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滚滚的马蹄声一起,陈胜就知道……到地方了!
“兄弟们,击破太平道,就在今朝!”
他举起高呼,一身雄浑人皇气在他的催动之下,于战车上方凝聚成一杆十数丈高、光芒大作的玄黄战旗,照亮夜空:“随我冲锋、有进无退……杀!”
战车奔腾着,再次一马当先的冲入前方疲于奔命的数万黄巾溃兵之中,卷起血雨腥风!
四万虎贲军将士奋起余力拼命相随,齐声高呼道:“杀!”
而数万黄巾溃兵,在亡命奔逃了数十里后,士气早已跌入谷底,再加上巨鹿大本营遥遥在望,只要逃回营寨就能有活路,如何还有余力迎敌、反击?
一场追击战,就这般活生生打成了大逃杀!
他们不用抵挡后方追杀的汉军。
他们只要跑得比自己的袍泽更快,让自己的袍泽去抵挡汉军,自己就能活下来……
不多时,灌婴率五千龙骧师骑兵杀至,更是在顷刻间就将这场大逃杀的惨烈气息推至了最巅峰。
上万匹的矫健的高头大马,冲入一盘散沙的数万黄巾乱军之中,战马冲撞、刀噼斧砍,一合便能斩杀数千黄巾乱军!
人命在这个时候,真就如同道旁的鹅黄嫩草般脆弱、不堪一击!
数万人的哀嚎声、痛呼声、哭泣声,压下了马蹄声、喊杀声,成为了夜空中唯一的主旋律……
呼声传入黄巾大营,悲痛、愤慨与耻辱,宛如星火般,迅速席卷了整座大营!
伫立在将台之上的张良、韩信,闻声亦齐齐面色大变。
张良:“好狠的心!”
韩信:“好毒的手!”
二人乃当世人杰,刹那间便看明白了陈胜的应变之策,暴怒之余,皆感通体发寒,仿佛一道遮天蔽月的巍峨阴影,排山倒海的将他们笼罩其下!
张良死死的捏着佩剑,须发膨胀、满头青筋绷起,丰神俊朗的面容狰狞的就如同一头暴怒的老虎:“传令三军,大开辕门……”
“将军三思!”
韩信极力平复着心头纷杂的心绪,沉声进谏道:“此时出营决战,岂不正中汉王下怀!”
二人皆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汉王驱赶攻打邯丹的十数万天军至巨鹿,摆明了就是要用逼迫天军大营之内这十几万天军将士,放弃营寨的优势,以及先前在营寨内所做的一切伏击布置,出营决战!
而当下李信部与刚刚赶到的邯丹虎贲军,一东一西互为援兵,且中间还有不知道多少天军溃兵,无论本部兵马从何方出击,都将落入被己方溃兵冲击本阵,汉王、李信趁机前后夹击的窘境。
兵力相若,优势全无、劣势凸显,强行决战,必然大败!
当然,即便不出战,此战亦已注定是大败收场……
坐视汉军在自家大营之外屠戮数万天军溃兵,营中兵马士气必然雪崩。….而营寨汉王与李信部合兵一处、士气正盛,即便天军还有营寨为凭,也不足以挽回颓势,兵败已经是可以预见之事。
这便是战也败、不战也败。
但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战还有望保全营中这十数万天军将士,以期东山再起。
若是战,只怕连营中这十数万巨鹿太平道最后的家底儿,都得赔进去。
连带千难万难才打出来连纵四州、踞北望南的大好局面,也将毁于一旦……
韩信心下惊叹,汉王不愧是汉王,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他二人苦心孤诣的指挥三十万天军将士鏖战并州近一载,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汉王仅用十五万兵,两个月不到就给他们打回了原形。
与这样的人同处一世,何其悲哀!
张良满头大汗,面色阴晴不定的挣扎许久,终究闭起双眼,轻声道:“韩帅若心怯,不妨带数十骑从北门遁出……”
这是韩信自奉令入巨鹿黄巾大营任行军司马以来,他第一次称呼韩信为“韩帅”。
韩信一挑眉,半是不解半是愤怒的低喝道:“将军此言何意!”
