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紧张。
孙涛副院长一脸的严肃,宋百年也是阴着脸,还有一个年长的,医务科的秦科长。
早已备好了皮,病人推到了手术室,麻醉师也坐好了,按照神经内科的习惯,推10毫克安定就行了。
安定有时候也影响呼吸,甚至呼吸停止。
不过,没关系,安定引起的呼吸停止,在麻醉师面前只是小儿科,几分钟就能救活。
麻醉师显得很轻松。
她已经人病人睡着了。
邹医生做助手,他仅仅是准备器材。
“你准备从什么地方进针?”宋百年问。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很专业,不是到了一定层次的人根本不理解。
“我可以选择13条路径进针,但最优的是3条,我选择了从颞叶与额叶交接处。这里,这个角度。”
宋百年紧皱着眉头。
嘴里说了一句,“是吗?”
13条路径?
虚张声势!
对,虚张声势!
宋百年心里想。
一般,哪有这么多路径可以供你选择?最多三条!
宋百年沉住气,他不打算多说话,说话的机会会有,而不是现在。
“你为什么认为这条路径最好?”
“不是最好,这一条路径也不错,还有这一条。”刘牧樵在核磁共振片子上指了三个地方。
“嗯?这里也可以?”
宋百年微微一惊,顶叶,是路径最长的,也是风险最多的一条路,并且,在CT引导时,这里是死角,定位器占据了这个地方。
刘牧樵点头说:“是的,这里进针,虽然路径长,但是,技术好的人,不担心偏移。”
“那这条路径上几个重要功能区,不会受到伤害?”
“可以避开。”
“可以避开?你怎么避?”
“穿刺针有一定的柔软性,正好可以拐弯。”
“拐弯?”五个声音同时惊呼。
你在脑组织中穿刺,你能拐弯!你这是对谁讲?
这里都是医学专家,你说你能拐弯?这不是讲童话吗?
五个人,孙涛、宋百年、秦科长、赵一霖和邹医生。
“没错。可以拐弯,脑组织有弹性,穿刺针也有弹性,它们俩都位移一点点,这弯就拐成了,只是这弯比较小而已。”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真正被说服。
穿刺的时候可以拐弯,第一次听说。
好吧,就不纠缠这个问题了,继续。
“血管,从这里进去,有三处血管有可能遇到,你怎么处理。”
“这个容易,在进针前调节好角度,刚好有一个缝隙避开这三处血管。”
“调节好角度?你能?我估计机器人都做不到。”
“能够做到,万一没有做到,进去了还有机会调整,还是刚才说的,拐弯。”
又来了。
你每个难题都用拐弯来强词夺理,我看你能够拐几个弯。
“好,就算你能避开这些组织,你能够确定一定刺中了病变组织?”孙涛考问。
“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在安静的环境里,我听得见。”
“听得见?”
这次是三个人在惊呼,你也别太过分了好不好,科学与童话,一听就知道。
不过,有两个人没有惊讶,赵一霖和邹医生。
赵一霖半信半疑,他不是第一次听刘牧樵这么说了,他很多时候真的是在听,他说,进针时,可以听到,或者说可以感觉到哪里是白质,哪里是髓质,哪里是血管,动脉还是静脉。
他信,但又不敢全信,因为,这太神了,太玄乎了。
他不信,可是,每一次都证明刘牧樵是对的。
邹医生是唯一坚信不疑的,他似乎也能听得到,不过,他觉得用“感觉”得到比较准确一些。
孙涛,宋百年和那个医务科的秦主任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可以用“听”这个词来忽悠我们?
“不是忽悠。”刘牧樵说,“用心听,并不一定是声音,但是,在穿刺时,刺断神经纤维时会产生‘噗’的断裂声,刺破神经元细胞时,会产生出‘啪’的破裂声。”
“……”
刘牧樵继续说:“碰到动脉血管时,动脉的波动突然会很明显;遇到静脉时,会感觉血流冲击血管壁的声音。”
“……”
“就这些。”
“不编了?编不下去了?”孙涛眼睛犀利地看着刘牧樵。
刘牧樵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你要我表扬你?你以为我是白痴?”孙涛直视着刘牧樵。
“我不是和你吵架的。我错了,不应该高估你们。你们根本就听不懂。”刘牧樵眼神中有一种坚毅和忍耐。
“高估我们?我们听不懂?刘牧樵,你注意身份!”孙涛被激怒了,他比较年轻,才三十六岁,一旦被激怒,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有多说。”刘牧樵准备退一步,和医院高层对着干,有意义吗?
医院领导,决定一门技术的生死,也决定一个医生的前途。逞一时之快,今后很多工作都会很难做。
刘牧樵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省立医院,附属医院,抢着要自己。他为赵一霖考虑。
赵一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所以,他准备退一步。
“就当你什么也没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孙涛的唾沫飞溅,刘牧樵只得后退一步。
“孙涛!”就在刘牧樵准备回击的时候,赵一霖站了出来,大声一喝,“够了!”
孙涛对这个老科主任有几分敬畏。
“你自己孤陋寡闻,不知道反省自己,还用职权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赵一霖的唾沫星子都朝孙涛脸上飞去,使得他连连后退。
“我孤陋寡闻?是你说的!”孙涛似乎对这句话很在乎。
孙涛,36岁,已经在安泰医院做副院长两年时间了,一个34岁的人在安泰医院做副院长,仅仅凭这一点,孤陋寡闻这四个字就不能轻易用在他的身上。
他博士毕业,海归人员,凭真才实学竞聘成为安泰医院副院长的,分管业务。
赵一霖说他别的,他也许会接受,但说他孤陋寡闻,他很委屈,很气愤,很反抗。琇書蛧
“对,我就认为你孤陋寡闻!刘牧樵,穿刺技术无人可比,你也没否定,他说‘听’得见,那是一种形容,一种比喻,一种意境。这种感觉,不仅仅是他,我,邹庆祥,就连我们科室的刘建新都能够‘听’,这有什么稀奇!”
赵一霖继续说:“你一个业务副院长,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才是你的本领。你做了副院长,要按本领,我就不服你,你对神经内科比我厉害吗?你的神经外科,有宋百年厉害吗?所以,你应该懂得尊重专科医生,你应该懂得……算了,我又不是你的导师,我为什么教你怎么做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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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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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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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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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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