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起回到京都的,还有一个比女子都要妖艳三分的男子。
“祖母,爹娘,这是我喜欢的人。”
韩镜:“……”
崔怡:“……”
夫妻俩面面相觑,压根没想到女儿居然和他们来这么一出。
而且眼前的男子一双灼灼桃花眼,含情带惑,垂顺的白衣包裹住纤细的腰身,那张五官明艳至极,比起婉娘都要出色三分。
身上带着一种隐晦的气场,却丝毫不显女气。
“草民莫丛云,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秦鹿不插手孙女的婚事,这是她自己的人生,若旁人强硬干预有可能适得其反。
她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既然把人都带回来了,很明显是下定了决心。
韩镜的心态多多少少有些崩,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转眼之间就被某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摘走了,放到任何一位父亲的身上,都会看不顺眼。
而崔怡则百感交集,她觉得这年轻人的皮相太过艳丽,将来恐不是好事。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带回来了,总不能赶走吧。
永安招呼人坐下,莫丛云似乎很淡定,在众人的视线中,依旧能稳下心神,甚至还在姿态闲适的品茶。
“他是南境云州人氏,碰巧遇到,然后结伴同游,相处的很好,就想带回来给爹娘看看。”她依偎在母亲身边,娇娇俏俏的。
女儿如此亲昵的态度,让崔怡心里的话都说不出口。
身为一个母亲,对孩子还是很了解的。
别看永安这样,她决定的事情,很难回头。
既然人都带回来了,意思很明显,只是和他们打声招呼,人就是这么个人,能接受最好,不接受当然也不会吵起来,顶多日后不再带到他们面前就是了。
崔怡暗中看向秦鹿,见婆婆似乎不想发表意见,她也识时务的闭上嘴。
“做什么营生的?”崔怡笑的温和得体。
莫丛云回道:“草民只是一位教书先生。”
“还不错。”崔怡对这个身份是满意的,“家中可还有其他的亲眷?”
“父亲前些年故去,母亲业已改嫁,如今和大哥大嫂生活,草民自己居住。”莫丛云想了想,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虽说可能多多少少有些出入,总归是没有诓骗对方。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唯独一点,莫丛云是肯定的。
他为公主着迷。
“草民家中清净,没有兄弟阋墙。”
崔怡真的不在意身份,毕竟永安是公主,真要比身份,谁能比得过她。
既然她喜欢,那就相处看看,不合适再说。
永安见母亲似乎不打算为难对方,眼神更软了。
夜里,崔怡找到女儿。
“你当真喜欢他?”
永安点头,“娘,您还不了解我,不喜欢我能带回宫里嘛,您别担心,他很好。就算将来对我不好,不是还有弟弟嘛,他总会为我做主吧?其实比起生儿育女,我更喜欢游历天下,正好丛云他也喜欢游山玩水,我们很合得来。”
“你都这样说了,娘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你们想何时成婚?成婚后是住在京都,还是去他那边住?”
永安想了想,“成婚还不着急,婚后肯定住在京都,只是我们不会经常留在家里,我和丛云约好了,婚后继续游历天下。我著书,他作画,他的画技超绝。”
崔怡看女儿的眼神愈发的柔软,小丫头嘀嘀咕咕的说着将来的打算,她却忍不住恍惚起来。
犹记得刚出生时还是那么小小的人儿,转眼间也要出嫁了。
“娘?娘啊,您想什么呢?”
永安见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一看发现对方居然在发呆。
崔怡回过神,笑道:“娘就是觉得岁月无情,转眼间,我的安安就要出嫁了。”
“瞧您,出嫁也是住在京都的,再说了,难道我出嫁了,您就要把我赶出宫去呀?”
