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骑立于高耸的平原山崖边,俯览着下方那片灯火通明、饮酒作乐之声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零星的女子高亢哀嚎声的松散大营,久久无语。
“竟然,竟然真有如此愚蠢的统兵之人……”
赵四近乎呓语的喃喃自语道。
声音很轻。
但周围的几人,都听见了。
事实上。
此刻项梁、陈刀、季布等人,也在怀疑人生。。
陈胜没有怀疑人生。
并不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支兵马有可能会在这里安营扎寨。
事实上。
他会做两手准备,只是出于“遇到问题不多做几手准备不舒服斯基”的强迫症。
他其实也不大相信,真会有统兵将领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更不相信这名将领都已经愚蠢到这个地步了,屠睢还能放心的将五万大军交与他!
但事实就摆在他面前,已经尤不得他再去怀疑。
他此刻看到的,是——农民起义的局限性!
出于某种无法对人言的隐秘心思,他此刻看下方这支兵马,就如同在看一本错题集。
一本写满了鲜红“死”字儿的错题集!
“你们看到了吗?”
好半响,陈胜才指着下方的大营,对身后的众将说道:“看清楚他们有多瞧不起我们了吗?”
众将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陈胜淡淡的说:“估摸着在他们的心里,现在我们应该正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抱着头瑟瑟发抖,只等他们一到,就能轻而易举的砍下我们的头颅,带回去领赏!”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不能忍!”琇書網
“下去准备吧!”
“这五万人,我只要一万活口!”
众将抱拳:“唯!”
礼毕,他们拨转马头,各奔东西。
不多时。
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就从后方传来,范增拨转马头,入阵主阵。
而下方大营之中,饮酒作乐之声依旧此起彼伏。
浑不知……死期将至!
片刻后。
太极八卦阵成型。
项梁与陈刀也各遣传令兵前来,向陈胜回报两路伏笔就位。
在陈胜的示意之起,范增起阵!
与先前在山林之中抬手挥手成阵不同。
这一次,范增起阵的仪式隆重了许多。
他头戴玄冠、宽袍广袖,双手托陈郡郡守印置于法坛之上,以三拜九叩大礼祭拜三皇五帝、天地阴阳、四时八方、周天星斗。
仪轨冗长而精密,似乎每一個环节都有其特定的意义,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陈胜的感知,随着他的仪轨慢慢的拔高、放广。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巍峨巨人。
月华似冠,束他的发。
星辉如纱,罩他的体。
山川草木,在他耳边萦绕。
天地众生,在他心中流淌……
他清晰的看见,如同清水一样充斥在天地之间的五颜六色天地元气,就像是水缸底部破了一个大洞后顺着洞口涌出来的水流一样,迅速而不剧烈的快速涌入后方的太极八卦阵……
这种近乎全知全能的感觉。
简直是太美妙了!
朦朦胧胧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沉浸在那种全知全能状态之中的陈胜,忽然像是被权限狗提出群聊的龙王一样,猛地从那种美妙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一抬头,便见满目厚重的玄黄光芒,将黑夜照亮得形容黄昏!
那是那是一座覆压四五里之广,几乎囊括了小半个双锁山的磅礴太极八卦阵盘!
一座纤毫毕现,仿佛是用最好的玄黄色绸缎剪裁而成的太极八卦阵盘!
一座徐徐转动,爻位散发着种种异光,仿佛有魔力一般的太极八卦阵盘!
而下方河畔大营之中饮酒作乐声,也早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乃是满营乱窜的人影。
铺天盖地的惊呼声、怒吼声、吹角声。
兵荒马乱之中,一道身披羽衣、头裹黄巾,鼻下两条胡须又细又长的阴鸷道人,腾空而起,挥手挥洒出千百张明黄色的符箓,凌空构筑成一座形同倒扣之碗的法阵,怒喝道:“何方旁门左道,也敢逆天而行?不怕黄天发怒,将尔灰灰了去吗?”
逆天而行?
陈胜猛地一拧眉头。
这阵子,他已经听过很多句逆天而行了!
他听得……都烦了!
“击!”
陈胜向前一挥马鞭,怒喝道。
立于他身后的一排雄壮传令兵,齐声高呼道:“击!”
凌空而立的范增听言,毫不犹豫的一挥手中玄黄令旗,爆喝道:“坤六,龙战于野!”
令旗落下,磅礴的玄黄太极八卦图光芒大作。
下一秒,天地之间忽然响起滚雷般的擂鼓之声。
刺目的玄黄光芒之中,冲出千百辆青铜战车,卷起遮天蔽日的玄黄战旗,轰隆隆的凌空虚度,奔涌向河畔大营……那一杆杆似在烈烈飘荡的玄黄战旗之上,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个古朴苍劲的“人”字儿!
看似气势不凡的符箓法阵,在弹指间告破。
遮天蔽日的玄黄战旗,遮挡住了翻滚的血浪。
轰隆隆的激昂擂鼓声,覆盖了万千悲惨哀嚎。
在陈胜的视线当中,满目玄黄光芒之中,唯有一点鲜红色。
那是系统扣除气运点的鲜红色……
当他收起系统面板时,气运栏后的数值已经再度归零。
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管那个了。
他回过头,又是惊骇又是狂喜的看向后方徐徐从天空中落下的范增……上回这招还只是射出来千百尺长的刀气、剑气呢,怎么这回就变成了千百辆车兵了呢?
怎么,你的阵法还带自动进化的么?
然而,他看向范增,却只见却见范增那张沧桑的老脸上,竟也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
陈胜深吸了一口,强行按下心头欢快的配乐,定睛看向下方的河畔大营。
就见遮天蔽日的战旗,逐渐暗淡、逐渐消散。
渐渐显露出,一座大型灾难现场!
辕门倾倒。
篝火四散。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歇斯底里的呼唤声。
疯了一样横冲直撞的骡马……
这五万大军。
已经完了……
倒不是说,五万人已经死光光了。
事实上,从下方的声音嘈杂程度,以及不断从各个角落里蹦出来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营里乱撞的人影,陈胜大致还能判断出,营中应还有一两万人。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死了的死得干脆利落。
活着的也活得肝胆俱丧……
别说继续作战。
只怕他们余生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真残忍啊……
不过再残忍。
有句话他依然不吐不快!
陈胜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高呼道:“弃兵跪地者,不杀!”
听到他的声音,立于他身后的众多庞大腰圆的传令兵听这才如梦初醒,齐齐扯着喉咙高呼道:“弃兵跪地者,不杀!”
他们喊的是不杀!
但下一秒,震耳发聩的喊杀声,却响彻双锁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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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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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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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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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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