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众多人牙子就将一份包括先前他们所说的那个黑面烙疤脸在内的五人资料,交到了陈胜的手上。
资料上,包括了五个人的身高、长相,以及惯作的打扮等等细节再内,算得上是比较原始的犯罪分子素描图像了。
当然,这也是这些人频繁出现在他们圈定的两脚羊周围有关,他们经常见到这五人的缘故。
若真是只见过一面的纯路人,任他们都是常年踩盘子的人牙子,也不可能记得这般清楚。
“二伯,此事就麻烦您了,带上小九的尸体去一趟北市亭。”
陈胜满脸疲惫的将竹简递给陈虎,“侄儿暂时还不宜出面与郡衙打交道!”
陈虎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陈胜叫住他:“您多带点人手,恐路上不太平。”
陈虎紧了紧手里的竹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多带点人护你周全才是,若那些人当真在暗处盯着咱们,只怕早已看出你才是陈家主事之人了!”
“我心头有数。”
陈胜点点头:“但竹简和小九的尸体都在您这儿,他们若真要动手拦截,您肯定才首要目标……稍后您带上一半叔伯上路,尽量捡人多的路走,在抵达北市亭之前,切不可有半分松懈!”
陈虎:“咱省得!”
老一辈的陈家老人们,半夜就被陈胜给撵回去了歇息了。
现在还留在原地的,都是陈虎这一辈的叔伯级伙计,拢共有三十多人。
他与陈虎一人一半,一人也有十六七人。
长安坊在长宁坊与长乐坊中间,无论是回长宁坊还是去北市亭,都只是一抬脚的功夫。
有备无患!
二人在原地在盘桓了一阵,待到天色再亮了一些,街上开始有行人出现之后,才各自出发。
……
陈胜在十数位叔伯的簇拥下顺利的跨过坊门,进入长宁坊,悬起的心脏终于稍稍放下。
他对陈虎说的是,暗地里的敌人若要动手,他们必定才是首要目标。
但若是他主持此事,他肯定会先对自己下手!
摆明了,他是行商陈家的少东家,行商陈家的主心骨。
他一死,行商陈家必然方寸大乱!
只要行商陈家一乱,他们就有时间和机会查漏补缺,在郡衙介入之前收拾好残局!
不过这个办法,有两个前提。
一,得有和行商陈家死磕到底的实力和心理准备。
二,得脑子够使,能想出这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那些人有没有和行商陈家死磕到底的实力和心理准备,陈胜不知道。
但陈胜觉得,以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直来直去的思维方式,他们应该没这个脑子才对。
陈家远远在望,陈胜却心头却突然生出了几分怯意,强笑着大声说道:“忙碌了一晚上,叔叔伯伯们也都该饿了,侄儿请叔叔伯伯们去咱家的摊子上吃口面啊!”
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还在陈家等着他将陈小九给他们领回去的九爷和九奶奶了。wWW.ΧìǔΜЬ.CǒΜ
对于风烛残年的老人而言,人世最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可拉到吧!咱这么多当叔当伯的在,哪轮得到你个小子做东?”
“你这都没听出来,这崽子拿话挤兑咱哥几个呢?”
“有点四哥少时那阴阳怪气儿的味儿啊!”
众叔伯没好气儿的哄笑道。
陈胜没与他们争,只是笑……几碗面钱而已,谁给都是给。
就在众人在回家必经的三岔路口前转去陈家摊点之时,前方的一条死胡同里突然冲出一条全身包裹在破烂麻布斗篷下,身高八尺、庞大腰圆,形如黑熊的魁梧身影!
那人拖着一口半人高的阔背斩马刀,如同虎扑羊群一般的笔直朝着人群中的陈胜冲来……应当是听到陈胜他们要去吃面,埋伏不下去了才冲出来的!
不需要任何言语,只凭来人手中那口斩马刀,来意已经昭然若揭!
“操你妈!”
陈胜见了来人,又惊又怒的爆了粗口。
还真特么冲着自己来了?
