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含糊不清,肖明彰没有听清楚。
毯子从她身上滑落下来,肖明彰走过去,弯腰将旧毯子又在她身上盖好。
肖似似睡得很香,没有醒。
肖明彰毫无睡意,他本身睡眠就浅,这样的环境下,更不可能入睡。他没打算叫醒肖似似,一直坐在火堆前看着火。
“宝宝,叫‘麻麻’,麻麻抱!”
肖似似唇角带着一丝上扬的弧度,像是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正在写字的肖明彰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什么宝宝?
“宝宝,以后不会分开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宝宝,麻麻爱你。”
万籁俱寂的环境下,肖明彰听得一清二楚。
宝宝?麻麻?哪有未婚小姑娘做梦梦到自己当妈的?
她看上去并没有结婚生子的人生规划,竟然会梦到小孩。
“肖似似。”他试着喊了她一声,嗓音低沉醇厚,“什么宝宝?嗯?”
“宝宝……”她还在呢喃呓语,声音又温柔又耐心。
没有得到回应,肖明彰作罢。
一夜风大雪大。
半夜时,肖明彰站起身走到山洞附近。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从洞穴里透出的微光往外看,他看到肆意纷飞的大雪在苍茫天地间起舞。
这种被巨大黑暗包围的时刻,刺激了肖明彰的情绪。
他闭上眼睛,脑中有同样的黑暗在翻滚,如巨兽,如山洪,滔滔涌来,将他整个人迅速淹没!
闭眼是黑暗,睁眼同样是黑暗,这种黑暗无法摆脱、刺破、逃离。
一刹那,脑中一个恐惧的场景重现。
还是那个梦中的场景,梦里,车子在滂沱大雨中坠入悬崖,车毁人亡。
肖明彰一个激灵,浑身发冷。
他转过头,不再往前方看,坚定走回洞穴内。
洞穴内有柴火,与外面截然不同。
肖似似熟睡的脸庞安定且满足,她睡得那么安稳,又那么信任他。
肖明彰在柴火边坐下,往里面添了几根树枝。
那个恐惧的梦,他挥之不去。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并且,梦里的悬崖就离这边不远!
肖明彰找不到答案。
……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路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离开山洞后,肖明彰在前面走路,肖似似跟在他的身侧。
他放慢了脚步,时不时会等她一起。
肖似似还是头一次在这种大雪里走路,脚下时不时打滑,好几次差点摔倒。
“肖总,你看,要是昨天原路返回,今天就不用吃这个苦了。”
“你觉得是苦,我觉得倒是不一样的体验。”
“肖总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吃点不一样的。”
“肖似似,看不出来,嘴皮子挺厉害,会怼我。”
“肖总会扣我工资吗?”
“按理说,我想扣就扣。”
“哎呀!”肖似似一个不留神,崴了一脚。
还好肖明彰眼疾手快,及时抓住她的手,扶住她:“没事吧?”
“嘶……”肖似似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没事……
好疼……
“还能走路吗?”肖明彰担忧地问道。
肖似似叹气:“我试试。”Χiυmъ.cοΜ
她一只脚崴了,一瘸一拐往前走。
真是作孽。
肖明彰松开她的手,走到她面前,蹲下:“是我的错,我背你。”
肖似似连忙摆手,不肯。
她哪敢。
“肖总,我还能走,慢点走没关系。”
“我背的动。”
“不行,你身体……一直不太好。”
“上来!”男人显然不愿意跟她多说,“不上来的话,我就把你一个人丢这。”
“那你把我丢这吧!”
“你!”
男人虽然很生气,但浑身上下依然是温和的绅士气度,矜贵骄冷间又不失温柔。
他自然不会将她丢这,教养不允许。
他直起腰,冲她伸出胳膊,沉声:“扶着我。”
肖似似这才没跟他犟,扶住他的胳膊,与他一起往山下走。
他们走得很慢,但一路走得很稳。
靠在他身边时,肖似似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浅淡雅致的古龙水气息,若有若无,与往常无异。
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间,肖似似扶着他,她抬起头往前方看。
前方的路还有很远,但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有信心走下去。
肖明彰个子高,她站在他身边显得矮小。
她略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他们像是在相互扶持,走过漫长艰辛的雪地。
这段路,忽然变得没有那么难走了,她也像是忘记了脚上的疼痛。
他很照顾她,步伐很慢,替她挡住呼啸的北风。
不知走了多久,肖似似冻得没什么知觉了,嘴唇苍白:“肖总,好冷啊。”
他抓住她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刹那间,她的手上有暖流袭过,他的大衣里很暖和。
肖似似刚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按住。
“回村子后,我给你煮姜茶赔罪。”他道。
“好。”这一次,她没有推脱。
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淹没在雪地里的村庄。
他们走回了村长家。
肖似似知道村里人家哪儿最暖和,当然是厨房。
她顾不上脚疼,一瘸一拐走进厨房。
肖明彰跟了过去。
村长太太和村长也在厨房里,门窗紧闭,他们正磕着瓜子唠嗑,厨房的灶台里点了柴火。
“似似,明彰,你们回来了!”村长道。
肖似似冻得直搓手:“叔叔,太冷了太冷了,差点回不来。”
“快暖暖,没事吧?昨晚上等了你们一夜,你们怎么没回来?”
“昨天出了点状况,没有能下山。”肖明彰神色镇定沉稳,丝毫没有慌乱,“难为似似了,我给她煮点姜茶。”
“食材都有,那阿姨就不帮你了啊!”
“好。”
肖明彰的身上看不到兵荒马乱,他切了生姜,将红糖放进锅里熬制,神态认真。
肖似似靠阿姨坐着,手里抱了一只热水袋。
肖明彰把控着火候,没有分神。
过了很久,他熬好了姜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
肖似似抱着碗,尝了一口。
她其实不爱喝姜茶,小时候感冒的时候,爸爸喜欢给她熬姜茶,她可讨厌那个味道了。
但今天的姜茶喝起来,味道有点不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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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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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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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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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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