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吴静怡读完了戴笠亲自发来的电报，忍不住询问了一声：“什么事那么着急？”
还能有什么事？
二处很快要从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独立出来。
真正意义上的“军统局”即将出现。
3月底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就会宣布，然后正式进行改组。
军统、中统、特检处将会各司其职，再也不用出去的时候都说自己是军统的了。
算着这个时候戴笠正在武汉，对正在进行的徐州会战着手指挥特工行动，以至于在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开幕的当天才匆匆赶到。
自己现在的正式职务其实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行动科副科长，军统成立之后，各科科长除了电讯科的魏大铭外，都会进行重新任命。
估计是对自己宣布这件事。
行动科的新科长是谁来着？对，徐业道。那是自己新的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孟绍原琢磨着，自己虽然战功累累，但毕竟资历不够，怎么着都轮不到自己当科长。
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当这个副科长兼主任吧。
可万一呢？
要真的能够当上科长……
算了，别做梦了。
历史有她固定的轨迹。
“大概有什么任务吧。”孟绍原敷衍了一句：“催的很紧，明天下午有船去武汉，我明天就走。这里还是暂时交给你。”
“好的。”吴静怡迟疑了一下：“孟主任，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
“根据我们的情报，‘九命猫’茅启可、‘金燕子’梁凤云、‘三枪追魂’贺进都已经陆续进入公共租界……”
孟绍原听的瞠目结舌，好半天才说道：“吴助理，你以前是写侠义小说的啊？有没有火烧红莲寺啊？”
“我是认真说的，这些都是第一流的杀手。”吴静怡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贺进以前在军队里当过连长，后来犯了军法，要被处置，他花钱买通了看管他的人，潜逃了。据说他杀人从来不超过三枪……”
“他妈的，三枪才杀死一个人。”孟绍原估摸着这家伙枪法和自己差不多。
“茅启可过去是土匪，匪巢被剿灭后，他孤身逃了出来，从此后当了杀手，民国十八年在上海杀人之后，行踪暴露，几十个巡捕围剿之下，硬是又被他跑了，所以有了个‘九命猫’的外号……至于那个‘金燕子’梁凤云，资料不详细，只知道在民国初年就很活跃，可最近一次露面被人看到，又有人说她才二十岁出头……”
神经病啊。
什么第一流的杀手，什么九命猫金燕子，不写到武侠小说里去太可惜了。
“狗屁的第一流的杀手。都是脑子有问题的，取个吓人的外号吓唬人？”孟绍原不屑一顾：“当年王亚樵号称‘暗杀大王’，尚且被人追杀到了广西，就这几个虾兵蟹将，还敢这么嚣张跋扈？对了，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们有可能是来杀你的。”
“啊？”孟绍原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我杀了他们父母，还是抢了他们老婆啊？”
“都没有。”吴静怡淡淡说道：“据说现在在大上海，有人悬赏五百万日元要你的脑袋。”Χiυmъ.cοΜ
“我草他姥姥的祖宗！”孟绍原立刻破口大骂。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个屁！”孟绍原一脸怒容：“我孟绍原的脑袋，才他妈的值五百万日元？五百万美金还差不多，这不是在侮辱我？”
我呸！
吴静怡冷眼相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可也真是服了他了，人家听到自己的脑袋被悬赏，都是惊恐不定，这位少爷，却居然嫌悬赏的价格低了。
“他妈的，肯定是日本人搞的鬼。”孟绍原怒气不消：“和我玩阴的？好计策，好计策。”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冷静了下来：“五百万日元，好啊，一群饿狼闻到血腥味，一个个都忙不迭的扑上来了。什么江湖杀手，我倒一点不怕，这些人成不了事。可那些汉奸们……干的漂亮，让我疲于对付，真正的杀手也许根本没有露面……”
吴静怡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啊，昨天，我们的一个老特工，发现了一个人特别像是廖宇亭，但不敢确定，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廖宇亭又是谁？”
“之前力行社的王牌特工，枪法神准，任务无一失败，后来有次，奉命押送一笔巨款，半路上杀了同伴，携款潜逃。”吴静怡对这些事情非常清楚：“戴处长当年亲自下的格杀令，可是这么多年来，根本没有他的下落，如果这次发现的真的是他，那很有可能也是为了那笔巨额悬赏而来的。”吴静怡说着说着越来越担忧：
“一个廖宇亭，也可以想办法对付他。可是我担心更加多的变节者会加入到对你的刺杀中来，还有，我们内部肯定也有人会对这笔巨款动心的……”
这才是要命的地方。
孟绍原不怕那些杀手，最害怕的还是内部出问题。
