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转角处,她抬头看来,朝张叹笑了笑,接连蹦跶两下,消失在视线里。
今天第一次见她笑。
张叹等了片刻,确定小白不会回来,关上门,坐在书桌前,捏出一根薯条,还热乎着,味道真不错。
张叹没心情做视频了,手里的这一小包薯条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和心情。
身前就是窗户,窗外传来人声,张叹看到一个圆乎乎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离开,那男人回头挥手道:“拜拜小白,明天见,我先带程程回家,你也早点回家。”
是孟程程和她爸爸。
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小白刚才是这么说的,程程的爸爸送来了薯条和鸡翅,把程程接走了,然后她送来了薯条。
但是,现在看来,孟程程和她爸爸现在才走,刚才一直在楼下。
孟程程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公主裙,像个小公主似的,笑靥如花,紧紧地挨在爸爸身边,呆呆的小香瓜这晚开花了。
张叹目送孟程程和她爸爸消失在小红马学园门口的路灯下,把没吃完的薯条包起来,留着,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瓜和一个哈密瓜,到厨房切成小块,用一次性保鲜盒装好,再备了三把水果叉,出门。
一楼灯火通明,但是很安静,小朋友们已经上楼睡觉了。
但是张叹知道,还有个小朋友在这里。
他在阅读区的角落里,找到正埋头看绘本的小白。
听到脚步声,小白抬起头,见到是张叹,惊讶地说:“大叔你爪子还不睡告告?”
张叹到她身边坐下,都是小凳子小椅子,干脆席地而坐,把水果盒打开。
“吃点西瓜,还有哈密瓜。”
又说:“不准说没钱,我请你吃的,你的薯条我吃完了,特别好吃。”
小白盯着他,眼睛大而纯净。
张叹也盯着她,有那么三四秒钟,两人都没说话。
“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难道你吃了薯条不渴吗?反正我是很渴。”
张叹拿出一把水果叉,插了一块西瓜,递给小白。
“给,拿着。”
小白把绘本放在膝盖上,右手抓着水果叉,左手拖在水果下方,防止滴水在地上。
张叹笑道:“瓜娃子吃西瓜。”
小白眉毛一抖:“爪子?你说爪子?!”
“没没没,没说什么,我说我们都爱吃西瓜。”
“……哼!……大叔,讲风车车阿佛噻。”wWW.ΧìǔΜЬ.CǒΜ
张叹看到她膝盖上放的,正是《田鼠阿佛》。
又是这本绘本。
“你很喜欢这本绘本吗?”
好多次见小白在看这本《田鼠阿佛》。
小白点头,说很喜欢。
张叹把绘本从她膝盖上拿走,翻开她正在看的那一页,讲述道:
“有一天,田鼠们又看见阿佛呆呆的坐在那儿,凝视着大草原,他们问他,阿佛,你怎么又不工作,你在干嘛呢?阿佛说,我在收集颜色啊。其他田鼠问,你收集什么颜色?”
小白小老鼠似的啃吃西瓜,插话道:“是大草原的绿色。”
张叹夸奖她:“小白你真聪明,没错,阿佛就是在收集大草原的绿色,其他田鼠又问,你为什么要收集绿色,绿色不就在眼前吗?不需要你收集啊。”
小白又插话道:“因为冬天灰灰的。”
为什么要收集大草原的绿色?因为冬天灰灰的。
“咦?你看过这一集吗?”
“是我猜的啦。”小白笑嘻嘻的,小脚晃了两下,显然很开心得意,旋即又怀疑是不是大叔逗她玩的,伸出小脑袋,凑到绘本上看:“书里是咋子说的?”
张叹指给她看:“这几个字,冬天灰灰的,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
小白端详良久,认真地点点头:“要得,巴适,这是我的强项噻。”
张叹见她装模作样,想笑又不能笑,忍着,低头看向绘本,绘本上写的是:阿佛说,因为冬天没有吃的。
小白你不是不识字吗?怎么现在又成你的强项了?做宝宝要谦虚的。
他很早就知道了,小白看绘本一般就是连蒙带猜,看图说话,或者让其他小朋友给她讲。
“你笑啥子?”小白板着小脸蛋盯着他,似乎发现了张叹在笑。
张叹连忙严肃起来,极力否认:“没有,绝对没有,我没有笑。”
“真的莫有笑?”
“真的没有笑,我笑什么呢?”
“我咋子晓得你笑啥子咧,你莫不是笑我不识字叭?”
张叹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我怎么会笑这个呢,你还是小朋友,才4岁,不识字很正常啊,很多小朋友都不识字,慢慢等你长大了,你就会识字了。”
“真的吗?”
“真的啊。”
“你莫不是逗小白哈哈吧?”
我逗你哈哈?你差点逗我哈哈了。
“我真不是逗你哈哈,这样,我可以教你识字。”
“为啥子?”
“什么为啥子?”
“为啥子教我识字,你又不是我的好朋友。”
o(╥﹏╥)o,原来我们这样了还不是好朋友啊,想哭。
兴许是见到张叹表情一下子垮了,小白补充道:“你太大啦,我的好朋友都是瓜娃子,你是啥子嘛。”
难道你的好朋友只能特小只的那种吗?我这么大就不行?
还我是啥子,我是人!这么大个人都看不出来吗?
我们还是继续读绘本吧。
两人一边吃西瓜,一边听绘本里的故事,期间小柳老师来了,见张叹和小白在聊天,便又回去了。
“啊呜~~”
深夜12点,小白打了一个哈欠。
张叹放下绘本说:“困了吧,去寝室睡一会儿吧。”
小白摇头,看向门外,她舅妈要来了。
果然,没几分钟,小白的舅妈从夜色里出现,又消失在夜色里,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小朋友。
走在旷寂的小巷子里,昏黄的路灯幽幽地照着石子路面,小白飞快地哗啦小短腿,时不时要小跑两步,跟上舅妈的步伐。
“舅妈,今天累不累噻?”
马兰花牵着她的小手,看也不看她,只想早点回家。
“爪子?你问这个做啥子?”
“关心下你嘛,你爪子还不高兴咧?”
“你个瓜娃子我还不晓得,又想住啥子嘛,起幺蛾子吧?”
“……”
“爪子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吧,你个瓜娃子。”
“我气的冒鬼火喽,唆铲铲!”
“锤子!你再说一遍。”
“唐僧骑马咚那个咚,后面跟着个孙悟空~~~”
“……你爪子还唱起来了?”
“舅妈~今天程程穿了公主裙咧,好乖噢——”
“莫说这些没用的,早点回家睡告。”
……
小白没说话了,耳边只有脚步声。
过了会儿……
“舅妈~~你今天累不累噻?”
“住啥子!有事说事。”
“罗子康说我的衣服是春天穿的,现在都是夏天了,我说咋子好热噢,我以前和程程一样香香的,出了汗就变成臭臭的了。”
“……哦,是喔,你还穿着长袖噻,回家给你找找夏天穿的衣服。”
“哈,有公主裙噶。”
“有锤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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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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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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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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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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