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男人如笔挺的雕像,一动不动,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峭壁。
白雪飘落在他的眼睫上,那白色的雪痕渐渐在他乌黑的长睫上消融,融化成水迹。
男人薄唇紧抿,面如刀削,天地之间的草木仿若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肖似似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敢松开。
风雪太大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肖明彰才缓缓低下头,收回视线。
“走吧。”他继续往前。
“肖总,要不要回头?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怕等会儿回不去。”
“难得来一趟,总得把事情做完。”
“可是……”
“没有可是,做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有困难去征服,而不是后退。”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执意往前走,她小步跟了上去。
肖似似倒不觉得冷,就是有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他刚刚的样子,有吓到她。
要是在这荒郊野外出了状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不否认肖明彰的话,可她知道,不值得。
为了肖氏集团的利益,一切都不值得。
沿途,肖似似采了几种冬生植物,全都装进自己的包里,收获满满。
肖明彰不解地问她:“你要这些,有什么用?”
“平时闲着做香料。”
“是吗?”
“是呀。”肖似似眨了眨眼睛,“改天可以送肖总一些不一样的香料。”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
天色暗沉,乌云密布。
往前走了一段长路,肖明彰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山体上,那里藏着一条盘山公路,蜿蜒曲折,极少有车走过。
山体上似乎还零零星星有一些村落,但看上去都废弃了。
隔着漫天白雪,肖明彰凛起眸光,锐利的视线盯着对面的公路看。
这条路的形状,他看着极为熟悉。
他来过这里?什么时候?
他看过医生和白管家给他的资料,他是在法国出的车祸,随后便一直留在法国治疗。
疗养约摸三年,肖朗才接他回国。
治疗的那段时间,他时常会做噩梦,每做一次噩梦,医生都会给他加大药物剂量。
用了药,他的状况会好很多,安然入眠。
状况不好的时候很影响生活和工作,他也渐渐依赖上了药物,哪怕现在,他也习惯随身带药。
眼前的悬崖峭壁,与他梦中一闪而过的情景一模一样。
如果没有来过这里,他又怎么会梦到这个地方?
肖似似冻得手指头都红了,她呵着手,跟在肖明彰身后。
见他时常陷入沉思,他在想什么?
肖似似没有问,只亦步亦趋跟着他。
越往前走,看得越清晰。
忽然,肖明彰头痛欲裂,那种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
这一次,痛感十分强烈。
头晕目眩,天地反复颠倒,耳边是“嗡嗡”声响,眼前一片空白!
肖似似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急忙扶住他!
雪落下,她扶住他往一处山洞走去。
山洞里不透风,暖和很多。
山上有很多这样的山洞,都是上山的人发现的,里面甚至留有一些物品。
肖似似让肖明彰靠在山壁上,又从背包里拿出她的保温杯。
她带了热水:“肖总,你喝点热水,别嫌弃。”
肖明彰双目紧闭,没有说话,头部有剧烈疼痛,像是在一刹那被车撞击。
这种痛觉,熟悉又遥远。
肖似似又从包里找出一片药,喂他吃掉。
他没动,脸色苍白,整个人脸上写满疲惫,与早上的肖明彰判若两人。
肖似似在山洞里找到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肖总,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去山上。这条路我以前也经常走,很熟悉,你不用担心。”
他想说什么,却只动了动嘴唇,没有说。
肖似似将保温杯留给了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有点低烧。
“肖总,你别动,在这里等我呀,我去去就回。”
“别走。”他的眼睫毛动了动,眼睛疲惫地睁开。
头还很痛,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缓解。
“肖总,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不行。”他不让她走。
肖似似见他反应强烈,只好半蹲在地上哄着他:“趁着外面积雪不算深,我去去就回。”
“不行。”
“那我留下照顾你?”
“……”
他没再吭声。
肖似似只好不走了,在山洞里找到一些别人丢下的物件。
她点了一只蜡烛,顿时,四周亮堂很多。
“等等,肖总,你别动!”肖似似忽然看到一只蜘蛛往他脚边爬过去。
肖明彰果然最怕这些东西,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脸色愈发不好。
“别动。”肖似似连忙走过去,帮他赶走蜘蛛。
见肖明彰脸色格外难看,她笑了:“肖总,你好像很怕这些东西哎。”
“只有你才不怕。”
“是吗?我从小就不怕呀,下次再给肖总表演一个徒手抓蛇。”
“……”
一听到“蛇”,肖明彰眉头都皱了起来。
“肖总可能不知道,很多东西是不可多得的药材。”她一边笑着,一边打开了她包里的笔记本。
她坐在他的身边,与他肩并肩。
她在做今天的报告,顺便整理以前的笔记。
肖总看上去状态不怎么好,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肖明彰身上盖着一条破旧的毛毯,他的头还很痛,男人微微侧身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低着头在认真写笔记,她的睫毛上有雪花融化后的水迹,微微翕动下,透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肖似似脸蛋儿冻得很红,写字也不利索。
她时不时呵一呵手,冷静、执着又认真地在写着笔记。
肖明彰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
肖似似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十指如玉,修长好看。
她笑了笑,摇摇头:“肖总你拿着吧,我没事,不冷。”
他将保温杯直接放在她怀里,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肖似似:“……”
她知道他的脾气,没再跟他犟。
有时候,她会将遇到的难题说给他听,他听得很认真。
过了许久,肖明彰的头不痛了,渐渐好转。
他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比法国医生开的药还管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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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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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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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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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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