外来的危险可以应对，可是来自身边人的暗箭，才是最难提防的。毕竟，五百万日元是个天文数字，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了。
孟绍原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吴静怡：“你呢？你动不动心？”
“当然动心了，这么大一笔钱，足够我和家人跑到外国去享福一辈子了。”吴静怡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我要有机会肯定干掉你去领赏，可惜啊，日本人在知道我的身份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还有，杀你好像有点困难，天知道你会想出什么歪主意来。钱是好东西，可要没命花，还是算了。”
“我就这么招人烦？”孟绍原哭笑不得：“不行，我得给你加薪水，大幅度的加，我自己私人掏腰包。你是我的助理，你要对我动了坏心思那可不得了。”
说到这里，猛然说道：“不对，我是不是又上你当了？你这是编着法子骗我的钱啊？”
吴静怡一笑。
孟绍原来到了窗口，朝外面看了看：“吴助理，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
“你看看外面那个人。”
孟绍原一指对面街头：“拉着个黄包车，看到有人来又不去招揽生意，一直朝着咱们大门这里看。你说这是不是傻X？在咱们做特务的面前玩这一套？不用说，十有八九就是什么江湖杀手，狗屁，算个屁的一流杀手。”
不用想了，日本人在发出悬赏令的时候，把自己办公地址也都一起公布了。
无论是军统在上海的办公地址，还是日特机关在公共租界的办公地址，双方彼此都很了解，就连工部局巡捕房也清楚。
所以在后来周伟龙刺杀了唐绍仪后，工部局巡捕房在没用多少时间就冲进他的办公室逮捕了他。连带着电台文件一起查获。
可中日两方特工谁也不敢公开冲进对方的办事处，哪个地方不是从里到外武装到了牙齿的？
也就这些所谓的江湖杀手，天真的以为一化妆，待在对方门口就能找到机会。
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特工行业，也不想想，如果真的那么轻易就能成功，中国特工或者日本特工早就动手了。
这也是孟绍原根本没把江湖杀手放在眼里的原因。
“如果和书上写的一样，是个美艳的女杀手就好了。”孟绍原开始想入非非：“那我就可以把她……”
吴静怡情不自禁后退一步，一脸嫌恶的看着这个无耻之徒。
“做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杀我，我就不能办了她？”孟绍原不以为意：“干咱们这行的，难道还有正人君子？吴助理，派两个人把他给我干掉。”
“干掉，不审一下？”
“这些江湖人有什么好审的？”孟绍原根本就不在意：“干掉后，尸体扔到醒目的地方去，想杀我？脑子坏了！”
吴静怡也不多说，靠近窗户比划了一个手势。
……
“九命猫”茅启可一直都在盯着大门口。
他也不知道孟绍原到底长得什么样，反正在得知了五百万日元的悬赏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上海。
总之，一会里面出来的人，只要是男的，而且是年轻人，直接干掉就行。
自己化妆的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人认出自己。
“苹果，苹果，新鲜的苹果。”
“臭豆腐，臭豆腐，好吃的臭豆腐。”
两边，有不少摆着摊子的小商贩。
茅启可根本就没在意。
他的目标，只有大门口。
“老板，臭豆腐要伐？”
卖臭豆腐的殷勤的招揽着生意。
他抬头朝对面的窗户看了看，忽然端起油锅，猛的朝边上的“黄包车夫”身上泼去。
茅启可一声惨呼，捂着脑袋哀嚎连连。
“用刀，别用枪！”
买臭豆腐的老板低喝一声。
瞬间，卖水果的、卖臭豆腐的、老板三人一起拔出刀来，冲到重伤的茅启可面前，一刀接着一刀扎了下去。
而周围的小商贩、行人、开店的，迅速冲上，把里面围成了一圈。
圈子里，茅启可的身上起码被刺了上百刀。
然后，又有两个人过来，拖着茅启可的尸体就走，接着，几个人拎来了拖把、水桶开始打扫地上的血迹。
“苹果，苹果，新鲜的苹果。”
“臭豆腐，臭豆腐，好吃的臭豆腐。”
悠扬的叫卖声再度响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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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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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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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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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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