崔怡嗔怪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说什么傻话,这里就是你的家,谁敢把你赶走。”
“就是嘛,纵然是不成亲,我也是要常年在外游历的,其余的时间都是住在宫里,和从前一样,除非您嫌弃女儿了,否则我会一辈子留在您身边的。”永安伸展双臂笔画一下,“咱们大秦皇宫如此之大,我们就住在家里了。等将来您有了外孙,还得请娘帮忙教导。”
“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知羞。”崔怡没忍住,掩唇笑的怎么都止不住。
韩清尧得知姐姐带男人回宫,趁着休沐日,马不停蹄的赶回宫里。
当看到莫丛云时,他的眼神就已经带着嫌弃了。
后来两人私下里不知道聊了什么,感情似乎一下子变好了。
可能这就是属于男人的……交流方式?
转过年,永安和莫丛云举行了大婚,随后留下书信,小夫妻策马离开了长安。
两年后,夫妻俩回来,还带着一对儿双胞胎小公主,将孩子交给崔怡后,夫妻俩忙碌着出版了第一本书。
《大秦风物志》的第一册。
书籍以生动的词汇,描述了永安这几年的所见所闻,其中还穿插着一些画作。
画作的作者就是莫丛云。
书籍一经面世,极为畅销,数次售罄再版。
而韩清尧结束了国防学堂的课业,正式踏入军营。
大秦32年,大军东征,一路顺畅的拿下了另外两片大陆,自此大秦实现了真正的一统。
“皇祖母,您终于舍得给我了?”
韩清尧搀扶着秦鹿,跟着他来到书房。
秦鹿拍打了孙子几下,“我腿脚利索着呢,这么殷勤做什么。”
韩清尧任由她嫌弃,却并未松手,“您孙子可是刚回来,和您亲厚些不好嘛。”
皇祖母的确不老,时至今日,母后的面容反而比皇祖母要更苍老憔悴。
想想也是,他都年近不惑,母后的确是老了。
很多年前,韩清尧成婚,妻子是军中女将,夫妻俩感情很好,育有两二两女,目前三个孩子读书,一个养在母后身边。
来到博古架前,秦鹿指了指最下层的木箱,“这些箱子你都抬走吧。”
韩清尧道:“抬去哪里?”
“千机楼。”秦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早两年建好了,千机楼给你了。”
“皇祖母,您还没说里面到底是什么呢。”韩清尧蹲下身,搬出其中一个木箱,打开来,里面是一摞摞的纸张。
取出一沓翻看着,刚开始还有些恍惚,随后越看越震惊,到最后脸色都变了。
“皇祖母……”
秦鹿踢了踢箱子,“这些都交给你了。”
“都交给我?”韩清尧觉得自己可能摆不平。
“慢慢来,时间还长着呢,你做不完可以交给后来人,但凡我能想到的都整理好了,动手这方面就交给你们年轻人。”
韩清尧莫名觉得不舒服,“皇祖母,您的身体……”
“去!”秦鹿啐了一口,“我身体好着呢,能熬死你爹娘。”
这几年,家里的晚辈动不动就“咒”她,生怕她哪天闭上眼就睁不开了。
倒是傅夺,身子骨有些衰败,不过有她在,怎么着也能坚持个十年八年的。
别看崔怡现在似乎老的有些快,那也没太大问题。
“死后不管生前事。”她叹息一声,“放到别人家里,我这把年纪早就入土了,也就你们整日里念念叨叨的,烦死人了。”
韩清尧将人扶到椅子里坐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很多年前也不知道是谁说,能看到我的孙子出生。皇祖母,金口玉言,您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哎呀,又念叨,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和你爹一样一样的。”秦鹿接过孙子递上来的清茶,“你爹也是,天天跑到离阳殿用膳,一把年纪了开始离不开娘了。”
“您心里高兴着呢。”韩清尧道。
“还真没有,你爹话太多,有时候说的我想睡觉,冷不丁的睡着了,他还得把我给吵起来。”秦鹿真的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韩清尧听得合不拢嘴。
“明儿我和你祖父出门。”
“我陪着您二老。”韩清尧想了想日子,明白她要去做什么。
次日天色放亮,韩清尧陪着秦鹿和傅夺上了马车,一路往郊外驶去。
长安城外有一座英雄岭,岭上埋葬的都是对大秦有功之臣。
英雄岭有文碑和武碑,文碑葬的是文臣,武碑葬的自然是武将。
两年前,胡言病故,就葬在这里。
今儿是胡言的忌日。
赶到时,这边已经有人在了。
“夫人!”看到她,婉娘起身上前来,“您何必要跑这一趟。”
“别担心我,我身子骨可比你好。”秦鹿给胡言上了一炷香,看着墓碑前的酒盏,“桑九来过了?”
