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轩看过来,眉眼挑着淡定,“睡觉。”
语气也是稀松平常,倒衬得她大惊小怪了。
“……”若烟无语,“可这是我的房间。”
他神色坦然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漆黑的眼瞳凝视着她,潋滟中渗出点幽色,唇角翘起一点,他语气玩味,“我们不是夫妻吗?你见过夫妻分房睡?”
若烟脸一红,不受控制地脖子朝后仰,她咬着唇别开脸,心里怪不自在。
算起来,她从来没有和对方同床共枕过。
之前楚逸轩每次来她这儿,都会因为各种原因中途走人,要么就是她先睡着,对之后的事一概不知。
她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洁癖,不喜欢跟人睡一张床……
如今突然搞这么一出,还挺惊悚。
若烟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笃笃”两声,门被敲响,她闭了嘴。
小二送了沐浴的桶和热水过来,水雾缭绕,房间里热气腾腾。
“您慢用,不够可以再叫。”小二看上去年纪不大,红着脸呐呐了一句,挠了挠后脑勺,全程低着头不敢看若烟。
房间里的另一位气势太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不待若烟回应,匆匆拎着桶走人了。
二人对视,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楚逸轩以手抵唇低咳一声,“朕……我出去一趟。”
若烟盯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和“砰”的一声紧闭的门,良久,无奈地耸了耸肩。
就这胆量,啧。
——
沐浴完,若烟坐在梳妆镜前磨蹭,屏风那头传来隐约的水声。
从这里到床榻要经过屏风,若烟已经在这儿磨蹭了小半个时辰,生怕一不小心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她咬着唇,心里一动。
要不她就偷偷看一下?
就一下……
只是确认他有没有洗完而已,才没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
舔了舔干燥的嘴皮,若烟小心翼翼,做贼似的慢慢转过头。
她看见清风后一闪而过的身形,衣袍掠过一抹倒影,若烟心里一阵狂跳,慌忙坐回去。
他洗完了?
这么快!
她颇有些遗憾地在心里叹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呢!
刚刚那惊鸿一瞥,似乎……身材挺好?
“你在那儿做什么?数头发?”身后,楚逸轩的声音乍然响起,不似以往冷淡,似是染上水雾,低哑中带着几分性感,撩人得很。
若烟心里一紧,身子僵直。
典型做贼心虚的表现。
不对,她为什么要心虚?
他又不知道她偷看了!
她咬着唇肉强自镇定下来。
殊不知她变化莫测的表情皆透过面前的铜镜被身后的人一一捕捉。
楚逸轩擦头发的手一顿,想到什么,眼神添了几分意味深长。琇書蛧
若烟站起身回过头,脸上的笑有点刻意,“护肤。”
她慢吞吞抬步朝里走,如同宣布死刑的犯人。
“等等。”
若烟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猛地回过头来,没能掩饰住眼里噌噌冒光的兴奋。
楚逸轩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眉心微动,慢条斯理晃了晃手中的帕子。
若烟脸上的笑僵住:?
——
若烟盯着眼前的一颗头,想给他拧掉。
真把她当丫鬟使唤了?
她憋着口气,捏着帕子重重擦上去,绸缎一般的黑发掠过指尖,冰冰凉凉的,带着湿气。
她顿了顿,动作不经意放轻。
这么好的头发,可别不小心扯断了。
撇了撇嘴,若烟不怎么熟练地用帕子绞着头发。
她没给人擦过头发,连自己的都是牡丹和绣春在打理,做起来有几分小心翼翼。
若烟想了想,学着平时牡丹的样子,一边擦一边按摩头皮。
她有些意外,因为楚逸轩全程安静的不得了,一句话都没说,端坐在那儿任她动作,甚至莫名有些……乖巧。
若烟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念头惊得手抖了抖,一不留神扯断一根头发。
她默默盯着那根发丝:……
她伸着脖子语气试探,“陛下,舒服么?”
她看着他的侧脸,鼻翼微动,瓮声瓮气“嗯”了一声,似乎是觉得不够真诚,他想了想,低沉开口,“很舒服。”
若烟眼神诡异:……
完了完了,怕不是傻了?
若烟手都酸了,头发总算是干的差不多,她揉了揉手腕,呼出一口气,“好了!”
楚逸轩坐着没动,若烟推了推,他这才站起身,旋过身来,一边摸着干了的头发,一边拿眼睛盯着若烟的手。
诡异的,她从里面读出了意犹未尽的情绪。
……
这是对她手艺的认可啊!
这么直白的称赞,若烟差点儿就没忍住托尼老师附身,拉着他吼一嗓子“客官留步我再给您做个造型”。
——
刚才一番折腾,若烟心中的忐忑减轻不少,她盯着眼前并不宽敞的床榻,在身后的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爬上去,缩到最里面,躺下,盖被子,闭眼,动作一气呵成!
楚逸轩:……
他眼神复杂。
若烟屏住呼吸,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入耳,她眼皮微微一动,紧接着,察觉到身旁微微下陷,夹杂着几分清冷的皂角味没入鼻间。
屋里烛光灭了下来,若烟悄悄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听到耳畔沉沉的嗓音,被夜色浸染,意外多了些许温柔,“睡吧。”
若烟心里一动,轻轻侧头,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薄唇的弧度,一个模糊的轮廓。
离得这样近。
本来若烟以为自己铁定今晚要失眠,然而她实在低估了自己。
没过多久,困意席卷大脑,她沉沉睡去。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楚逸轩闭着的眼睛睁开,他侧过身盯着她熟睡的容颜,冷硬的心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包裹,嘴角不自觉翘起。
同床共枕……
如果对象是她,似乎也不错。
后半夜。
若烟的一条腿大剌剌横跨在他身上,嘴里发出模糊的梦呓声。
楚逸轩黑着脸将她的腿捉回被窝,收回这句话。
这女人的睡相果然极差!
他睁着眼睛,计算着离天亮的时间,浑身散发出阴沉沉的气息。
梦里的若烟似有所觉,怂怂地把自己裹成一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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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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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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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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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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