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将,呃,将军作战辛苦了。下官是……”
对面的中年男人棕发黑眼,五官端正,有些慌张地交握着双手,磕磕巴巴又语速飞快地进行了一个自我介绍。
谢予夺这时候已经累得脑子发涨,但还是精准地从男人的话语中抓到了几个令他心惊的信息。
姓姜,曾经是服役军官,退役后又被帝国秘密召回,机甲师——
“冒昧,阁下莫非就是姜小阁下的养父?”
“下官是想询问……”姜盛心中焦急得不行,闻言睁大了双眼,“啊,小、小阁下?”
谢予夺正欲说话,字句才滚到舌尖上,又硬生生吞下去了。
看着面前满脸紧张与惊慌,鼻尖上挂着汗珠的中年男人,一时之间他与黛安娜同样,也陷入了难以启齿的境地。
但与兰斯家的害羞小姐不同,谢予夺毕竟是将军,向白发人通知黑发人的不幸也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一瞬的沉默后,少将敛眉沉声道:“姜见明姜小阁下曾提到过您。”
姜盛茫然张了张嘴,雪花飘落在男人的鬓角:“少将……认识我家明明?”
就在此时,相对而立的两人,忽然感知到某些声音的异样。
并不是说响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声音,而是本该有的声音消失了。
士兵的谈话声,军靴踩雪走动的声响,卸机甲挪武器的铿锵杂音……
这些胜利后的兴奋热浪,像是被一股突兀的寒流冻成了冰面。
谢予夺和姜盛转过头去。
残损的要塞万籁俱寂,第一缕黎明的光抹去了天地之间的界限,被冰晶折射出刺眼的亮度。
沿途的将士们分开一条路,然后静止了。
皇太子穿过人潮,逆光走来。卷发披散,身形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白布盖在那人身上,布角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无数道茫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盯着那片翻飞的白布角。
没有人敢上前,没有人敢发出声音,甚至没有人敢乱动。
莱安殿下抱着的是什么人?能被皇太子这样抱着的,还能是什么人?
谢予夺眼前发黑,猛地踉跄了一步。
人群中,几声凌乱的摩擦音。郑越惶然挤过来,却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反而是莱安站住了。
皇太子顿了顿,抬起脸——
顿时,周围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悚然。
莱安殿下的面庞像苍雪般死寂,他不发疯也不悲痛,那双翠色的眼睛也没有淌出眼泪。
却已经流失了一切生机,只余两个枯干的空洞,阴森森地悬在那里,好像真的变成了宇盗们口中的“怪物”。
“姜上校壮烈殉国。”
莱安的嗓音低哑,很轻柔,或许是怕惊扰了谁,“过来看他一眼吧。”
“小……小阁下……”
郑越瞳孔紧缩,他嘴唇抖动着,伸出手,五指杵在那片白布上空,却不敢触碰。
一条手臂把郑越挤开。
唐镇过来了,他红着眼粗喘,团团湿雾从口鼻中呼出来。
他缓缓揭开白布,只看了一眼,嗓子里就发出一声悲怆的哽咽,眼泪立刻掉下来了。
怎么会……
“怎么回事儿啊……”
唐镇泪流满面,哽咽道:“……昨天还好好的……”
白布下,年轻的黑发残人类安静地枕在皇太子臂弯里,眼睑与唇瓣都合拢,是十分干净清隽的遗容。
头顶的晨曦如轻纱般笼罩着他,让他像是要融化在雪色的光里。
四下里鸦雀无声。
许多将士们木然地张着嘴。
他们都是经历过战场生死别离的人,可眼前这一幕依旧太突兀,太残忍。更多人还处于无法接受现实的麻木状态——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就这样了?
唐镇身后,贝曼儿以手背掩面,抽噎不止。
昨天。
就在昨天。
众人还听着姜见明指挥全军的冷冽嗓音;时隔四年苏醒的金晓之冕,指引众人冲破绝望,向死而生。ωωω.χΙυΜЬ.Cǒm
现在战争胜利了,崭新的黎明也升起来了。
而他们伤痕累累的两位殿下,此刻只需归来接受他们的欢呼与敬仰,收获应得的功勋和荣耀就好了。
可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同样是在昨天,姜见明还进过谢少将的星舰,也不见谁一面,只把金晓之冕和智脑赛特留下,然后再次离开。
那时候,他们最近的直线距离或许也就百来米。
那时候,一定有更多帝国军人与他擦肩而过,没有谁觉察出任何异样,就那么让这人走了。
不知从哪里传出了第一声啜泣,好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迅速蔓延。
皇太子的表现反倒是最平静的。他往前走,甚至去叫少将:“谢予夺,你也过来看看他。”
谢予夺木然站在那里不动。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反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明……明明?”
姜盛的表情像是被挖走了魂魄一样呆滞,他双眼发直,居然在皇太子面前伸手想把姜见明的遗体抢下来。
莱安微微抬头,瞳孔中泛着诡谲的赤金暗光。
“殿下恕罪!”谢予夺几乎以为皇太子下一刻就会暴起杀人。他冲过来在两人中间一拦,“这位是小阁下的养父!”
