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陆续被家长接走,华灯璀璨,但是人们渐行渐少,都回到了温暖的家中。
老李听完了广播里的武侠故事,终于坐起身来,把茶杯里的半杯凉茶一口喝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环顾四周,灯光孤独,瓜娃子都回家了。
他走了两步,弯腰捡起一只皮球,这是晚上小白和嘟嘟踢了的,两个小调皮玩了就随手扔在院子里不收拾。
他把皮球掷在地上,皮球反弹,他用脚想颠几下,就像是张叹以前做的。但是皮球落在了他的脚尖上,弹开了。
老李好笑,以前看张叹颠皮球感觉很轻松,但是真做起来才知道有难度,很有技巧性。
他再次弯腰捡起皮球,拖在手心,走到院子里门口,把铁门锁了,返身回到教室,开了灯,把皮球放到指定区域,然后上了二楼,遇到今夜值班的小满老师。
“辛苦了小满,还剩下几个小朋友在?”
“就两个了。”
“小俊和赵小春?”
“就是他们。”
“那估计要到零点吧。”
“他们的家长是这么说的。”
这段时间以来,小红马里最后剩下的小孩子总是小俊和赵小春,他们的家里人总是要到零点后才来接人。
老李在小红马多年,见过很多晚归的小孩子,就近的说,曾经喜儿和程程就是最晚回家的那几个。但现在两个小朋友都能早早被接走,喜儿甚至经常住在张叹家。
两个小可怜的苦日子过去了,现在的生活挺幸福的。
老李见过很多小红马的小孩子,来来往往,走过了几百号小朋友,总体而言,能有喜儿和程程这么幸运的不多。
现在,他希望小俊和赵小春的生活能越变越好。
每天到了这个时间点,老李都会来二楼和值班的小老师闲聊两句,确定还有谁在。最后一个小朋友不走,他就不走,要一直守到最后。
老李下了楼,把一楼教室的灯关了,来到院子里,坐了一晚上,此刻不想再坐了,只想站着,走几步。他在院子里绕圈散步,月亮挂在头顶,冷幽幽的。
二楼的寝室里,灯光昏暗,只有墙角亮着三两盏夜灯,一排排上下铺床位都空着,但大部分都放有被子枕头,偶尔有布娃娃。现在是上学季,每年中小红马人数最多、最热闹的时候。寝室里的床铺绝大部分都有小朋友使用,只是现在他们都被接回了家。
在靠近窗户的上下铺,躺着两个男孩,月光从窗口洒进来,能够看到下铺的是赵小春。
赵小春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发出各种响声。上铺的男孩受不了,翻个身,脑袋伸到床外,朝底下的赵小春说道:“赵小春你别动!吵死啦。”
赵小春下意识地反驳道:“要你管!”
上铺的男孩毫不示弱地顶回去,“你吵到我了!”
赵小春刚想继续怼回去,忽然想到上铺的小俊今天安慰了他,不由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又翻来覆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上铺的小俊再次趴在床沿,居高临下对他说:“你有病吗?”
赵小春那个火气啊,一下子就飙了起来,才不管小俊今天有没有安慰过他,哪怕救了他命,他此刻也要怼回去。
“你才有病!多管闲事。”
“赵小春,你想挨揍吗?”
“你下来啊,打架我会怕你吗?”
……
正当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干架时,小满老师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怎么了?还在聊什么天?赶紧睡觉吧。”
赵小春说道:“小俊骂我。”
小满老师看向小俊,小俊说道:“是赵小春在床上翻来翻去,吵的我睡不着。”
赵小春怼道:“那你去别的床上睡啊。”
小俊说:“这里就是我的床。”
小满老师打断他们俩,让他们不要吵了,并问赵小春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
“想什么?”
赵小春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爸爸过几天要做手术了,我很担心他。”
上铺的小俊闻言愣了愣,小满老师也是没想到,旋即安慰赵小春不要多想,处理完后才离开。
赵小春还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上铺的小俊被吵的也睡不着,但是他没再说什么,静静地躺在床上,黑暗里眼睛睁的大大的,在发呆,让赵小春以为他睡着了。
时间很难熬,小俊觉得外面天都快要亮了,赵小春终于不再翻身了。他被小满老师叫了出去。
他妈妈来接他了。
小俊悄悄支起身体,朝寝室门口的方向看去,看到赵小春的妈妈站在门口等赵小春,伸出手想要牵赵小春,但是赵小春把手背在身后,径自从她身边经过。他妈妈对小满老师说了几句话,带着赵小春走了。Χiυmъ.cοΜ
小俊见小满老师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赶紧躺好,夜色里眼睛亮晶晶的,赵小春是走了,床铺也不乱响了,但是他睡不着了。
汪娜带着赵小春来到院子里,和老李打了招呼,出门而去。路上,她问赵小春:“今天在小红马开心吗?”
“嗯~”赵小春懒洋洋地回应道,汪娜不以为意,她儿子似乎早早就进入了叛逆期,她早习惯了。
“做了些什么?”汪娜例行问道,不仅是在小红马,而且在赵小春从学校放学回家后,她也会这么问。
“哎呀你怎么天天问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没人能骗我的。”
“我当然知道没人能骗你,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有什么开心的事。”
“没什么开心的,那里的小孩子都太傻了,没一个聊的来的。”
“小俊不是和你同年吗?你们还是上下铺。”
“小俊?那就是个大傻子。”
“不要骂人。既然你觉得小红马没意思,那要不然以后不去了吧。”
赵小春闻言愣住,呆了呆,想说点什么,但是性格让他只说了两个字,“随便!”
“我要征询你的意见,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说了随便!不要问我啦。”赵小春烦躁道。
汪娜没再问,骑上小电动,让赵小春坐了上来。
“抓着妈妈的衣服。”
“不抓!”
“抓着,不然不安全。”
“不抓!”
赵小春身体往后撑,双手抓住了小电动的后排,远离汪娜。
汪娜见状,没再说什么,载着他,骑上小电动回家。今晚她在医院陪护赵荣立,等赵荣立睡着后,她才来到小红马接赵小春。她已经好几晚没有回家了,今晚要回去换洗衣服,稍微休息一下,明天一大早再过去。
“我怎么办?”
小电动驶入了西长安街,在等红绿灯时,赵小春忽然问道。
“什么怎么办?小春你说什么,妈妈没听明白。”汪娜道。
“我晚上不去小红马,那我怎么办?一个人在家里吗?你们放心吗?”
“我餐厅的工作先暂停了,等你爸爸的手术做完后再去上班,所以晚上你就跟着我吧,我们到医院照顾你爸爸。”
她的身后陷入一片沉默。直到绿灯亮了,小电动重新开动,她也没有听到赵小春的回话。
当再一个红绿灯路口时,汪娜停车等待,同时询问身后的赵小春,“你是不是想去小红马?”
赵小春不耐烦道:“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晚上和你一起照顾爸爸……”
他后面说了一句什么话,汪娜没有听清,所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爸爸的手术危险吗?”
“放心吧,还好,是成熟的手术,把握性很大。”
“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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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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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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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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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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