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狰狞的闪电划过阴沉沉你饿天际。
耀眼的光芒在刹那间,照亮了草棚中陈胜阴晴不定的脸色。
暗中打量他的李斯,似是被他眼中逼人的光芒所摄,畏惧的垂下了眼睑。
“家里……”
陈胜淡淡的开口道:“打扫干净了吗?”
李斯揖手:“打扫干净了,该杀的杀、该抄的抄、该逐的逐,郡中世家豪族,唯余十二。”
“十二……”
陈胜一挑眼睑,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他:“为什么还多出来五家?”
李斯:“回大人,郡尉周氏、郡丞刘氏,为大人马前卒。”
“桑蚕吴家家主,为下臣妹夫。”
“无锋堂张家,为王家庄姻亲。”
“牛马行田家,为徐州田氏分支,且与项城项氏为姻亲。”
“此五家皆与昨日之事毫无关联,且俱已献上半数家产,为附大人尾翼之粮资。”
他毕恭毕敬的回道。
“项氏……”
陈胜轻声念叨着这个阔别已久的强豪之家。
无论是他先前布局青龙帮之时。
还是他出任陈郡郡守之后。
他都没有去碰过项城。
而项氏,也真如老翁稳坐钓鱼台。
既未派人来掺合过陈县内的风云变幻。
也未派人来见他寻求合作、谋取利益。
这令陈胜知道,项氏所谋……甚大!
不过他不在乎。
他不愿得罪项氏是真的。
无论是出于陈家与项氏的世交之情,还是出于对那个神勇千古无二的霸王的忌惮。
他都不愿得罪项氏。
但也仅仅只是不愿意得罪。
对于项氏。
他的态度就是能合作固然是好,不能合作各走各他也不拦,实在是不见不得他陈家崛起要和他开战他无惧!
“我很高兴,李公能与我开诚布公。”
陈胜淡淡的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信你李氏与王家都是确不知情,但既然你们之中有人主动将刀子递到我手上,我自然也没理由不接着!”
“常言都道‘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你也不会希望再有第三次,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是能够达成共识的。”
“所以,日后郡中的风吹草动,还劳烦李公多替我注意注意,李氏能屹立陈郡六百年不倒,实属难得,若是崩坍于某些无知蠢货的牵连,我想你纵是死,也难瞑目!”
李斯长揖到底:“请大人放心,从今往后,吾李氏定以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他没有与陈胜分辨什么。
他很清楚,他李氏既然顶着“郡望之族”的帽子,享受着其他世家大族享受不到的风光和权力。
那么他李氏自然也该肩负起其他世家大族不必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从这一点上。
以前熊氏牧守陈郡之时,与而今陈胜治理陈郡之时,其实并无二致。
只是世道变了。
两代郡守对他李氏的态度和手段,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也正是因为他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才会主动让他李氏给陈胜做刀,屠戮陈郡诸世家豪族。
而今他李氏和王家,已经彻底捆绑到了陈家的战车上。
再想跳车。
别说陈胜会不会放过他们。
坍塌在他们两家屠刀下的陈郡诸多世家大族,都会一拥而上,撕了他们……能在这样的时代修谱传家的人家,谁还没有几条后手啊!
当然,这些人家的仇恨,也是他们两家彻底投入陈胜麾下,获取陈胜信任的投名状!
陈胜微微颔首:“李公是聪明人,我自是相信……州府请我救援砀山大营之事,你有何见解?”
李斯听言精神微微一振。
他知道。
这次问计,即是陈胜对他表示信任的信号。
这也是陈胜对他的一次考验。
“此事不难应对!”
他不假思索的张口道,显然是早有腹稿:“关键之处,还是在于大人志向几何!”
“若大人只欲紧守陈郡,做一个收成之主,那此事好办,吞下州府所输粮秣,遣兵上路,一日一歇、三日一营,州府为催促大人麾下兵马尽快抵达砀山大营,定会再拨付粮秣,如此一来,大人既不失大义之名,又可坐收渔利,此番兖州之围,依下臣见,不出十日,必见分晓!”