“大郎,快走!”
“狗贼,休要猖狂,看枪!”
“长宁坊内,也敢与我行商陈家动武?”
众叔伯见了来人,亦是暴怒,丝毫不怵的抄起手中的家伙事儿就迎着来人冲了上去。
他们是老了、是残了。
但多年走南闯北磨砺出的那口勇武之气,还在心头!
一杆锈迹斑斑的点钢枪,好似毒蛇吐信一般,直取来人中门。
一后腰刀与一柄青铜剑,紧随其后,直取来人右肋与胸口。
仓促之间动手,陈家的叔伯们便展示出了极其稳健的合击之术。
行商陈家,名不虚传!
然见来见了三柄兵器,竟是连脚下的猛冲之势都没有收敛半分,直接挥动宽大厚重的阔背斩马刀横扫,沉重的破空声犹如虎啸般雄浑!
“铛铛铛!”
长枪折断!
刀剑脱手!
迎面冲上去的三位叔伯喷出一大口血,倒退回来,砸翻了好几名紧跟其后的陈家叔伯。
勇气是理想。
实力却是现实!
来人一道扫退了打头的三位陈家叔伯之后,竟是直接一跃而起,黑瞎子般魁梧、剽悍的身躯挥动阔背斩马刀,直扑人群中的陈胜。
“大郎,走啊!”
一名叔伯奋力撞开预备拔剑的陈胜,横眉怒目的挥动着手头的腰刀迎了上去:“肏你娘!”
“铛!”
刺得耳膜生疼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迎着阔背斩马刀斩上去的腰刀寸寸碎裂,破裂的铁片连带着一条手臂飞起。
被撞翻在地的陈胜刚一抬脸,就被温热的鲜血溅了一脸。
时间的流速,仿佛一下子减缓了千百倍。
他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叔伯们怒吼着一拥而上,被那条魁梧汉子挥动阔背斩马刀一一打飞。
那种从容不迫、闲庭漫步般的姿态,就像是一头猛虎在戏耍不知死活的羊群。
沉重的阔背斩马刀在他手中,就像是灯草一般轻巧,每一次挥舞,都会带起雄浑的破空声,虽不似快剑一般迅疾如狂风暴雨,却有一种山岳倾倒般不可阻挡之势!
陈胜抬起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液体,看了看。
红的……
“呵呵……”
他笑了笑,眼珠子瞬间变得与他的手掌一个颜色。
下一秒,他猛然翻身而起,手脚并用宛如一条疯狗般,从众多叔伯包围着魁梧汉子的缝隙之中冲了进去。
震慑!
他握住左腰上的汉奸剑柄,低低的在心头咆哮了一声。
仓促之间,他没有看到什么异变。
但从容不迫挥刀的魁梧汉子,身躯却是陡然一僵。
就是这时候!
“铿。”
雪亮的剑光一闪而逝,周身的力量与气血尽数凝于汉剑之上,挥洒了出去……那种顺畅、酣畅淋漓,就像是身体的某一部分随着剑身挥洒出去的感觉,就如同打扑克最后一秒的喷射。
这是他练习拔刀杀数百次以来,挥洒过的最巅峰的一剑。
刹那之间,陈胜精瘦矮小的身躯从魁梧汉子的左肋之下钻了过去,裹挟着恐怖呼啸声的阔背斩马刀,堪堪擦着他的头顶扫过,划开的他的发髻,柔顺的黑发犹如瀑布一般散落。
陈胜单膝点地,右手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剧烈的喘息。
一滴鲜红的鲜血,轻轻的从汉剑的剑尖上滴落。
“哐当。”
沉重的阔背斩马刀坠地,魁梧的壮汉僵硬的缓缓回过头,看向陈胜,一条血线,缓缓从他咽喉出浮现。
下一秒,喷射的鲜血就像是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柱一样喷出一米多高,化作漫天血雨,笼罩了一大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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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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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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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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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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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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