但设想的情景没有发生。莱安眼底那点光泽再次熄灭,恢复了空洞的模样。
殿下点了点头,似乎略一沉思,竟将怀中清瘦的身躯往前递过去。
“用你的余生为他骄傲吧。”他说道,“帝国再也不会拥有第二个姜见明了。”
“殿……”谢予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眼睁睁看着莱安把姜见明交到了这位中年男人怀里。
姜盛却好像承受不住那份重量,抱着姜见明瘫坐在地上。
“明明,是明明吗?”
姜盛把眼睁得很大,愣愣地望着怀中的青年,嘴唇哆嗦个不停。
他轻轻喘气,这真的是他的孩子吗?为何会变得这么苍白,这么消瘦,这么……冰冷。
记忆里,他的明明才十几岁,纤小的身躯柔软又温暖,一双黑眼睛笑起来□□动人,叫“爸爸”的嗓音偶尔有点粘。
当年他离家远行,孩子就在旁边默默帮着收拾行李,也不哭闹也不埋怨,清秀的眉眼间看不出丝毫对未来的不安。
他答应过孩子,战争结束后会回家。
明明就点头说好,送他出家门。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拼命钻研,一心想着完成帝国交付的任务,好好活着回家去见儿子。
在旁人闲谈八卦的时候,他夜以继日地算数据、画设计、试机甲。
从来不知道哪个残人类来前线参军了,也不知道储君册封了哪个皇太子妃。
可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明明别睡了,睁开眼看看爸爸好不好?”
“是爸爸啊,明明……是爸爸在这啊。”
中年男人用粗糙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捧起姜见明的脸颊。
他轻轻摇晃着,嘴里不停呼唤着,渴盼能叫醒睡去的孩子。
“战争结束了,爸爸带明明回咱们的家,再和以前那样过日子,好不好……”
应答的只有异星的寒风。
周围有更多的人低声哭泣起来。
一只冰冷的手放在姜盛的肩膀上。姜盛怔怔抬头,是皇太子殿下。
但莱安的眼神没有看他,而是虚浮地落在某处,用淡淡的口吻说道:“节哀吧。”
姜盛浑身一个寒战,紧紧抱着怀里的青年,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他神色凄然,飞快摇头:“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啊。”
“莱安殿下,谢少将,我家明明他才二十多岁,他还很年轻啊,怎么可能就牺牲了呢?”
“你们看看……能不能……你们能不能再想法救救他……有没有医疗兵……”
“我求求你们……你们再救救他,再试试行吗?明明他不是立功了吗,他活下来能为帝国做更多贡献的,求求你们……”
没人能回答这样卑微恳求的一个父亲,众人纷纷侧目不忍看,谢予夺只是苦涩摇头。
“殿下,”唐镇追过来几步,鼻尖哭得发红,“小姜他最后到底是怎么……他走得痛苦吗?有人陪在他身边吗?”
“……”
莱安沉默着,他远远地盯着姜见明躺在姜盛怀里的样子,沉默了许久。
风声轻轻吹过耳畔,似乎有人温声含笑。
殿下。
说点好听的。您看看他们,哭成这样了。
莱安眼底泛起几丝波澜,他认真想了想,开口道:“我昏迷前他就在咳血发病,已经衰竭得很严重,最后应该只是到了难以维系的地步,没有更多的痛苦。”
“至于临终,虽然走的时候是一个人,但有风雪陪他。”
“……”
唐镇脸色青白,扶了把旁边的断壁才站稳。
“所以,”他喃喃道,“其实昨天远程指挥全军的时候,小姜已经知道自己快要……?”
唐镇突然惨笑起来。眼泪不停往下落,洇湿了银北斗的军装,“呵,原来又是这样。”
……好殿下,您到底会不会说话?
莱安抬起头,恍惚地在晨光的彼岸看到夜色温柔,黑发年轻人肩披厚衣,坐在灯下,带点嗔怪地说他。
您是不是故意气我?本来带遗体回来这种事,应该偷偷的才对。好不容易打完胜仗,要先让大家高兴一下。
没有。莱安怔怔暗想,我不气你,以后也再不惹你了,什么都听你的话。
算了。那人摇头轻笑,这次是靠在星舰的舷窗旁。还有呢,殿下?
莱安转头朝谢予夺那边走去,问:“晶体教撤走了?”
谢予夺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胃里抽搐,喉咙发腥,根本说不出话来。
莱安只好又问一遍。
谢予夺喉结滚动,终于哑声开口:“走了,被我们清剿了七八成……最后破局的那场战役,是小阁下指挥的。”
“是吗。那他离开前,知道我们将会胜利吗?”
“……只能说,那时优势已经很大。”
“那就一定是知道,对他来说足够了。”
“足、足够?”
