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随妈妈,去了堔城。
这次他妈妈回来,是为了带他走,打工多年,攒够了钱,要给小俊治疗眼睛。
他走的很突然,事先没有和小红马里的任何人说。
傍晚时分,老冯来到学园,这天是老李值班,他本不用来的,但是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告诉大家,小俊跟随妈妈去了堔城的消息。
小白听了,怅然若失,陷入了沉默。
喜儿哇的一下,哭了。
她明明和小俊的关系并不怎么样,甚至很怕他。但是,她依然想哭。习惯了小俊的存在,突然就说走了,可能再也见不到,这让不喜欢离别的她情难自禁,低落难过。
随后来的嘟嘟听说了这个消息,也哭了。
她都没有当面恭喜小俊,跑步拿了第一名呢!
几个小朋友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呆呆的,心情低落极了。
老冯安慰她们,小俊会回来的,治好了眼睛就回来。
这话让小朋友们多了一些期盼。
她们在心里,已经把小俊当成了朋友,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小俊改变了很多,渐渐的不再那么难以相处。
与此同时,坐在高铁上远去堔城的小俊,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妈妈坐在他的对面,问他:“为什么不和小白她们道了别再走?”
小俊收回窗外的目光,看向了妈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喜欢软弱,更不喜欢把自己的软弱展示在别人面前。
若是和小白她们道别,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哭。
而且,他怕自己自作多情,或许人家根本不在乎他的离开呢。
谁在乎呢!
她们会为罗子康的离开难过,但不一定会为他的离开难过。
与其这样,不如走的干脆点,让自己更酷一点。
他妈妈似乎理解他内心的想法,摸了摸他的头。他下意识地偏开,但想到眼前的人叫妈妈,于是忍住了,任由妈妈摸头杀。
妈妈慈爱地笑了笑,收回抚摸的手,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新衣服:“真好看啊,特别的合身。”
小俊闻言,看向妈妈身上的新衣服,那是他用跑步得来的奖金,给妈妈买的那件新衣服。
他那双有问题的眼睛,闪烁着光。
“治好了,我们就回来,爷爷等着你呢。”妈妈再次说道。
小俊这回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出发前,老冯把自己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交给了小俊妈妈,用于小俊治疗眼睛,不容她拒绝。
小俊离开了小红马,去了遥远的南方,这個消息在晚上很快传遍了小红马。
虽然大家和小俊不熟,但是她们依然叽叽喳喳议论,不断有小朋友从教室里跑去岗亭,找到在那里的老冯,一遍遍确认小俊的消息。
“他妈妈接走他了,过段时间他就会回来的,哈哈~”老冯总是这样回答,言语里衷心地为小俊高兴。
小朋友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消息传了千百遍,翻来覆去没什么新意,但是只要一说到,她们立刻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奇心爆棚。
嘟嘟等人为小俊的离开难过的同时,也有小朋友为他高兴,甚至是无比的羡慕。
小米坐在小朋友堆中,听程程讲故事,但是今天底下的小朋友们有些不认真,时不时叽叽喳喳说起小俊离开的消息。
“小俊跟他麻麻走啦……”
每一次听到,小米都会竖起耳朵,消息还是那个老消息,但是她百听不厌,心里涌出无限的羡慕。xǐυmь.℃òm
小俊等了妈妈三年,算一算,她也等了妈妈快三年……
晚上十点过后,小朋友们回家的回家,睡觉的睡觉,小薇薇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盖上小被子,怀里抱着布娃娃。
她睡不着,时不时侧过小脑袋,打量旁边的空床铺。
前天她还在向小柳老师告状,扬言要赶走小俊,不让睡在她旁边,今天小俊突然真的走了。
她很不习惯,总是情不自禁打量,以为小俊什么时候又躺床上了呢。
有时候,她甚至会忘了小俊不在的事实,嘀嘀咕咕找他说话,问他为什么小朋友要十点睡觉,为什么会有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区别……
晚上十点过后,岗亭里忙碌了一阵,便渐渐安静下来,家长接小朋友们回家的高峰期已经过了,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来的家长很少。
能来的,在十点之前已经来了,不能来的,要到十一点之后才会陆陆续续到来。
今晚是老李值班,但是老冯来了,带来了小俊离开的消息后,便没有回去,呆在岗亭里,帮老李打下手,和他聊天。
这会儿学园里安静下来,老李便让老冯回去吧,没什么事了。
老冯口头答应,但依然和老李闲聊,实在找不到话题了,才起身回去。
“没事的时候,多来学园里坐坐,我们聊聊天。”老李说道。
老冯咧嘴笑了笑,说:“好~回去啦。”
目送他消失在夜色里,老李沉默了会儿,打开收音机,听评书。
夜色沉寂,不夜城里升起了无数个梦,天边的暮色最先消散,淡淡的光芒开始显现,晨光亮了起来,小区里响起小虫子的鸣唱,从冬眠中醒来的小生命们奏响了春天的乐章。
安静的沉浸在夜色中的家,忽然响起碾转反侧的声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响起几声咳嗽声,响起床铺嘎吱声,响起清脆的哒的一声,房间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响起沓沓的脚步声,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嘎吱的推门声……有人早早的起床了。
初春的早晨温度有些低,老冯披着曾经干马路清洁工时的外套,借着淡淡的晨光,穿过客厅,来到厨房,哒的一声,打开了灯,接着沉默无言地刷锅洗碗,叮叮当当,开始做早餐。
他拧开水龙头,往锅里盛了水,放在煤气灶上,清水很快沸腾,他往里下了两把玉米面条,煮沸后,加入生抽、油、盐……
很快面条出锅,分别盛了两碗,刷锅洗锅,打了两颗鸡蛋,在小碗里搅拌均匀,往烧热的锅里加油,倒入鸡蛋……两个金黄的煎鸡蛋做好了,全部夹在了其中一只碗里,放在了高高的面条上。
接着,他又找出一根腊肠,加热后,小心地切了十片,往其中一只碗里放了七片,另一只碗里放了三片。
再拿出一瓶牛奶,稍微加热后,倒在玻璃杯里。
做完了这些,他解开腰间的围裙,打开了厨房紧闭的门,灯光瞬间倾泻到了客厅里,驱散笼罩客厅的幽暗。
他从厨房出来,在阵阵脚步声中,来到小俊的卧室前,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很安静,他便推开房门,借着窗户照进来的晨光,看向床铺,张开要说:
小俊,起床吃早餐,今天要上学。
话到嘴边,硬生生地说不出来。
晨光照着的床铺上,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尾,床头的枕头卸去了枕套,床边的旧书桌上不见了往日的凌乱,整整齐齐的,物品少的可怜,没有了文具盒,笔筒里没有了笔,只有台灯还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瞬间,他仿佛被什么击中……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抱头,手指插进花白的头发里,一动不动,良久……良久,仿佛一座长途跋涉后坚忍沉默的雕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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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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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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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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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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