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成年的孩子,可以将自己迅速发育以至于难以承载的庞大精神力暂时交由父亲承担梳理,有一种令人愉悦的轻松感。
屋子里也很暖和,叶默伏在诺顿膝盖上,眼睛慢慢闭上了,发出小小的呼吸声,这声音让诺顿很安心。
诺顿摸了一下叶默的耳朵,有点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叶默这几天身上的体温都有点偏低。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将叶默就整个包裹在了柔软的披风里,斗篷的毛领将叶默的脸围起来,只露出小半张侧脸。
诺顿的精神力进入了叶默的精神力领域,一点点深入,安抚叶默。
很久没有过的记忆交换又开始了。
叶默心情平和的时候,记忆交换的片段也会比较平和温馨。
诺顿闭上眼睛,他以为又要看见叶默跟叶夫人或者是叶知远相处的景象。
但这次不一样,诺顿睁开了眼睛,一直不停安抚着叶默的手停了下来。
诺顿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记忆接着往下,场景是叶默在上课,课上老师放着影像,正在慢慢讲述格兰斯的历史。
…….格兰斯先杀死了虫族,又逼退了星盗,在被血浸染的土地上扬起了旗帜,他们的荣耀毋庸置疑,这是陛下杀死王虫的一段景象,起初是作为公开教学使用,后被流传出去……”
课堂上的孩子都还很小,影像并不是全息影像,也经过了处理。
叶默就老老实实坐在课桌前,手也端正的放在桌子上,他坐在最前排,因为曾经被中止过孕育的原因,叶默从小就比别的同龄人长的慢一些,直到后来才慢慢赶上来,
诺顿站在教室门口,叶默坐在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
他手边就是叶默,诺顿看见叶默跟其他孩子仰着头,认真听老师讲课,而后低下头来,摸了一下课本上代表着格兰斯的那个剑与火交织的标志。
他听见叶默小声跟着讲台上的老师重复道,”伟大的格兰斯。”
精神力抚慰即将结束,诺顿的精神力逐渐从叶默的精神力领域里退出来。
诺顿也从叶默的记忆里脱离出来,他慢慢恢复了摩挲叶默后颈的动作,叶默睡在膝上,看不出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诺顿知道,很多孩子还有格兰斯帝国的臣民都以格兰斯为荣,但知道叶默对格兰斯的好感,依旧让诺顿有所触动。
在昏暗的房间里,诺顿坐得挺直,目光明亮而锋锐,就像刚刚被打磨了刀锋的利剑。
但他宁愿叶默不是一个格兰斯,可以永远坐在教室里,看那些视频与文字。
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了,阿诺放轻脚步走了进来,他看见了伏在诺顿膝上睡着了的叶默。
阿诺放轻了声音,”哥哥,阿德莱德已经送叶夫人他们回去了。”
跟诺顿交代完,阿诺就去看叶默,他小心地将围着叶默的披风挪开一点点,”他还好吗?”
诺顿也放低了声音,”睡着了。”
阿诺单膝着地,挨着叶默蹲了下来,他手臂轻轻环住叶默,侧头去打量叶默,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哥哥,他的脸好红。”
阿诺接着伸手,去摸叶默的脸,”也好烫。”
诺顿把包裹着叶默的披风揭开一点,他皱着眉头,”阿德莱德,去喊医生过来。
阿德莱德原本就在门口,闻言推门进来了,”陛下。”
叶默也醒了,他从披风里抬起头来,两颊红红的,睁开了眼睛,看见是诺顿揽着自己,又阖上眼睛重新趴了回去,还拉着披风,把自己往里面埋了一下。”妈妈呢?”
阿诺回答了叶默,”叶夫人先回去了。
叶默迷迷糊糊的,”妈妈,我有点冷,想睡觉。”
阿诺很耐心地跟他对话,”妈妈不在。
叶默闭着眼睛,微微动了动嘴唇,几乎只有气音,”爸爸。”
但是诺顿听到了,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诺顿从来就只被叶默喊过父亲,而且就连父亲叶默也并不习惯,大多数时候还是由诺顿提醒。
叶默已经又睡着了。
阿德莱德走了过来,很熟练的摸了摸叶默的额头,他妻子工作很繁忙,早期都是由他照顾孩子跟家里,他也比较撞长这方面的事情,后来也因为这项技能慢慢开始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直到后来进入了格兰斯宫殿。
虽然格兰斯们小时候皮糙肉厚,几乎不用怎么照看。
”不要担心,应该是发烧了,医生待会儿过来,给小殿下开一些药,吃点热腾腾的食物,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诺顿跟阿诺一起皱起了眉头,他们对这个词都很陌生,格兰斯小时候身体都很壮实,只会为了外伤去看医生。
连王后都因为喜欢运动而格外健康。
阿诺一边把披风给叶默塞进去一边道,”我记得这是婴儿容易得的病。”
诺顿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也很赞同阿诺的说法,他之前看过育儿书。
阿德莱德给叶默围好披风,”可能是因为小殿下受伤的缘故,最近身体有些虚弱吧,而且还老是不安分的跑出去种树。”
阿诺不说话了,唇也抿了起来。
阿德菜德接着道,”而且小殿下流落在外,最重要的孕育时期也没有得到过良好的照看,体质本来就不如几位殿下。”
这下子,诺顿也安静了。
尤其是叶默确实是一度被中止过孕育。
要不是叶默血缘上的母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叶默留了下来,现在叶默根本就不会存在。
诺顿有点严肃,”叶默曾经在孕育过程中一度被中止,但之前身体检查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现在想想是不是需要更深入的探查。
阿德菜德有些讶异,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格兰斯孕育时期都会由专人照料,”这怎么会…….
