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包包放下来吧,坐在车里不用背着。”黄莓莓朝身后的两个小朋友说道。
这两人上车后一直背着自己的包包,小脚搁在椅子上,兴致勃勃地交头接耳。
今天对她们来说,是十分特别的一天。
听了黄莓莓的话,两人把包包放下,小白趴在车窗边,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外面。
“小白你在看什么?”小米见小白突然不和她说话了,而是聚精会神看窗外,好奇地问道,同时也打量车窗外,没什么特别的啊。
小白指了指车窗外的一栋大厦,兴奋地对小米说:“看,好高的楼,高到天上去啦。”
小米看了看,点头表示认同,但不觉得有什么兴奋的。在浦江,最不缺的就是高楼大厦。
小米打了个哈欠,靠在座椅里,眼睛眯啊眯,开始打盹。她犯困了。
小白兴奋地回头找她说话,想要分享外面的大型卡通雕塑,却见她犯困了,便忍住话不说,转过头,继续紧紧地盯着外面的世界。
这丰富多彩的世界。
高楼大厦,店面商铺,行走的人们,一个繁华陌生的世界展现在她眼前,让她看的入了迷。
黄莓莓见状,问她:“小白出来玩过吗?”
小白摇摇头,没说话,继续目不转睛盯着外面。
黄莓莓又问:“周末的时候让你舅妈带你出来玩一玩。”
“舅妈要干活赚钱钱。”小白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周末也要上班吗?”黄莓莓疑惑地问。
开车的张叹盯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告诉她,不要往下问了。
黄莓莓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哦了一声。
“姐姐,你周末不赚钱钱吗?”小白问。
黄莓莓答道:“周末都是休息的啊,就像今天,这些叔叔阿姨都在家休息,不用上班,所以才有时间参加我们的活动。”
“啥子?”小白惊讶地问道,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黄莓莓很喜欢听她说川普,好萌好可爱,笑道:“周末大家都在家休息啊,你不知道吗?”
小白懵圈地摇头。
黄莓莓又说:“难道你没发现,一到周末,好多小朋友晚上就不来小红马学园吗?那是因为她们的爸爸妈妈这天不用上班,可以带她们玩。”
小白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想起了,总有那么几天,学园里的小朋友会少很多,有时候榴榴和程程也不会来,甚至身边的小米也会缺席。
她歪着脑袋,使劲想了想,认识的小朋友中,好像每一个都会有时候不来学园,甚至有的小朋友一次没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她有过好几个这样不辞而别的好朋友,每一次,她都要为此伤心好几天。
她不知道,真正的离别从来没有告别,都是不辞而别。
小白捧着小脑袋,呆呆的想了好一会儿,都忘了看窗外的风景。
她想来想去,学园里那么多小朋友,好像,只有她和罗子康每天都会来。
她加入小红马学园半年了,时间不长,但却是待的最久的几个小朋友之一。
小红马学园的人员流动性很大,这里的收费也是按周收的,小朋友来了一周,很可能下周就不来了。
黄莓莓见小白呆呆的,发蒙,关心地问道:“小白你怎么了?想睡觉了吗?”
小白抬头看向她,大眼睛里有些茫然,看了一会儿才渐渐聚焦,说了句:“我舅妈好辛苦嗷。”
在她意识里,舅舅舅妈每天都要上班,周末也要上班,虽然她不明白周末是什么意思,她以为就是礼拜一礼拜二这样的,而不是休息日。
因为舅舅舅妈每天上班,所以自然没空带她出来玩,自从年初来到浦江这座国际大都市,她过的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往返于出租屋和学园。
白天在出租屋一个人玩,到了傍晚,看着阳光从家里溜走,窗外的太阳下了山,门外开始有人经过,传来说话声……她就知道,邻居家的大人回家了,她的舅舅舅妈也即将回来。
而她,要准备去小红马学园上学,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小书包中午就已经收拾好,期间检查了无数遍,里面的几本绘本她都能数清页数。
小白靠坐在座椅上,看着手中的儿童吸管杯发呆,无心看车窗外的风景,也不搭理找她说话的黄莓莓。她看起来满腹心思。
张叹很快察觉到了小白情绪上的变化,把车开进预定的餐厅,停车说道:“好啦,我们到了,准备吃饭。”
他打开车后门,见小米睡着了,轻轻地把她抱下车。小米在他怀里醒来。
另一边,黄莓莓也想把小白抱下来,但小朋友不让,把她的手推开,自己爬了下来。
这间餐馆是地道的浦江菜,问两个小朋友有什么想吃的,都摇头不知道,于是让黄莓莓点菜。
黄莓莓除了下棋厉害,吃也很厉害,她身材丰腴多汁,就是在各大馆子里塑造的。
小白看着一桌子的菜,叹气道:“好多菜嗷。”
她没吃过这么多的菜。每天早上,她吃的是舅妈给她留的包子馒头鸡蛋或者面条,中午吃的是早上剩的,只有晚上才会丰盛点,舅妈会炒两三个菜,舅舅会端出他的花生米,拎出一瓶啤酒,吧唧吧唧喝的津津有味,还时常逗她玩,倒酒给她喝。
她只喝过一次,尝了一口,难喝极了,整张小脸恶心的皱巴巴的,站起来骂了一句铲铲,把塑料杯子吧唧扔墙上了。舅妈骂舅舅,舅舅哈哈大笑,神戳戳的。
正因为如此,她去张叹家做客,看到张叹丰盛的晚饭和饮料瓜果,会冒出一句“你对自己好好哦”。
张叹说:“我们人多嘛,来,吃饭前,先喝碗汤,我给你盛。”
他拿起小白的小碗,给她盛了一碗腌笃鲜,汤勺搅动,香气飘散,有小朋友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
小白捂着小肚子,不好意思地呵呵笑。
她早饭吃的很早,现在已经饿了。
张叹给小白盛了一碗,放到她身前,又给小米盛了一碗。
小白低头好奇地打量这碗汤,好奇地问:“这是啥子?”
