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激动的一掌拍断帅案,高声击节赞叹道!
这一嗓子却是将帐下的季布与陈婴吓了一跳。
牛逼是何物?
很大么?
陈胜大感振奋的长身而起,随手将手中的绢布扔给季布,自己负起双手兴奋不已的在帅帐之内来回踱步!
什么叫惊喜?
这他妈就叫他妈的惊喜!
李信那一路兵马,在他的布局中,乃是一步闲棋!
何谓闲棋?
就是能否发挥出作用,不在于这枚棋子本身的,而在于后边棋路如何发展!
在他的预设当中,那一路兵马若能发挥出去岁巨鹿之围一役中,韩信那一支兵马所发挥出的作用,他就烧高香了!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很难,非常非常难!
王翦这种级别的大将,怎么可能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也正因为他知道这很艰难,他才十分罕见的没有给李信布置任何明确的作战计划,而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在他的想法当中,无论李信那一支兵马能不能发挥出作用,但只要有一支红衣军驻扎在司州境内,就必然会牵制住王翦极大一部分精力和兵力。
此乃是阳谋!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李信竟然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
陈胜十分笃定,李信定然不清楚自己这一手釜底抽薪、围魏救赵,到底有多关键、影响有多深远。
别说此次三方会战的胜负走向,就此尘埃落定,再无争议!
就算是整个九州大势走向,都从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转折!
那可是洛邑,大周帝都、历代周天子治世之地,九州数千万平民百姓心目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至高之地!
五百多年!
自平王迁都洛邑已足足五百多年!
在当下这个无论是知识还是历史,都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的愚昧时代,五百年的光阴,哪怕是愚公移山,也足够历代周天子将一座巍峨的不周山移动到所有平民百姓心中,托起他们宛如神祗般不可有丝毫冒犯、丝毫亵渎的威严!
至今都有极大一部分九州百姓,不知大周之前还有大商、更不知大商之前还有大夏,只当大周便是开天辟地第一朝,姬姓人自古以来便是九州天子之族……
这种根深蒂固到几乎已经成为潜意识的既定印象,极其可怕!
它能给病入膏肓的大周续命。
也能令千万九州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沉默的灭亡。
在没有打破这种既定印象之前,九州不存在“希望”这种东西,九州百姓亦不知道“希望”这种东西为何物!
他们缺一个像鲁迅先生那样的人,来大声的质问他们:‘从来如此,那便对吗?’
当然,若仅仅只是质问,那决计是不够的……
还得彻底打破这个扭曲的世道,重塑!
最好的例子,就莫过于陈胜反周了!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那位张楚王陈胜,大泽乡一嗓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皆反,群起而攻秦!
而这个时空的汉王陈胜,同样是以一嗓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宣告反周,同样是自封为王,同样是攻城掠地,同样是打得朝廷节节败退……
但如今九州可有一人呼应汉王陈胜?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是汉王陈胜呐喊得还不够大声吗?
还是汉王陈胜的手段和威名,比张楚王陈胜差了些吗?
不是!
都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两个时空迥异的大环境下,反抗精神的天壤之别!
在张楚王陈胜的那个时空,始皇帝灭六国一统宇内、执敲扑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六国遗民虽摄于始皇帝的威严,不敢在他活着之时明着与他抗争,但暗地里的反秦活动,却是一刻都不曾停歇过,甚至因为始皇帝的强大威压,逼着他们在暗地里越发激烈、残酷的积累力量……
张楚王陈胜那一嗓子,与其说是号召了天下反秦义士加入到反秦的大业,倒不是说是打响了六国遗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发令枪!
而那个时空中的张楚王陈胜,之所以历史地位会那么的高,也并非是因为他首倡亡秦……当然,这也的确很牛逼!
但真正奠定他走进历史课本的资本,乃是第一个站出来,公开挑战王侯将相世袭统治权的合理性、合法性,并且凭着一帮戍卒,打崩了大半个煌煌大秦,令天下人第一次见识到了庶民的力量!
也正是从张楚王陈胜开始,庶民才真正作为重要的参与者登上历史的舞台。
在此之前,无论是夏亡商替、还是商死周继,亦或者春秋战国,都只是王公贵族阶层争夺权力的内部倾轧而已……百姓?那不是一种资源吗?而且还是那种随地可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泛滥型资源。
而汉王陈胜这个时空,平王中兴,以州郡制与推恩令建立起中央集权王朝,统治了九州整整五百来年!
整整五百多年里,大周都只有异族战争,而无内部倾轧!
这是来自时间的馈赠!
面对耸立了整整五百年都纹丝不动的庞然大物,任何人都会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慎重待之!
自诩血脉高贵如熊完,不都只敢暗戳戳的勾结太平道,寄望于宗教的魔法能打败王权的魔法么?
在这样黑暗、沉闷、密不透风的大环境下,汉王陈胜就算是喊破喉咙,也决不可能达成张楚王陈胜那种一呼百应,天下群起而攻秦的成就!
但世间从来就没有天衣无缝的堡垒。
人心中的堡垒也一样!
洛邑,就是大周最致命的要害。
没有之一。
且因为周幽王时代,大周帝都“镐京”曾被犬戎攻破,周平王迁都洛邑才得以延续周朝统治的过往,攻打洛邑还具备百分之百出暴击的稀缺属性!
致命要害+百分之百暴击,就算一击打不死周王朝,也绝对能将其打得半死不活、生不如死!
这一点,作为当今天下两大义军首领的陈胜与张家父子,心头都跟明镜儿一样。
只可惜,
洛邑的确是大周最致命的要害没错,但同时也是大周最强的一座堡垒!wWW.ΧìǔΜЬ.CǒΜ
同样没有之一!