“若大人有凌云之志,那此事正是大人开疆扩土之机,前番冀州黄巾逆贼攻打陈留,陈留郡中诸世家豪族死的死、降的降,公子政平复陈留之后,虽推举故郡守之子接任陈留郡郡守之位,但实则已将陈留收归州府牧守,大人可借此机去信一封,以五千兵马,与州府换陈留节制之权,以下臣对不韦公的了解,大人获取整个陈留郡的节制权或有难度,但为解砀山之围,半郡之地不韦公定会予大人,届时大人治下二十城,背靠豫州,西接司州,任他黄巾逆贼如何势大,大人都可进退自如!”
“此乃应变之策,若大人不欲应变,那么径直忽视州府的飞禽传讯即可,反正州府的正式调遣行文,至少也需四五日才能抵达陈县,到时大人再借整军拖延五六日,砀山之围已见分晓,出不出兵都无关紧要,且同样不会失了大义之名!”
李斯没与陈胜卖任何关子,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心中所谋尽数说出。
“啪啪啪。”
陈胜微笑着鼓掌,颔首道:“好一个上中下三策,李公之才,果然未令我失望!”
李斯谦逊的作揖道:“大人廖赞,是下臣献丑了!”
陈胜笑着,没有点评他这上策。
他很捧场。
但实际上,李斯所述三策,在他的眼中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没有大错。
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
不过他也清楚,这并非是李斯之才仅限于此。
而是李斯不清楚他的志向、他的行事风格。
在不出差错的前提下,还能想出如此上中下三策,实属不易!
至少对大局观和对人性的把握,李斯都可以说是十分精准的!
已经超出这个时代九成九的人……
陈胜转而问道:“昨夜涤荡陈县,起获粮秣几何?”
李斯一时没能跟上他的思维节奏,愣了愣后才连忙答曰:“详细数目还在盘算当中,但大致在二万三四千石上下!”
陈胜似是有些惊奇的抿嘴“啧”了一声。
二万四千石粮秣,多吗?
肯定是很多的!
但要知道,李由和王擒昨夜查抄的世家豪族,不下二十家!
二十家世家豪族,才拢共查抄出二万三四千粮秣,平均一家才一千石出头。
这说明什么?xiumb.com
这说明,陈郡是真的没粮了……
陈胜问道:“你知道,粮库里还有多少粮秣吗?”
李斯想了想,答曰:“八千石左右。”
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陈胜笑吟吟的看着他:“想到了?”
李斯对他一揖到底:“下臣思虑不周,请大人恕罪!”
陈胜做了一个虚扶的姿势:“李公何罪之有,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已。”
李斯:“下臣惭愧。”
陈胜悠然道:“有多大碗、吃多少饭,眼大肚皮小,是会撑死的!”
李斯:“下臣受教!”
陈胜一只手摩挲光洁的下颚,寻思了许久后,轻声道:“替我拟书回信州府,我陈郡可出兵八千,驰援砀山大营,请州府拨付相应粮秣兵甲等辎重,于蒙县交割,辎重何时抵达,我陈郡兵马何时赶赴砀山大营,另,我陈县兵马请命自成一军,成军之后仍可归属于蒙校尉统领,但需州府行文确认。”
话音落下后,他迟迟未听到李斯的回应。
一抬眼,就见李斯仍作倾听装。
李斯见他看向自己,不由的一愣:“如此而已?”
陈胜轻轻点头:“如此而已。”
李斯皱着眉头,隐藏在大袖手中的双手捏动着,踌躇好了几息才道:“大人,请恕下臣鲁钝,大人之举,于大人有何益?”
陈胜笑了笑,轻声道:“无益,亦或者说,益不在当下。”
李斯诧异的看着他,似是在说: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出八千人马,只是为了做好人好事!
陈胜没有解释,径直说道:“你按照我说的回信即可。”
李斯只得揖手:“唯。”
说完,他转身往草棚外行去。
陈胜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李公若放心,不妨遣公子由入我红衣军为将,幼虎须得自狩猎、雏鹰还需己展翅,不是吗?”
李斯挑了挑稀疏的花白眉毛,旋即便转身道:“犬子能得大人青眼,乃是他的福气,岂敢不从命!”
陈胜颔首:“那就去做事吧!”
李斯:“下臣告退!”
陈胜独自一人,在草棚中枯坐许久之后,才起身走出草棚。
季布牵着马匹迎上来。
陈胜翻身上马,一拉健马缰绳:“去蟠龙寨!”