“嗯,他天不亮就来了,现在去了旁边看望聂将军了,很快就回来。”
婉娘看着墓碑,儿女和孙儿们在旁边静静的站着。
她现在早已平复了,也就胡言刚走的那大半年精神时不时的恍惚,总能听到有人在她耳畔唤着“婉儿”的声音。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无非就是早走一步罢了。”秦鹿给胡言上了一炷香,便看到桑九被儿子搀扶着走了过来。
“夫人,您来了。”桑九也真的是老了,“稍后齐征也会过来。”
“都聚齐了,待会儿咱们回宫开个宴,馋馋他们。”秦鹿语气轻松道。
婉娘笑的眉目弯弯,纵然上了年纪,依旧是一位美貌的老太太。
“他们早就不在了,哪里能馋的到。”
“心里有,就有。”
秦鹿也是忍俊不禁。
等齐征夫妇过来,一行人乘坐马车返回宫里。
“咱们死后也要葬在那里。”齐征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与韩镜不相上下。
这几年哥俩还动不动的就切磋武艺,总能把身边的人吓得面如土灰。
韩镜夹了一筷子排骨,“我隔着你们稍微有点远,韩家有单独的陵园。”
“不远,隔山相望呢。”齐征给他倒了杯酒,“将来咱们还能相互串个门。”
当然这是玩笑话。
韩镜果不其然,笑的前仰后合,“行,还能聚在一起玩几圈骰子。”
然后,低声道:“我得走在娘后边,幼年,娘和我说,每年她忌日的时候,给她烧两个小青年。”
齐征抬头,眼神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秦鹿身边的傅夺,“现在不合适吧?”
“你也觉得?”韩镜点头,“说不定娘早忘了。”
“而且夫人说她想火葬,你敢违背她的命令?”齐征非常不赞同这个做法,可却没有置喙的余地。
韩镜微微蹙眉,“到时候再看,咱们起码还能活个二十年呢。”
“以后这事儿咱别提,免得夫人惦记着。”齐征压低声音道。
“对。”
身边是晚辈的嬉笑声,对于儿子和齐征的闲谈,在这种嘈杂喧闹的气氛下,真的没注意。
秦鹿和傅夺心情舒畅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有孩童们嘻哈追赶的画面,只是看着就已经觉得岁月安好了。
“夫人,宫里多了一些小姑娘?”婉娘看着端来膳食的小丫头,随口问了一句。
“好多的老人都不在了,这是新招的,也不多,不到二十个,其他的都是三四十岁的。”小姑娘在宫里做这种事有些耽误人生,这些年宫里招的多是长安城的一些妇人。m.χIùmЬ.CǒM
如此可以给家里添个进项,还能有事情做,不用胡思乱想。
喧闹的宴席一直热闹到晚上才结束,婉娘等人也没出宫,被崔怡安排人,各自寻了宫殿住下,这般景象已经是宫里的常态了。
秦鹿和傅夺摆上茶几,躺在藤椅上,看着头顶的夜景。
凉风徐徐,气候宜人,耳畔能听到虫鸣鸟叫之声,夜莺的声音无比悦耳。
“得空咱们出去走走吧。”傅夺突然开口。
“好啊,想去哪里?”秦鹿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好些年没出去了,现在的日子的确有些无聊。”
“如果没有目的地,咱们就随便走走,走到哪里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多住些日子,看你的意思。”傅夺笑的儒雅,“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还有我们!”韩镜和崔怡结伴,踏着月色而来,“娘,现在我轻松了,带我们俩一程。”
“行,腿长在你们身上,想跟就跟着吧。”秦鹿抬头望着胖嘟嘟的月亮,笑容舒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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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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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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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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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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