影,董科忍无可忍,收回行礼的双手,站直身体亢声说道:“杜少监过份了吧,同僚们一番好心天刚亮便在这里准备迎接少监,可少监你呢,迟到不说,还如此冷落、嘲讽大家,这岂不让诸位同僚心寒。”
杜荷停下脚步,转回身冷笑望着董科:“你心寒了是吧?那么,明天你不用来了。”
“什么?”董科整个人都呆住了,明天不用来了是什么鬼,这杜荷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呢,难道他不应该跟自己讲道理吗?!
“听不懂是吧?那我说的直接一点,你可以回去收拾东西走人了,从现在起你被将作监开革了。”m.χIùmЬ.CǒM
董科几乎要疯了,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组织了一次迎接仪式么,怎么就被开革了。
这套路不对啊。
我是将作监少监的副手,掌左、中、右三校等四五个官署,没了我,将作监还怎么运作!
杜荷,杜荷他什么都不懂,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只知道花前月下,吟风弄月。
对,就是这样,他不懂我的重要性。
董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顾不上再给杜荷施什么下马威,嘶声吼道:“杜荷,你,你没有这个权力开革我,我是将作监监丞,将作监离不开我。”
“将作监离不开你?呵呵……”杜荷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那要照你这么说,你死了将作监就翻牌子解散了呗?董科啊董科,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你死了将作监也不会散,甚至连每天零件都不会少加工一个。”
“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我今天第一天履新,既然你说我开革不了你,那你说说谁能开革了你,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总有一个好使的吧?说个地方,我去给你办手续。”
杜荷说着,看了看已经傻了的将作监众人:“哦对,还有你们,你们谁跟他一样心寒了?站出来,正好一次把手续全都办了,省得再跑第二趟。”
没人说话,连董科的小舅子张文玄都低着头站在人群中间,生怕一不小心被杜荷看到而迁怒。
此时众人也明白了,杜荷尽管只有十三,但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人家是皇命在身,你跟他扛,他完全可以先砸了你的饭碗,至于将来会如何?
将来就算他被皇帝免职了,可人家是权贵,要不了多久就会复起,而你被他砸了饭碗这辈子也就完了。
杀敌八百,自损一万啊这是。
没见最牛·逼的董监丞都倒霉了么,谁还敢吱声,老老实实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挺着吧。
“呵呵……,没人啊?”杜荷游目四顾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董科的身上:“你说你这是多不得人心啊,倒了这么大霉,竟然连个陪你的都没有。啧啧,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途,可惜了。”
“杜……杜少监,下官……下官错了,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下官一次。”董科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认命般的低下头。
杜荷的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途’终于让他明白,自己的一切计划从打一开始就被人家识破了。
亏自己还以为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家伙,会喜欢这种排场,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饶你一次?我饶你,谁来饶我?搞迎接仪式,你当小爷是傻的吗?这里是皇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将作监,搞仪式,搞排场……”杜荷冷冷的盯着董科:“既然你敢把小爷往死里坑,那就别怪小爷砸了你的饭碗,断了你的前途。滚,有多远给小爷滚多远,要是不满意,长安城上下随你去告状,看小爷能不能玩死你。”
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烧掉了将作监的第三号人物。
烧的将作监上下噤若寒蝉,弓着身行站在院子里,任凭前来办事的各部人员指指点点,不敢有半句怨言。
而杜荷则是进了自己的官署,理都不理外面那些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大小官僚。
还是之前那句话,既然都没事可做,那就站着好了,毕竟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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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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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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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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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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