孕育中心他们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诺顿言简意赅的解释,”他是叛乱遗留的产物。”
现在诺顿也可以很平和的说起这件事情了,从前诺顿会因为这件事暴怒,但现在想起来就只有庆幸,庆幸叶默作为叛乱的遗留物没有被处理掉。
叶默窝在披风里,藏在披风下面的手紧紧的攥了一下,指甲刺进手心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等到诺顿有了动作,他又立刻合上了。
诺顿很轻易地就将叶默抱了起来,他还没有胖爪幼崽的时候重。
阿诺还有阿德菜德都跟着诺顿上了二楼。
诺顿将叶默放进松软的床里,又盖好被子。
然后才退出了叶默的房间。
房间内的叶默睁开了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里,叶默盯着天花板,在心里默读了一遍,叛乱的产物。
他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试图从这几个字里读出更多的信息来。
从没有人跟叶默谈起过他的身世,叶默也对遇到叶知远之前的经历毫无记忆。
他只记得一些常识,记得自己不应该是个小孩子,记得另外一种语言,但无论是作为叶默的人生还是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叶默记忆的起点,就是尸体还有血腥味,一片杂乱的客厅。
叶默最初是很恐慌的,空白一片的记忆让他就好像飘在广阔水面的浮萍,抓不住任何东西,尸体更让叶默感到恐惧,他根本来不及思考。ωωω.χΙυΜЬ.Cǒm
叶默被女人的尸体压在身下,鼻间是浓烈到令人室息的血腥味,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了女人的尸体。
直到后来,叶默才发现,自己最初推开的尸体,或许是与自己拥有最紧密联系的人。
在叶默拥有记忆的第一天,原本跟叶默拥有紧密联系的女人就被装进了袋子里带走了。
叶默甚至只能在最后才远远的望了她一眼。
叶知远带叶默回去之后也发现了叶默的异常,他带叶默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是因为受到了刺激,导致记忆缺失。
叶默于是一直在想,到底是那个孩子死掉了,自己占据了他的人生,还是自己就是那个孩子,只是忘记了一切。
他很快就不纠结这个了,无论是哪一种,叶默都只能紧紧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之后无论是叶知远还是叶夫人,都是叶默小心着,试探着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联系。
这个过程让叶默很痛苦,叶默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夺去叶云还有叶贺的父母。
其实叶云还有叶贺对叶默欺负以及恶作剧的时候,叶默是感到轻松的,仿佛这给了叶默一个赎罪的途径,他从不会主动告状,也不会反抗。
如果这种欺负被叶夫人还有父亲发现了,叶默还会得到安抚。
但很快,叶云与叶贺就开始接受了叶默。
叶默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没有了,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叶家对他越好,他就越痛苦。
但于此同时,叶默又无法控制自己,他必须得抓住一些什么,才不至于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无法存活下去。
于是他开始探索自己的过去。
叶默只能靠自己知道的东西一点点拼凑起来自己的身世。
最开始,叶知远将叶默带回家,叶默以为自己是一次错误的产物。
后来他回了格兰斯,叶默也推测过很多次事实到底是什么样。
叶默也明白,如果诺顿对自己的存在并不知情,那么自己的母亲很可能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可能是叶知远与叶默的母亲认识,所以才对自己伸出援手。
但无论是那种可能。
叶默有父亲,有母亲,就算父亲并不知情,也并不欢迎自己的出现,但在已经死去的母亲那里,自己的降生是受欢迎的。
她爱着叶默,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叶默,叶默很多次都会为这种沉重的爱而感到动容与羞愧,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被爱着的那个孩子。
有时候想起来或许就是自己夺走了那个孩子的人生,叶默就会为自己而感到羞愧。
但与此同时,叶默不能否认,他是为这种爱而感到高兴的,叶默紧紧的抓住了这条绳索,将自己固定住了。
在知道自己并不是叶知远的孩子后,叶默甚至可以开始坦然面对叶夫人以及叶云还有叶贺。
而现在,叶默的绳索又断掉了。
叶默看着天花板,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开合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在说,你真可怜。
他擅自否定了自己就是那个孩子的可能性,自顾自的塑造出一个孩子的形象,怜悯着对方。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接受这个事实。
叛乱的产物,甚至并不是个意外到来的生命,只是个工具。
让人从头到尾都毫无期待。
.....
诺顿轻轻关好门,阿德莱德还有阿诺都等在门外,”应该问一下医生这种情况,是否还需要对叶默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阿诺靠着叶默的门,很快分配了工作,”那你去跟医生交涉,我可以先去照顾他,阿德莱德说可以让他去吃容易消化的食物然后再吃药,这样比较好。”
阿德莱德∶”那您需要去厨房看看了,小殿下午饭也没有吃很多东西。
阿诺转头就走,生怕诺顿再把他叫回来。
阿德菜德转回头,就对上了诺顿的视线,他耸了一下肩,”阿诺殿下真的很希望照顾小殿下,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之前还做的不错,不是吗?”
诺顿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快点改完文,我下面还需要用前面刺杀情节呢,悲愤摔键盘jpg没有评论的第二年,因为我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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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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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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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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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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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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