……
“咳咳。”
干爽明亮的木屋里,陈三爷脸色蜡黄的躺在床榻之上,不住的咳嗽。
陈胜坐在他的床前,轻轻的替他顺着胸口。
“郡守衙上那张席子……”
陈三爷慈祥的看着他,浑浊无光的眸子之中满是爱怜之意:“不好坐吧?”
陈胜笑着说道:“是不好坐,成天与人勾心斗角,不是算计人,就是招人算计,身边又没几个人能使得上劲儿,就指着您老给孙儿出出主意了!”
“小滑头。”
陈三爷吃力的笑了笑。
陈胜也跟着笑,“只是一场风寒而已,您别太当作一回事,修养个几日,也就痊愈了,咱家刚刚爬起来,以后还有的是好日子等着您老享哩!”
“三爷也想啊。”
陈三爷低低的说:“都还没见着你崽子生小崽子呢,到了地下,你祖父问起来,咱怎么与他说……”
“那您老就好好保重身子骨。”
陈胜脸上笑容不变:“等到清娘生了孩子,您再到下边寻我爷爷,好好跟他吹嘘,他老人家肯定特羡慕您。”
陈三爷听言,浑浊的双眼里似乎亮起了一点光,萎靡的精神头似乎都抬了起来:“那他肯定得妒忌咱……”
陈胜见了他的变化,心下不但没有放松,反倒越发的沉重了。
快入冬了啊……
陈三爷抓住他的手,询问道:“你今儿来,是来调军的吧?”
陈胜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瞒他老人家,当然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孙儿都安排好了,您老就别操这个心了……”
“要操、要操!”
陈三爷争扎着坐起来。
陈胜连忙起身搀扶着他坐起来,发现他被子下边也没有什么温度。
陈三爷紧紧抓着他的手掌,微微喘气的说道:“趁着咱还能操这个心,和三爷说说、说说!”
陈胜拗不过他,只得道:“徐州黄巾军进犯沛郡,砀山大营典军长史蒙恬率令由各郡郡兵组成的杂军迎战,局势不太乐观。”
陈三爷看着他:“你是怎么想的?”
陈胜没有遮遮掩掩,径直道:“蒙恬不能败,眼下五万府兵在吕政的统领下,屯兵兖州东北部,与青州黄巾军对峙,一旦蒙恬战败,徐州黄巾军登时便可长驱直入,直扑昌邑!”
“届时,济阴郡、沛郡以西南,再无成建制朝廷大军可挡黄巾军,我陈郡纵有一万兵马,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所以,咱家必须支援砀山大营!”
他没告诉陈三爷,五万府兵已经在吕政的率领下和青州黄巾军打起来了,是不想让他太过忧心。
而州府征陈郡兵马支援砀山大营之事,却是他提早就与陈守说过。
陈守既知道此事,那么陈三爷就必然知道此事,瞒不住。
陈三爷微微喘息着思忖了片刻,问道:“那典军长史蒙恬,是何人?”
陈胜忍不住笑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此人孙儿有所了解,应是一名能征善战之将!”
陈胜答道:“但实际如何,孙儿也无确切把握,不过孙儿已向州府请令,我红衣军自成一军,蒙恬若能战,咱家红衣军自然全力助他退敌,若他不能战,我爹也能领着红衣军退回陈郡。”
陈三爷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疲惫的拍着他的手说道:“你既已拿定主意,那就只管放手去做,你还年轻,别怕,咱家有手艺,没了郡守衙上那张席子,咱家也能吃上一口饱饭……”
陈胜连忙起身搀着他老人家慢慢躺下,轻笑道:“孙儿不怕,您老人家也不能怕了,孙儿还指着您老给孙儿顶着这个家,我爹那人您也知道,动手比动脑子麻利,您要真倒下了,这个家可就全落孙儿肩上了,家里这么多叔伯,个个都比孙儿辈大,孙儿哪挑得起这个担子啊!”
“嗯,三爷撑着、撑着!”
陈三爷喘息着,努力说道:“一定多给你顶几年!”
陈胜笑眯眯的说:“说好了啊,您老可不能赖皮!”
陈三爷疲惫的慢慢合上双眼,轻声说:“说好了,说好了……”
陈胜站在床头,等他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木屋。
走出老远后,他才终于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人道永昌小楼听风云著更新,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意出兵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