谢予夺微微睁大双眼,他瞪着莱安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莱安冷硬地四顾,缓缓道:“可以了,让士兵哭一会儿就收收吧,军心动摇了有风险。”
于是,不仅是谢予夺,周围更多人开始用惊慌的眼神去瞧皇太子。
“殿……殿下……”
谢予夺面色煞白,好容易憋出一句,“您别这样。您不用这个样子的,小阁下的事我们都……”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莱安面无表情地摇头:“当初我劝过他,求过他,是他自己不肯停。既然如此,这一天迟早都会来……我们谁都不欠他的。”
“何况牺牲的军人不止姜见明一个,没必要特殊对待,他也不喜欢。”
“对了,那架医疗机甲我带回来了,晚些会看看姜有没有留话。有新的发现会叫你,先去休息吧。”
“——皇太子殿下!!”
姜盛怒得浑身发抖,没有想到储君竟然如此薄情,“明明不是什么普通军人,他是个无晶人种,根本不能来远星际环境啊!到底为什么会——”
莱安冷声道:“那是因为我。你可以恨我,但追随我是姜见明自己的选择。”
“节哀吧。”
他说罢直接开了军用频道,一边转身往远处走,一边开始下令:
“战争结束了,银北斗第二、第三军团各部,自行收兵回归各自的要塞。”
“金日轮听我指挥,今明两天清点伤亡,整顿物资。第三日启程……归国复命。”
几句话的功夫,皇太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另一端。丽塔少校想追,被谢予夺伸手拦了。
“追什么,”少将涩然道,“殿下这个样子,旁人追上去有什么用?”
“让他一个人呆着吧,说不定还能发泄出来。但或许……”
谢予夺疲惫地靠在要塞的墙壁上,目光失神地凝望远处的天穹。
他想起昔日小储君眉眼间飞扬的骄狂,心情好了会傲娇地眯起眼,被惹毛了反手就用真晶炸东西。
喜欢吃苹果,喜欢在要塞外“筑巢”,但后来更喜欢抱着小阁下滚在床上;偶尔也会理直气壮地欺负自己,来逗小阁下开心。
少将喃喃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或许,我们要失去两位殿下了。”
……
远处,莱安的神色依旧镇静。纵使已经躲开了人群,他也没有崩溃,没有发疯。
他慢慢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首先要去休息片刻,自己身上还有伤,可以在治疗舱躺到中午……那时军中的情绪也该消停了,可以出来安抚两句话,整顿收兵。
下午是时候思索后续的安排了,姜的死讯必须暂时封锁,这是肯定的;他的人种身份特殊,死讯传到帝国内情况可能会变得复杂,先缓缓,冷静想想再说。
除了政局,更多的是要考虑战略方面,晶体教接下来还有没有可能动作,宇盗有没有可能动作?
银北斗第一军接下来采取什么方针,还有就是第一要塞,残破成这样,维修的资金得跟皇帝去要……
又是风声清脆。
那人很是心疼地叹气:好大一笔开销啊。
对了,您帮我把我的年金捐出来吧。那笔钱还没怎么动过的,有两百多万币点呢。
“知道了。”莱安沙哑地自言自语。
殿下想起了当初,在平民军校生还只是个平民的时候,把日子过得多穷啊。
养父的抚恤金分明也不少的,可姜想做的事太不寻常,总有许多大额开销,私用就被压缩到了最低限度。
姜又偏偏很抵触欠人情,他只能在对方容许的范围内资助。
后来他死了一次,姜想做的事情也更加惊世骇俗,在金钱方面想必委屈了自己许多。
终于苦尽甘来,做了皇太子妃,林歌连着前三年的皇室年金也一起补发给他。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用。
再想想这个人牺牲在黎明之前的结局,看来,有时候还真是不信命不行。
啊,您想说我运气太差了吗?
恍惚间,那道身影又坐在要塞的炮台上,静静凝视远方。
银北斗的军衣被吹起,姜见明取下军帽拿在手里,回头冲他温柔地笑着:殿下刚刚不是说得很好吗?
“……我知道。”
莱安失神地驻足,他的喉结很痛苦地上下蠕动,似乎说出这些话,会把声带刺得鲜血淋漓。
“没有很差。你这一生,很幸运、很幸福……遇到的都是好人,所求的都看到了希望,最后求仁得仁,你很满足。”
“所以……”莱安缓缓扶住墙壁,弯下来的后背不知何时已被虚汗浸透了。
他眼眸涣散,嘴唇颤抖,好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快要干死掉了的鱼:“我不必为你难过。”
他伸手,紧紧攥着心脏部位的衣料。那里的脏器像是被剖开了,“……不欠你,不难过。”
莱安重复说了几遍,确信自己没有问题了,才再次抬起空荡荡的双眼。
姜,你还在看着我吗?
你看,我做的都是你想做的事,说的都是你想说的话。
我这样,你还满意吗?
风却在这时停止了。硝烟散尽,长空万里无云,要塞的合金黑铁上凝着未化的冰霜,以及干涸的热血。
主炮台静默在风声消弭的尽头,那里什么人也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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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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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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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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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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