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抓着他的手,跟他说了很多的事情。
但洛基的全部心力,都用来让自己忍住别哭,他甚至记不清弗丽嘉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我想见见父亲。”
洛基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决心就要动摇了,他不能在这里久留,也不能说出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更别说是所有人都可能化为灰烬的结局了。
“他......不在。”
弗丽嘉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因为假的奥丁去地狱了。
“不,我是说真正的奥丁,不是之前那个,我已经明白了。”
在生命的尽头,洛基算是明白了很多,如果将一切都和诸神黄昏联系起来的话,奥丁就应该是在沉睡才对。
之前那个到处乱跑,还用世界树烤肉的那位,更像是未来的老洛基。
也许是老洛基的幻术?
不过洛基有些羡慕未来的自己了,他也想当用世界树烤肉的第一人,却从来没有勇气付诸行动,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弗丽嘉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像是思考了片刻,而古尔薇格只是在一旁静坐,偷偷把笔记本电脑藏了起来。
不会是因为这个让洛基发现了吧?
“你今天有些奇怪,不过既然你都已知晓,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带你去奥丁之眠。”
“好。”
洛基跟古尔薇格也很熟悉,但进门之后他甚至没有看过她一眼,他看过房间里的桌子,看过窗帘,却没有看那个女人。
他不知道古尔薇格在老洛基的剧本里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弗丽嘉拉着他的手,就像是过去无数次做过的一样,那么温暖,她带着他走进了奥丁之眠。
而奥丁依旧捧着长枪,躺在金色的长船之上。
洛基本来想要和奥丁说些什么,但是真的见到之后,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尽管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但奥丁知道这件事吗?知道自己的儿子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吗?
他看了看奥丁,伸手摸了摸奥丁的胡子,又摸了摸自己拿不起的永恒之枪。
他讨厌奥丁那永远是一家之主的作风,但是一遇到事情,洛基还是很容易就想要找奥丁解决。
虽然每次奥丁都会在解决问题后关他禁闭,但这次不会了,没有机会了。
这是只有洛基自己才能解决的问题。
未来的自己太强大,甚至强过如今的奥丁,并不是指力量方面,而是让人无法逃离的布局。
“没事了,母亲,看到你们都好我就安心了。”
“哦,那你去找托尔玩吧,记得吃饭。”
“我会的,母亲,我告退了。”
洛基满脸笑容地鞠躬行礼,转身离开了奥丁之眠,但走出门口他就发动了隐身能力,向着地洞所在的位置狂奔。
他已经进行了全部的告别,该去面对自己的命运了,而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在金宫中流泪。
...............
“你确定这样是对的吗?”
两只乌鸦从门外飞来,落在弗丽嘉的肩膀上,向她诉说着仙宫中的事情,床上的奥丁正在坐起来。
一阵彩虹般的光彩退去,起床的奥丁变成了弗丽嘉,而刚才领着洛基进门的弗丽嘉才露出了真容。
独眼的老人,他一直都在,他是个变形者,模仿熟悉的妻子更是拿手好戏,不光是外形,就连思想和言语都能模仿出来。
直到现在,不用再遮掩下去了。
他走到长船的边上,跟永恒之枪说了一个词,将它拿回手里,然后他向着一旁的空气询问。
弗丽嘉不知道奥丁为什么要让她假扮自己,而且还要应付丧钟那么可怕的家伙,那个凡人就像是强盗一样。琇書網
可就在她打算回答的时候,一扇金色的漩涡状传送门突然在床头打开,一个陌生的女人从中迈步走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奥丁询问的人并不是众神之母。
“我检视了未来数百万条时间线,而这是唯一的选择,如果想要在多元碰撞的未来保存我们的世界,洛基和丧钟,都必不可少。”
奥丁从船上拿起了自己的头盔和斗篷,恢复了往日的气概,不过开口却是认输一样的话语。
“以天地为棋盘,检视未来所有的可能?古一大师,我可再也不会和你下棋了。”
“你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就这么想吧?”
古一向弗丽嘉微笑着点头示意,但是随即就是一连串的魔法甩出,清洗记忆,身体控制,维度探查屏蔽。
没有任何光影,寂静无声。
弗丽嘉的那点魔法水平,在古一面前什么都不是。
奥丁看着被控制的弗丽嘉梦游般走出奥丁之眠,还替两人将门关上,他只是沉默,而古一也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
奥丁和古一,其实才是一直都知情的人,这一直都是一个交易。
古一放任洛基在时间线和地球布局,而奥丁则放任丧钟在天界中行动,这就是交换。
甚至丧钟手中那个能屏蔽海姆达尔视线的护身符,都是奥丁本人让古一转交给他的,而将琴酒强行召回,同样是奥丁的授意。
为的就是让丧钟前往仙宫。
古一也顺着推了一把,给了丧钟一个任务,一个名为诸神黄昏与大蛇的假想敌。
也不能算是假想敌,大蛇确实跑了,可古一并不是毫不知情,地球上能瞒过她的事情还不存在。
古一没有说谎,只是有些事情她没有说。
丧钟她也看不清,控制不住,一些事情隐瞒了更好。
未来的洛基想要释放大蛇把水搅浑,这不错,大蛇的实力不强不弱,刚好卡在丧钟能对付的程度上......
