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邪伸出手,和眼前的夏笠握了握手。
“董先生,”夏笠对董邪使用假名自然毫不意外:“能否告诉我,住户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能否告知我?”
董邪想了想,说道:“你想知道的原因是什么?”
“我说过,”夏笠的眼神无比坚定,“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愿望,但那个愿望只能通过超自然的手段实现。”
董邪一愣,他想了想,问道:“什么愿望?”
“让死去的人复活可否实现?”
“很抱歉……这一点,做不到。”
夏笠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过了一会后,他又回答道:“那么,能否找到一个我不知道姓名,长相,甚至性别的人?”
这顿时让董邪愣住了:“你……你……”
这怎么听着就好像是这次血字的恶灵一样?
“嗯……”夏笠随即补充道:“我要杀死那个人的原因是,那个人杀死了我所有的亲人和爱人。但是警方至今都查不出他的身份。”
董邪听到“爱人”的时候,立即想起了阿凝。
这让他对夏笠产生了很深的同理心。
“你这样的聪明才智也……找不出凶手?”
“推理小说也许给了世人一种错觉,”夏笠抬起手指了指头脑,说:“事实上,完美犯罪实现的难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那些推理小说中有着明显杀人动机的犯人,非要去弄什么复杂的不在场证明,密室诡计,不可思议的杀人手法等来排除自己嫌疑,其实反而更容易败露。”
“对,我妹妹……以前也经常这么和我说。她和我一起看柯南的时候,总是会比我先一步猜出真凶。”
“事实上,推理小说中的杀人手法大多数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更别说完美犯罪了。然而,在荒僻的乡野道路上,一个外地人临时起意劫财夺命,迅速逃离,就算找来柯南金田一福尔摩斯一起上也查不出真凶。我们从小到大都接受一个教育,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实际上,刑事案件只有在具有明确杀人动机的嫌疑人中才有希望轻易破获。”
说到这,他的声音就黯淡了下来。
“我就是这种情况。我要找的这个杀人真凶,至今没有落网。那个人没有留下任何毛发,指纹之类的东西,我已经用了七年时间,想尽了一切手段,都没有办法找到那个人。或许,只有超自然手段才能将其找出来了。”m.χIùmЬ.CǒM
董邪立即向他解释道:“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有想实现的愿望……我先要声明一点……”
“很危险对吗?”夏笠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你背后的超自然存在,需要你和这种鬼怪一直接触是吧?”
“是,大概需要完成十次这样的任务,才能实现一个愿望。”
“十次啊?”夏笠点了点头,说:“比我预期的数字要少得多。恶灵将你称之为住户,是什么原因?”
“我们所生活的地方,是一座公寓……”
董邪用尽可能简短的话语向夏笠解释了地狱公寓的一切信息。不过,关于地狱入口的事情,他暂时还没有说。
“十次血字任务,就能实现一个愿望。你甚至可以许愿将他直接杀掉。”
“我会让那人接受法律制裁。”夏笠对此却是头脑极为清醒:“就这么杀了他,对我而言根本达不到制裁他的目的。让他瞬间死亡的话,等于让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过程。至于那座公寓,危险程度比我预期的要低太多了,只要那些恶灵完全受控于公寓规则,我有足够的信心完成至少其七次以上的血字。”
这时候,一旁的元平忙说:“等等,我,那我怎么办?你可以带他回那座公寓去,可是我一个人待在岛上,如果没人来救我的话……”
之前元平流落在岛上还一副很乐观的样子,是因为周围有六个人陪着他,他觉得总能想出办法来。可是现在……一旦罐头吃完,他就得被一直困在岛上!
“以我对公寓的了解……”董邪想了想,说:“这座岛应该是在很荒僻的位置。不过这次血字已经结束,也许船会经过这里。”
“但……不能保证一定在我吃完所有食物前到达啊!我,我的钓鱼水平也很差……一个人待在这岛上,我也会发疯的……”
“那你和我一起回公寓吗?”董邪问:“我可以瞬间回归公寓,只要一个念头即可实现。你们只要抓住我的手,我就能把你们带回去。可是……那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
元平抓了抓头发,在原地走了几步,最后说道:“算了,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吧!你能活到第六次血字,应该……不会太难吧?”
“大多数人活不到我这个血字的。”董邪提醒他:“你觉得自己能有这个运气吗?成为公寓住户,是很绝望的旅程。”
“但……我就一个人待在岛上?”
“我得回去了。我最后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然后,董邪又看向夏笠:“我也给你五分钟考虑。”
“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你……为了找出那个凶手,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吗?”
“我迄今为止的人生,最幸福的岁月,是我22岁那年。但那之后,我的人生就被毁灭殆尽了。”
“你……”
“我信奉逻辑学。但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东西也是逻辑。因为现实的逻辑,是最冰冷无情的。无论让人多痛苦的现实,一样会遵循逻辑如常发生。文学,诗歌和音乐可以配合人类的感情而产生,但逻辑学不会。”
董邪再度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宁可拒绝接受现实。人在满怀希望的时候,甚至愿意去相信不符合逻辑的事物。因此,宗教和心理学因此而产生。
“我愿意赌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夏笠的眼神首度产生了极为锐利的眼神,“我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就这样度过一生。”
“这条路……很艰辛和痛苦,很多人拼尽一切都想逃出那座地狱公寓。”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无法逃离的地狱。”
董邪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人们只是因为现实遵循他们的利益而运行的时候,才会产生这个世界并非地狱而是天堂的错觉。”
这句话,将董邪和元平都说懵了。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幸福。唯有失去和放弃,才是人生的多数。对我而言,找不到那个人,无论是否入住那座公寓,我都一样活在地狱中。相信我,董先生,死并不是痛苦,有时候,活着才是。”
……
公寓的大厅。
董邪重新回归了这里。
他带着夏笠回来了。
最终元平没有选择一起回来,他还是被董邪所提及的公寓的描述吓到了。而在那座岛上,如果靠捕鱼,还是能支撑不少时间的。
而他在那座孤岛得命运会如何,就不是董邪能左右的了。他连岛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去解救他了。
夏笠出现在了公寓大厅,而他脚下的影子,立即驱动他开始自行移动。
这时候,电梯开启,一个正啃着苹果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她刚好看到被影子驱动的夏笠走了上来,一下愣住了。
“新……住户?那,你是和我执行同一个血字了?”
这个啃苹果的年轻女子,正是谢若妮执行列车血字的时候,进入公寓的新住户朱玉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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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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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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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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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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