他虽自视甚高、不甘久居人下,但当下他还真没有脱离太平道以自立的心。
一来,他的战功还未超越老上级任嚣,心气没未到达巅峰。
二来,他的本钱还不足以支撑他割据一方、并肩群雄……
“朕了解汉王。”
张良轻叹了一声,澹澹的说道:“他既亲自来了,不破吾天军大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天军大势已去,纵太公再生,亦无回天之能,既左右都唯是败亡,朕愿与二三子同赴九幽,再举黄天大旗!”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想当初,朕随大贤良师周游九州、悬壶以传道,见姬周横征暴敛、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便下定决心推翻姬周、再造山河,还九州朗朗乾坤,兢业十载,吾道兴盛过、也衰败过,而今再回首,吾等却早已与昔年深恶痛绝之姬周同类,今日遭此劫难,或也是天数使然……”
韩信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厮还扯这些闲篇作甚,当下怒声低喝道:“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既是不敌,避其锋芒相机再战便是,何苦自怨自艾,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
张良偏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居高临下的欣赏之意,只是欣赏之意中,还夹杂着丝丝怜悯:“你啊,往后若踏踏实实做你的统兵大将,或可保你一世衣食无忧、子孙绵延昌盛,若敢有丝毫不臣之心,必将死于非命、祸及子孙!”
韩信愣了愣,不明就里的还欲再言,张良已经决绝的拔出佩剑,一剑斩击在身前的凭栏上,怒声爆喝道:“传朕将令,大开辕门,三军出击、与敌决一死战!”….韩信见事不可违,心下哀叹了一句“愚不可及”,恭恭敬敬的整理衣冠,捏手作揖道:“请天公将军多保重,末将即刻回转并州,整顿兵马,再战汉军!”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的退下将台,连行装都不收拾,直接招来短兵上马往大营北门奔去。
张良目送韩信一行数十骑消失在夜幕之中,薄薄的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少倾,黄巾大营辕门大开,十五万黄巾军宛如潮水般奔出大营,列阵营地。
适时,陈胜所率四万虎贲军将士与五千龙骧师骑兵,驱赶数万黄巾溃兵赶到!
数万黄巾溃兵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己方军阵之中。
张良早有准备,指挥军阵让开兵道,接纳溃兵入营的同时,也避开溃兵对己方军阵的冲击。
然而陈胜与李信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良整顿溃兵?
二人一东一西齐齐出兵,狠狠的撞在了张良的本阵之上,一众逃之不及的溃兵,当场就冲击得张良本阵稳不住阵脚,内里产生了一乱窜的骚乱!
鏖战!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再没有任何取巧的途径!
唯有硬碰硬的厮杀!
谁能击溃敌军的军阵,谁就能获取此战的胜利。
汉军若胜,则冀州太平道将再不复存在。
巨鹿黄巾军若胜,则他们还有整顿兵马,再决胜负的机会!
战至酣处,陈胜催动人皇气,凝聚出高达三十多丈的高颂玄黄汉王战旗,昭示全体虎贲军将士,他陈胜在军中、他陈胜在冲锋!
李信部的十万虎贲军将士,虽早已得知陈胜亲至,但此刻亲眼见到伫立于战场中心的玄黄战旗,仍是士气大振,齐齐高呼着万胜,悍不畏死的冲向敌阵!
而张良在见到了玄黄战旗之后,亦是毫不客气的令军中诸多太平道大贤,起坛做法,招来狂风骤雨、雷霆刀剑,不要钱一般的往大军兵潮当中倾泻!
“剑来!”
陈胜目呲欲裂,大喝一声,张开剑域于战场之上凝聚万千兵煞剑气。
而后一跃而起,泰阿剑向着黄巾军阵后华光大作的数座法坛一指,万千血光潋艳的乌黑兵煞剑气便好似大河之水天上来一般,从天空中笔直的倾泻而下。
“米粒之珠,也放华光!”
一道平澹的清朗男子声在间不容发之间响彻战场,一道身披皂黄色羽衣、跣足散发的纤长身影冲天而起,刹那间,一座万千杏黄阵旗显现,构筑成一道仿佛海碗倒扣般的巨大土黄色防御法阵,将数座法坛笼罩其中。
兵煞剑气倾泻防御法阵之上,虽然在防御法阵上撞击出密密麻麻的涟漪,偌大的防御法阵却巍然不动,无有一道剑气能破开防御法阵,落入下方的法坛之中。
“大贤良师佑吾,刀枪不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诛尽汉贼,还我乾坤……”….原本被虎贲军打得节节败退的十数万黄巾大军,在见到了这道人影之后亦是士气暴增,不但稳住了阵脚,甚至还隐隐有反攻之势!