至尊法师和神王,两个人都不存在于未来洛基的故事里,因此这也给了他们机会。
奥丁是因为被洛基讨厌,所以在故事中根本没有他的角色,而如今还活着的他成为了局外人。
古一是因为洛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时间宝石能让她避免被任何人安排命运,她也是局外人。
作为旁观者,他们是清清楚楚能够看到未来洛基手中那本书的,在揭示者开始揭示整个故事之前,在未来洛基书写故事的时候,古一用时间宝石早就看完了全书。
计划由此而来,至尊和王者一拍即合。
他们一个希望洛基成为阿斯嘉德的救世主,另一个希望丧钟能保护整个宇宙,干脆就借势编织了一个大大的局,把所有人都装了进去......
只不过为此,奥丁必须在以后也对洛基态度恶劣,才能保证今天自己不会被装进故事书里。
而古一也必须让丧钟成为至尊法师,才能保证未来的至尊法师不会改写今天的历史。
这就是两人的代价。
“他是我的儿子。”
“他是我的继承者。”
“他们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会恨死我们的。”
“无论是编剧还是演员,身处故事中时都很难跳出剧本之外,目光的局限使他们无法看见,也许某一天洛基走出故事能够看清,丧钟能从其它世界会获得验证,但在洛基的故事之上还有故事,他本身的故事也是由另一维度的存在而谱写。”
“呵,我们全部是被无形之手操纵的可怜玩偶......不过就这样吧,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洛基从未来而来,追求改变,其实这才是最大的不变......洛基还是洛基,这就是他会做的事。”
两人又平静地交流了几句,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
古一不能出面,而奥丁则在思考如何将戏演下去。
尽管两人的立场稍微有些不同,但一个是为了阿斯嘉德的未来,一个是为了保护主维度,但他们可以合作共赢。
一个保护者和另一个保护者交易,总比和什么恶魔或者邪神谈交易要容易得多,为了保护两人熟知的世界,他们都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这才是至尊法师和神王应该做的,这件事无关对错,这世界从来都和善恶对错无关。
壁炉中的火焰还在燃烧,两人只是坐在船边上,静静看着火苗翻动。
....................
“那么,洛基,你结束了吗?”
年轻的洛基回到了池塘下的地洞里,绿色的火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他低着头默默地走回老洛基的面前。
那个年老的自己还是在火焰中若隐若现,他双手抱臂,关切地询问道。
“彻彻底底......那么......接下来呢?”
洛基回答他,同时抬起头提出疑问,那和他隔火相望的自己。
老洛基低下头来,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剧终,如果你看过电影,知道电影是怎么拍摄的话,也可以理解成你的戏份已经杀青了,这可能会让你好受一些。”
“我没有看过电影,我也不是在询问这个,那只是我的终点,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洛基平静地把话题顶了回去,他关心的不是这个。
老洛基抬起一条胳膊,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洛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啊,这个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冠不复存在,王座依旧空悬,墨菲斯托的尝试只是娱乐了大众......在世界之中,会有家庭重聚,有爱情诞生,那些消沉的将会崛起,那些高位者将会陨落,一段新的未来,并且有英雄守卫着它......你会在永恒的花园里,和熟悉又陌生的爱人相伴永远......”
老洛基流畅地说出了每一个词,确保洛基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全剧终。”
“.......”洛基深深吸了口气,他从鼻腔中挤出一个声音,像是在嗤笑:“那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但事实不会这样,我会永远消失,我们远远没有将故事那样进行下去的力量。”
“......没错,真遗憾,是时候了,咽下这条谎言吧。”
黑色的喜鹊飞向了年轻的洛基,落在他的双手之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
揭示者询问过它无数次,它究竟是谁。
那个老瞎子明知故问,它就是洛基,它就是谎言。
“我本以为会有一场游戏的。”年轻的洛基将它凑到了面前,他能闻到羽毛的味道,一种熟悉的感觉笼罩着他的全身。
“游戏一直都有,只不过不是在我们之间,我就是你,因此游戏被省略了,反正最后赢的总是庄家。”
老洛基好心地回答了他,刚才捏着下巴的手腕一翻,示意小洛基请用。
年轻的洛基一口咬断了黑鹊的脖子,而就在同时,周围的火焰开始扭动起来,年老洛基的影像如同轻烟般涌向了他的身体。
随着口腔中充满了血液和羽毛,洛基眼中的泪水渐渐干涸了,几分钟后,他吐出了喜鹊的羽毛,走向了石台。
这些羽毛仿佛急速风化了一样,落在地上的一些瞬间就变成了白色,被火焰搅起的气流吹得漫天飞舞。
他将自己的头盔丢进火焰中,摘下了石台上的那一顶戴上,用手背擦着脸上的血迹。
“呵,真该死,我连自己都骗!”
他厌恶地唾弃自己,但不止是年轻时的他,他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
年轻的洛基在最后真的看穿了他,他根本无法将故事完结,他没有那种力量。
故事之神只能谱下开头,却无法写出结尾。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知道该怎么办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披风,缓步走出了火圈,那些墨绿色的火焰舔舐着他的衣服和皮肤,像是在庆祝新王加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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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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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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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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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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