太平道打过,没打进去!
就前年太平道动员冀、青、徐、扬四州太平道分支,发动百万黄巾军,最终却连司州都没能打进去,更别提打什么洛邑了。
当然,那一战太平道会功败垂成,陈胜是必然要负一部分责任的。
要不是他打沉了屠睢那十五万扬州黄巾军,说不定那一战太平道就直入京畿腹地,一战就掘了大周的根了!
但这事儿的确也不能怪陈胜,谁让屠睢放着这么多条路不走,偏偏要走陈县呢?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陈胜原本也是有机会兵临洛邑的!
就去岁年底,他打崩了章邯之后,就曾派李信派兵北上包围管城,兵指京畿腹地!
只可惜,最终他也还没敢真打禁军,草草的收到了周王朝一笔保护费,就撤兵了。
因为那时候汉廷初立,力量虽然不弱,但也仅仅只足够在周王朝与太平道两败俱伤之际,勉强自保。
那个时候若是逼急了周王朝,他们是真有能力拉着初生的汉廷,一起下地狱的!
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去年陈胜怕周王朝拉着他汉廷同归于尽!
现在,他可不怕了!
再说,周王朝都派三十万禁军来讨伐他了,怕有用吗?
只要这一次打进洛邑,摧毁周王朝套在所有九州百姓身上的精神枷锁……
他就能重现天下皆反,群起而攻周的历史时刻!
九州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之大变!
李信之名,也必将因为此事而名垂千古!
殷商是如何灭大夏的,已不可考证。
但西周灭殷商,却是武王姬发亲自领兵冲进朝歌城!
李信,或将是后世有确切史料以来,第一个领兵攻入一朝帝都的将军!
名留青史,近在咫尺!
……
‘人生,真是精彩啊!’
陈胜捋清楚李信兵临洛邑的深远影响,以及可能会引发的诸多连锁反应之后,心下百感交集的长叹了一声。
这或许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抱了那么大期待的任嚣,宁可死也不愿入他帐下为将。
而他没抱太大期望的李信,却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大惊喜!
果真是人生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人生的不确定性!
真他奶奶的刺激!
“传我命令!”
陈胜止住脚步,按剑斗志昂扬的高声呼喝道。
数名背负令旗的传令兵应声快步行入帅帐,抱拳躬身:“标下听令!”
陈胜:“三军造饭、饱食一餐,落日前全线出击,目标封丘,不破不还!”
众传令兵整齐躬身:“唯!”
陈胜目送他们转身奔出帅帐,只觉胸中一口恶气猛然消散了一大半。
他眯起双眼,冷笑着尽情宣泄着自己心头的舒爽感:“老子不想你们来的时候,你们非要来!”
“现在不脱几层皮,谁他妈都别想走!”
他料定,对面的王翦定然也已收到洛邑受袭的急报,以及朝中令他即刻退兵、回援洛邑的军令,搞不好,还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通,质问他是如同统兵与他们汉廷作战的,连红衣军都摸到帝都外了都没发现……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陈胜就暗爽得如同三伏天喝下了一大杯带冰碴子的大绿棒子一样,酣畅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往外吐热气!
他不用去思考王翦会不会退兵的问题。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他王翦,甚至是魏王姬烈所能左右的事情!
洛邑城内又不止是只有他们姬姓人,还有那么多的王公大臣以及家眷呢。
那么多人一起发力,王翦与姬烈谁顶得住这个压力?
王翦大老远来一趟,连口他汉廷的热茶都没喝上。
陈胜作为东道主,自然得尽力留一留客……
且不说这边拉扯住王翦的主力,那边的李信部就机会尽情发挥天性。
单单是王翦不计后果的强行退兵,他扑上去必能从那二十万禁军身上撕下一大块血肉,他就绝不可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季布听令!”
陈胜命令连贯,未作丝毫停歇。
然而他话音落下之后,却无人回应他。
他疑惑的看过去,才发现季布与陈婴二人都是一脸怀疑人生的痴呆模样。
很显然,他们也都被这个消息震撼了他们一整年!
陈胜拔高了音量:“季布听令!”
季布与陈婴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陈胜:“即刻接管五师、六师的指挥系统,由你全权负责此次对王翦军的围追堵截!”
季布双眼一亮,面露跃跃欲试之意,正要一口应下,就又听到陈胜说道:“我会全程旁观你的指挥,确保你不会被王翦反制……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多用点心,也多用点脑子!”
季布闻言,哪能不知陈胜这是有意栽培自己,当下心头既大觉感动,又振奋不已,不顾甲胄在身,强行一揖到底:“末将誓死不令大王失望!”
陈胜不置可否,目光落到一旁面色如常的陈婴身上:“陈婴听令!”
陈婴身躯一紧,抱拳低喝道:“末将在!”
陈胜:“持我手令,即刻赶赴杞县接管十万新军,再回陈留为季布压阵!”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交与陈婴。
陈婴本能的接过令牌,躬身领命,看着掌中令牌的目光却十分的疑惑。
新军?
哪来的新军?
不只陈婴,季步看向陈婴掌中这块令牌的目光,也很是疑惑。
他们作为王廷高级将领,对王廷武事自都十分上心、也很是了解,但在他们的印象中,新军就是指蒙恬麾下的第二军,可第二军如今也拆分成了三支,在各地作战,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在北上支援他们与王翦作战,还是十万!
陈胜注意到了二人脸上的疑惑之色,但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说了一句“待你抵达之后便知”,便不在多言了!
此时他的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一千多里外的洛邑了!
但眼下,他还必须要在王翦阵前露一面,然后才能去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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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尾有防盗,十分钟后修改,给跪……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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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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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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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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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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