陈胜眼神凶厉的眺望着那道身形纤长、面泛玉光、清须垂胸的清俊中年人,心下没有半分意外。
‘真是服了你们这群老六,一道关键时候就拉胯……’
他心下吐槽了一句庄老夫子他们的不负责任,手底下的动作却是没有半分停顿:“区区外道,也敢豪言‘米粒之珠’?”
他高高的举起泰阿剑,顶天立地的的玄黄君王虚影再一次在他身后浮现,君王虚影睁开睥睨四方的森冷眸子,俯视那一座浩大的防御法阵。
对付这样的邪魔外道力量,武道真元远不及人皇气好使。
至于何为邪魔外道……
所有与人道为敌的道途,皆为邪魔!
所有人道之外的道途,皆为外道!
论霸道,人道或许才是天底下最霸道的道途……没有之一!
说得再简单一点。
人皇斥之为邪魔,不是邪魔也是邪魔!
人皇斥之为外道,不是外道也是外道!
陈胜虽还不是人皇。
但他是身具人皇气的人王!
人皇不出,他有资格代行人皇之权。
更何况道门的力量为外道,并非是陈胜所定,而是由来已久、深入人心。
比如早先的九州大阵,都会镇压道门的力量,若非是九州大阵崩溃,太平道哪能起势……
那厢的张平,眼见陈胜动用人皇气,毫不畏惧的挥动法剑,招来一尊头裹黄巾、顶盔掼甲、手持大刀,同样顶天立地的黄巾力士。
“万胜!”
陈胜见状,高呼一声,挥剑遥遥斩下:“杀!”
战场之上的十三四万虎贲军将士听到陈胜的高呼声,本能的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高呼道:“万胜!”
呼声一起,纤毫毕现的君王虚影,光芒大作,威势再增三分!
那厢的张平心知陈胜耍了手段以大军士气为增幅人皇气,可陈胜的噼出的剑已与人皇气君王轰出的拳头凝为一体,再想放制已经来不及,只能怒喝一声:“击!”
黄巾力士挥刀迎向君王虚影。
刀拳相加。
大刀连带挥刀的黄巾力士,瞬间破碎!Χiυmъ.cοΜ
恐怖的拳头去势不绝的轰向防御法阵。
下一秒,一条放大了千百倍的拐杖从天而降,向着君王虚影击去。
但就在这条拐杖出现的下一秒,一节仿佛三桅大船般的鱼尾凭空出现,好似拍打水花般的一尾巴甩在了拐杖之上。
未闻轰鸣,拐杖与鱼尾一同消散。
恐怖的拳头顺利的落在了华光大作的防御法阵之上。
只听到“彭”的一声震耳欲聋闷响,大地震颤!
众目葵葵之下,仿佛琉璃般晶莹剔透的防御法阵之上,蔓延出千百道细密的裂痕。
“彭。”….又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防御法阵破碎,凌空虚立的张平吐出一大口金血,后退了几步。
还未等防御法阵的余光消散,就见到乌光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张平身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下一秒,剑气风暴再现,宛如瀑布冲击泥潭般浩浩荡荡、源源不绝的倾泻而下,弹指间便将下方还闪烁着微光的数座法坛尽数淹没。
黄巾大军之中指挥作战的张良见状,面色霎时间的煞白一片,张口欲呼,却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身躯一歪,跌落马背。
“将军!”
一众短兵大惊,慌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其扶起来。
张良站稳身躯,强忍心中悲痛,歇斯底里的咆孝道:“全军出击、杀尽汉贼!”
然而亲眼目睹大贤良师败亡的十数万巨鹿黄巾军,士气大跌,好不容易稳住的阵脚,再次浮动。
而虎贲军一方,却是士气再度暴增。
指挥大军的李信见状,毫不犹豫的提起大枪,奔出本阵:“擂鼓、三军进击!”
“万胜、万胜、万胜!”
虎贲军整齐而亢奋的战吼声,一举彻底压下了黄巾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高呼声。
北方,惊惶如丧家之犬一口气奔逃十余里的韩信,勒住战马,回望南方一浪高过一浪的汉军战吼,惊怒交加的一拍大腿,悲愤道:“匹夫之勇、不足与谋,天军自此势尽矣!”
他很清楚,此战过后,巨鹿太平道本部将不复存在!
巨鹿本部一失,青州宋义必将倒向大汉,他纵占据幽、并两地,独木又能支撑多久?
而届时大汉将坐拥九州半壁江山,钱粮富足、兵多将广,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还能与之争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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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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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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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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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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