腌笃鲜是浦江本帮菜,很有代表性的一款炖汤。
笃,在吴侬软语中,就是炖、煮、煲汤的意思。腌是指腌制过的咸肉,鲜是指鲜肉。
腌笃鲜,就是咸肉炖鲜肉。
咸肉和鲜肉都是带肥的瘦肉,也有的是排骨,今天特别叮嘱过,上的是带肥的瘦肉,因为小朋友咬不动排骨。
给小白和小米盛的腌笃鲜,既有肉,也有笋。
肉,有大块和小块的,大块的咸肉,小块的是鲜肉,都有讲究。
笋,是春笋,这个不能变,换作别的食材就不能叫腌笃鲜了。
菜名中没有春笋,但其实这才是这道菜的灵魂。春笋味道清淡鲜嫩,正好中和咸肉的咸和鲜肉的熏。
腌笃鲜是浦江本地人的一道家常菜,家家都会做,每家的做法不尽相同,在以上三样主要食材之外,还会放一些别的比如莴笋,比如百叶结等等。xiumb.com
张叹的外婆以前就喜欢放莴笋,莴笋鲜嫩,汤汁煮进去之后,特别可口。
这道菜的汤汁略咸,夏天出了汗,正合适补充盐分。
“嘎嘎喷香~~”小白深吸一口,快要流口水了。
张叹知道她最喜欢吃的应该就是肉肉,也就是嘎嘎,每次来他家做客,总是问今天吃嘎嘎吗。这个小朋友是肉食小动物。
“喷香那你就快吃吧,就是要小心点,不要烫嘴巴了。”
上午忙了一上午,小朋友饿了,胃口挺不错,小白再次证明她很能吃,比小米能吃多了。
有两盘蜜蜂馒头,小馒头做成了小蜜蜂的形状,小朋友们尤其喜欢,为了证明对小蜜蜂的喜爱,把它们吃了个精光!喵喵喵~~~
张叹朝黄莓莓使了个眼色,黄莓莓脸色一变,以为张叹是要她结账,连忙假装没看见。
点菜可以,但结账?恕难从命。
同时,她心里恨恨的,觉得识破了张叹的诡计,这家伙故意让她点菜,所以现在结账也让她来。好人不一定聪明,但坏人一定诡计多端。
张叹在桌子底下踢她一脚,用嘴型示意。
黄莓莓翻出自己的包包,叫穷,示意她真没钱。
张叹叹口气,凑到她耳朵边说:“海~族~馆~”
黄莓莓恍然,暗暗反省自己,张叹虽然渣,但只是感情上渣,当朋友还是很好的,请客吃饭还是大方的,他虽然落魄了,但老张家以前是大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家里还有当大官的亲戚。
瞄了一眼正抱着儿童吸管杯喝水的的小朋友,这俩小朋友喝水都不安分,嘻嘻哈哈,喝着玩呢。
“啊,张叹,我想去海族馆逛一逛,请我去吧。”
张叹看到玩闹的小白立刻抬起了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黄莓莓,赶紧挪开目光,假装随意地说道:“这不好吧,海族馆有什么好玩的,难道你想吃鱼了?”
黄莓莓说:“海族馆多好玩啊,里面有海豚啊,有娃娃鱼啊,有鲸鱼,有翻车鱼,有企鹅,有北极熊,还有胖乎乎的海豹,你想看什么里面就有什么。”
小白抱着吸管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旋即又偷偷瞄向张叹,只听张叹为难地说:“但是没有时间啊,我还要送小白和小米回去呢。”
黄莓莓低头正好与看过来的小白目光相撞,问道:“小白,你和小米没有时间吗?”
小白一边含着吸管,一边飞快点头。
黄莓莓失望地说:“真没时间啊?我好想去海族馆啊。”
小白连忙摇头,吐出吸管,空出自己的小嘴巴,牢牢抓住机会,说:“有,有有有~~有噻。”
黄莓莓惊喜地问道:“你有时间?”
小白点头,飞快拉一拉小米,提醒小米也快说。
小米也说:“我也有时间,噻。”
黄莓莓好笑地对张叹说:“你听到了,小白和小米都有时间。”
张叹说:“虽然有时间,但如果小白和小米不喜欢去海族馆的话,还是算了吧,今天我们是陪小朋友的。”
不需要黄莓莓问,小白已经先声夺人。
“喜欢~大叔,我喜欢大熊猫。”
黄莓莓问小米:“小米呢?”
小米说:“我喜欢长颈鹿。”
张叹皱着眉头,和这两个小女生对视,怎么感觉她们傻乎乎的,海族馆里哪会有大熊猫和长颈鹿,它们溺水了吗?
他被三个女生盯着,似乎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最后才同意:“行,那我们就去海族馆吧。”
吧嗒~小白愣愣地看着他,手一松,吸管杯掉桌子底下了。
这个小朋友飞快地跳下椅子捡,然后极其克制地原地蹦跶了一下,认真地对黄莓莓说:“小姐姐,海族馆里还有狗子~还有大猫儿。”
刚才黄莓莓盘点小动物时,她就想插话了,怎么能漏掉这么重要的两只小可爱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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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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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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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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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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